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见
阳春三月,庄行露一路轻舟快马,从青州来到盛京。
刚刚踏进盛京城,额,就被人当街调戏了……路过临武大道旁的听雪楼时,一个身着华服的浪荡公子哥,拦住了他的去处。
“呦,这里哪里来的漂亮小公子?和本少爷上楼听戏玩儿去。”华服公子油头粉面,见庄行露一身粗布麻衣,背着个包袱,就有了轻视之意。
庄行露不想生事,遂掉头准备绕道走。
华服公子伸长了手,阻了他的回路。
庄行露只得停下来,华服公子见他这漠然的眼神更是起了兴趣,吊儿郎当道:“呦~倒是挺烈的性子,别走呀,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
“鄙人庄行露,阁下又是何人?”
华服公子挑了挑眉:“本少爷是苏淮宁,户部尚书家的独子,小公子你就陪本少爷上楼玩玩吧,爷不会亏待你的。”
庄行露转而抬头,望向听雪楼的二楼,朗声道:“苏尚书,贵公子要我上去陪他玩玩,您老管是不管?”
苏淮宁跟着抬头,只见自己的亲爹苏风荷站在这二楼窗台前,正笑盈盈地盯着下面的光景,一时吓得是目瞪口呆。
“老夫不管,庄小友你自己解决吧,”苏风荷笑得云淡风轻,揶揄道,“被人调戏也是魅力的一种体现嘛,只是我这游手好闲的儿子,不知庄小友的文才,只看得到皮相,属实是眼瞎了。”
“既然苏老无所谓,那小生就不客气了。”庄行露展演一笑,淡然招手。
一转头的功夫,忽地从他身后站出一人。这人上前将苏淮宁手脚一并抓起,高高举至头顶,然后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旁边的护城河。
众人惊呼出声,水面顿时炸起一片巨大的水花。苏淮宁像个秤砣一样地沉水,继而又像个皮球一样地往上冒。发丝散乱的他,狼狈地往岸边游,间或夹杂着自己亲爹赞赏般的鼓掌声。
庄行露朝着二楼拱了拱手,对看好戏的苏风荷道:“谢过苏老大义灭亲,小生还有事,下次再亲自去贵府拜访。”
苏风荷把手中折扇摇摇一开,随即笑开:“那庄小友可要记得,届时老夫定让草包儿子,亲自去迎接。”
庄行露摇了摇头,笑笑就走开了。去翰林院报到之后,发现自己早被丞相周秉棠的一纸文书,安排给了八岁的太子当太傅。
大虞已享国两百来年,早期确是帝王神武,至靖晟帝赵燚已是国匮民穷。和这江河日下的社稷一样,皇上龙体欠安,皇家自然子嗣不昌。
赵燚膝下有两子一女,除皇后贺氏所出的嫡太子赵墨外,另一子一女均为萧贵妃所出,皇子为魏王赵柄,公主为安乐公主赵樱,两人为双生子,比赵墨大六岁,均深得皇帝喜爱。
皇帝沉湎打坐炼丹,将军国大事交由群臣,待在南寿宫求仙问药,群臣自是把皇子当成了唯一的希望。
然太子实在是太不听话了,从学富五车的老儒到新科进士,从殿阁大学士到桃李满天下的书院先生,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文章兵法,太子只有一个态度。
那就是:来者不拒,但本太子也不好好学。
老狐狸们实在是没了办法,猜想年纪相近可能会好些,本着死马当活马医,选了刚入翰林院的新科状元郎庄行露。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赶走了无数先生,让无数人仕途梦灭的赵墨,和庄行露的第一次见面,似乎就认准了这个老师。
庄行露是以一副古板的样子去见赵墨的。
一是他年纪作假,十六岁说成二十岁,扮老才有说服力;二是容貌确实过于扎眼,于日常中实在多有不便。于是乎他的衣服普遍是深色,着装发式也向朝堂里的腐儒们看齐,眼睛从来就半闭不闭的,只挣个半开。
依旧是美得扎眼,只是一个古板无趣又少年老成的男子就呼之欲出了。他和陆于野同岁,但陆小将军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曾经肩并肩的同窗,现在站在一起,单气质就是十岁以上的差距。
庄行露第一次踏进东宫的朝云殿,赵墨不出所料地未在此等候,问了殿内宫人,说是太子殿下在后殿玩耍。
一身明黄衣衫的赵墨,此刻正坐在后殿的一颗槐树上,踌躇不安。
事情要从前几日说起,当日太子正在槐树下斗蛐蛐,无奈天有不测,一只不懂得避让皇太子,且不懂太子殿下尊贵身份的喜鹊鸟,狂妄地从高空送了一坨“礼物”,给太子殿下的头顶。
未等太子殿下降罪,喜鹊鸟就像那戏文里的负心汉一般,匆匆地飞走了。头顶一坨“礼物”,太子殿下震怒不已,势必要喜鹊鸟付出惨痛的代价,他要报仇雪恨,亲手捣了喜鹊的老窝。
很明显,没有宫人敢让太子殿下爬树,连从他三岁起就跟着他的太监冯进,也不敢给他拿梯子。
早饭过后,赵墨把见新太傅的事抛之脑后,退下所有宫人,随后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沿着树干一路爬到了这颗槐树最高枝。捣毁了仇人老巢,在沿着树干往回走的时候,他突然害怕了。
沿着树干走了一段,他再往下一看,好嘛,发现自己头有些眩晕。硬着头皮往前再走了几步,发现往下之路甚至有一丈多高,这下他的小脑袋眩晕得更厉害了。
他只得坐在这树枝之上,等冯进过来。至于喊人?当然不会了,太子殿下的威严,启容尔等侵犯?自己侵犯也不行!
