第21章 看不到的
第二日清早,南慈音醒来第一眼便见到放在她枕头畔的信件。
信件上,像以往一般,写了四个字——公主亲启。
字体苍劲有力,每一笔每一划,就似那思念,将南慈音紧紧缠绕,她慢慢抚着,勾起笑容,一双眸子中渐渐浓上柔情。这是她爱的人给她的第二封信啊,她视若珍宝慢慢打开。
“公主安。”
本公主在南山城内,自然安好啦,笨蛋。
“不知不觉,战有两月余。犹记得两月前的三月初三南山城下,微臣不敢直视内心,面对公主的一再示意避之不及,伤了公主。请问公主,可否原谅微臣的胆小怯弱?”
南慈音转转眸子,后来“啧”了一声,学着那纨绔子弟般的语气,笑着道:“本公主原谅你的事还不少么!这次,得看你如何做了!”
“公主定是原谅微臣了,微臣先在此谢过了。”
“嘿!本公主还未说呢!”南慈音继续往下看去。
“此刻公主定是想说,自己还未说呢,才没原谅呢!微臣知晓,所以在斐然再见之时,微臣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公主来此,喜的是公主原谅微臣了。公主可知,微臣在未见到公主时,心中立了一个又一个决心,决心见到公主,定要与公主说尽心中思念与爱慕。可当微臣后来真的见到公主了,又胆怯了。”
“那日,微臣从没想过自己会与公主这般的亲近,仿若是梦一般。一个微臣甘愿溺死在其中的美梦。然而公主却是颤抖抓着微臣的手,告诉微臣,一切皆不是梦境,是真实的。微臣真的很开心,真的!”
“最后,微臣想要与公主说,微臣想要娶公主。微臣会以晋国疆土为聘礼,在来年的三月初三南山城下迎娶公主。还望公主再等等微臣,再等一段时日,可好?……”
“笨蛋,还问可好?本公主一直说好啊!”南慈音说着说着,竟不知不觉的吸着鼻子,又开始流泪。
不过是昨夜刚见,她又开始思念心上人了。
她是个没用的人,一个只想追寻心上人的没用的公主。
南慈音一直都知晓。
她只会在自己的被窝里哭泣,只会捧着话本子向往里头的生活,她的目光所及的皆是方寸间,只有吴叔律。
她看不到朱红色的宫闱之外议和使者与和亲使者刚出了南山城,浩浩荡荡,由副将吴叔律护送。
带着病容的陆昀缓缓拂起帘子,看向那坐在马背上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副将,“副将可有想过,你目前所追寻的或许是他人造的海市蜃楼。你以为是在慢慢靠近,实则如梦幻泡影,一碰即碎。”
“陆使者又想说什么?”
“只不过想提醒副将纹身之事而已。”
“我意已决,纹身之事我不在意,若有人在意,我不惧将其毁去。”
“看来副将已然知晓。”
吴叔律并未否认,说道:“如此,陆使者便更懂我的选择了。”
“可副将,你既已知晓,自然明白选择哪条路才能更加接近你想要的,不是么!”
“不需要,我想要的,自己便可争取。”
陆昀听罢,缓缓放下车帘,“既如此,只道是天意作弄了。”
……
南慈音看不到的南山城北边落魄的祺王府内,那几年前便闭门谢客在家陪着女儿的祺王迎来了客人。
这人戴着斗笠,避开所有人的监视,落到他的小院中。
祺王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抿着茶水,眸子不抬,说着:“本王还以为,他不会来寻我了呢。”
“祺王说笑了,我们家主子在南山城时四周都是眼线,如今他们离去了才有一瞬的空挡,才让我来寻你呢。”来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到了祺王面前,继续道:“我们家主子说了,当年合作愉快,敢问祺王可要再合作一次?”
祺王放下杯盏道:“放着吧。”
“是。”来人受命,随后将信一放,脚尖一点便离开了。
留下祺王一人,看着这封信陷入沉思。
当年他同意与他们协作害自己的侄女南慈玉,那是之前受了她的气,一时气急,便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添了把柴。
如今,他的侄子当今圣上南慈道要改变祖宗创国时的不养兵、不攻城、不留女的祖训,开创一个再无和亲的南国。他虽曾与他们争权,可身为南国人又怎会不认可这等造福后世之举呢。
前段时间,不少文官在夜间敲响他的府门,他明白他们的意图,可他无意,便让护卫将他们堵了回去。
那个自小被他带大的孩子,如今真是不一般了啊。
有自己的谋划,有自己的心腹,有自己的目标。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扯着他的袖子喊着他“祺皇叔”的孩子。最喜欢的是去扬州城看花灯,最爱吃的是街角的烧饼,最上心的是那些木头雕刻的玩意,最最讨厌的则是看书和太傅。
不对,如今那个孩子最最讨厌的应当是他这个“祺皇叔”了吧。
当年那孩子知晓他有参与加害南慈玉之事,提着剑冲进他的府院,含泪泣道:“本以为皇叔明白血浓于水,当年待寡人的照顾多少是血亲缘故,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皇位……寡人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皇叔!!”
可那个孩子的剑始终没有刺向他,而是将自己的袍子一割,随着被割下的袍子徐徐落地,那个孩子也不再回头的离去。
那时的圣上是如此地决绝,一如往常的性格,认定了便不会回头。
如今的性格收敛了一些,只不过这段时日的行事相比之前又倒是偏激了不少,不像是之前那般沉得住气。
怕不是因为阿音和亲之事,让他慌了手脚。
祺王缓缓将手探向那封信,不由得自嘲地笑了。
他今日是怎么了,总是在想起往昔。明明知晓时光不会回溯,既做了,要不就一直做下去吧。
顺便看看那个孩子,如今成长如何,能以怎样的方式应对他的行招好了。
……
被藏在南国深宫之中的南慈音同样看不到,这世间的广阔,南北各处的民生不一。
其他四国的君王纷纷铺开羊皮地图,讨论如今局势。
尤其是那晋国的君王,他铺开的不是羊皮地图。而是打开房门,宦官奔向四角点上烛火。
若有人此时自上往下看去,便能看到,身着玄色皇袍的君王,由面前蹲在地上的宦官帮他退去靴子。他目视前方,仿若一切皆为蝼蚁一般,傲视一切,旋即他一脚踏入那绘着大陆五国各城各郡的地上。
左眼包扎着的黑衣男子手里拿着密信而来,他未褪去鞋袜,便只能站在地图的外侧,等待那陪在帝王身旁的宦官来此拿走密信。
宦官总凝视地上,不敢直视帝王,他接过密信,稳稳的送到帝王身旁。
帝王接过,看了一眼便了然。
宦官立即拿走,将这密信放置火炉之中,看着火舌将其吞噬,才回到君王身旁。
“你这眼睛,是南国公主伤的?”帝王慢慢来到南国疆土附近,看着那仅几个城邦的国家,徐徐说道。
左眼包扎着的男子稍稍颔首,答:“是。”
“有时候,越是瘦弱的女子越会杀人。因为没人会认为那样细细的手腕,漂亮的脸蛋,会执起凶器伤人,因此她们便天性使人懈怠。尤其是南国的女人,天生便是那杀人于无形的凶器。”
君王说完,摊开手掌。早就在旁的宦官拿着半人高沾了墨水的墨笔缓缓奉上。
君王拿过,在地上的南国领土上,寻到南山城的位置,写上——南慈道。
左眼缠着绷带的男子颔首,答之:“圣上说的是,是在下轻视了那些女子。”
君王继续问起:“你说,是在南国发现了他?”
“正是,后背有着老虎纹身,与圣上身上的近乎一样。”
“你还说,他喜欢南国公主南慈音?”
“是,暗桩信中亦是确认了此事。”
晋国君王嘴角徐徐勾起,这时才发觉此人与吴叔律有三分相似。只不过这人笑起的样子让人不适,没有丝毫笑影,一双深潭似的眸子里一片漆黑,见不到任何光彩。
“是么,那他更应该回来才是。缘起南国公主和亲,他一回来不就正好解决。”
“这……臣下便不知了。”
晋国君王将手里半人高的墨笔递给一旁的宦官,而后慢慢来到左眼缠着绷带的男子身前,看着他,依然是露出让人不适的笑容,徐徐道来:“因为他是寡人的孩子,体内流着寡人的血液。寡人知道他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争取到想要的女人,并非依靠寡人之力。这样的人,才能成为晋国太子,才是晋国未来需要的储君!而不是现在东宫里的那个蠢货!整天只会饮酒作乐,是个目观短浅的蝇虫!!”
常伴圣上左右的宦官和左眼缠着绷带的男子听罢,立即双膝跪地,呼道:“圣上圣明!”
君主抬起头,收敛方才的情绪,看向屋顶,叹道:“不过,为了一女子做到如此。不知说他像极了寡人,还是该说他愚蠢呢。”
此刻的房内,跪地的两人纷纷不敢接话。
君主便继续道:“传信陆昀,告诉他,他这次做的很好。南国,是得再晚一些才能灭。让他平安把东宫母族人带回,东宫的根基,也该稍微松动一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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