百无聊赖之际,低头一看,离槐树不远处站了一个面生的男子。看到人后,对方微微一笑地对他一揖,泰然有礼道:“参加太子殿下。”
来得正好!赵墨朝人稚声喊道:“喂,你过来一下。”
庄行露用手指了指自己,得到肯定回复后,走近了一点。
“你会爬树吗?”
“臣不会,但臣愿助殿下微薄之力。”
“本太子才不需要你的助力,我自己可以下来。”赵墨撅着嘴嘟囔着,说完又朝树下看了看,肉肉的小手不由得更加握紧了树枝。
庄行露不急不缓道:“臣有一记,不知殿下愿不愿听?”
“你且说说看。”
庄行露一本正经:“请殿下给臣一个效忠的机会,殿下可以一跃而下,臣会努力接住殿下的。”
“那……好吧,但是你是谁?我凭什么相……我凭什么给你这个机会?”
来人淡然一笑:“是臣愚钝了。臣是翰林院编修庄行露,也是新进的太子太傅。”
看着树下之人的烂灿笑容,赵墨莫名感到心安,嘴里却依旧威胁着:“你可一定要接住我,要是让本太子摔了,我就将你贬黜出京城,到时候你可再也来不了了,功名也白考了。”
庄行露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以示深信不疑:“臣必不负所托。”
疑惧忐忑了一会,赵墨闭起眼睛张开双臂,往下纵身一跃。体验短暂的腾空的畅快新奇后,小赵墨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庄行露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趴在庄行露肩头的赵墨,偷偷地翘起了自己的嘴角。
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与人亲近的机会了,或者说,这种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母后常年在深宫养病,甚少过问世事;父皇早早地把他扔到东宫,一年到头更不会关心几次;只有朝廷里的那群老头,一天到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烦人得很。
闻到庄行露身上好闻的沉香味,赵墨心想:“太好了,这次终于不是死气沉沉的老头子味了。”
“这位翰林院的庄编修,本太子命令你,把本太子抛起来重新接住一次。”
庄行露哈哈一笑:“臣,遵旨。”
庄行露抛起了三次,太子殿下方才满意。放下站稳后,满脸红扑扑的太子殿下为表满意,决定奖赏这个新太傅,他从左手袖口里掏出来一个东西。
庄行露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这个“礼物”。
——入手湿滑,且能跳动。
“呱——呱,”瞪着大大眼睛的小青蛙,毫无气势地叫了一下。
庄行露:“……”
赵墨小大人似地背着手,语带骄傲:“这是本太子今早从池塘边上捉的,它可有意思了,赏给太傅拿回家玩吧。”
庄行露嘴角抽搐,把青蛙给还到他,婉拒道:“臣不爱玩这个,殿下还请自己留着罢。不过殿下要记得,得早些把它放回去。”
“好吧,我知道了。”赵墨皱着小眉头接过,把青蛙放回袖口里,又歪着头思索了一会,抠抠搜搜地从右手袖口里掏出来一个东西。
这次庄行露没有拿手接,他只是惊叹太子衣服里到底装了多少小东西,而且它们为什么不动也不叫?
“罪魁祸首”喜鹊鸟停在那双小手里,刚出袖口时它还挣动着扭了一下,被赵墨眼疾手快地握住后,就再也没敢挣扎了。
“既然你这个人这么难赏,那我给你这只喜鹊吧。”赵墨睁着圆圆的眼睛,噘着嘴神气十足地说,“我跟你讲,我都还没有报仇,就愿意给你了。”
庄行露一听“报仇”,想着怕是还有一出爱恨情仇,别到时候喜鹊鸟真有个好歹。他只得复又伸出双手,恭敬接过:“谢殿下赏赐。”
出了东宫,庄行露站在门口,无声地笑了笑。随即捧起手中的喜鹊鸟,朝着空中双手一撒,这鸟彷如新生,雀跃地展翅,不多时就飞向了高空。
从此,是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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