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破门
她那眸中犹有泪痕,水灵灵的煞是无辜可怜,李知行心中有些发软,捻着手指与骆香茗说道:“我既答应替你找三郎,就一定不会食言。你且先离开这里,寻到三郎之后,我自会下山与你汇合。”好在他昨晚探查出了些眉目,若不是为了完成答应她的事,一起离开这里才是上上之策。
知晓李知行的心意之后,骆香茗也一时陷入两难之境。明知让他继续留下太过危险,心中却又牵挂着三郎,一时间难以左右抉择,最终还是将心一横,跪在李知行面前磕了个头:“民女多谢大人了。若能救出三郎,民女下半辈子当牛做马,也定然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李知行这半生受过无数人的跪拜,却从未有哪一跪令他如此动容。
入夜之后天空电闪雷鸣,未过多久便下起了雨。三更过后,所有房间都已经熄了火烛,后殿之内一片静寂。李知行带着骆香茗从后窗翻出,顶着漆黑的夜色,一路摸到寺庙的侧门。此处原是挑夫用来送菜的地方,平日无人看守,只在门上挂了把锁。李知行用匕首撬开锁芯,顺利将骆香茗放出了门,随即便折身回来,只身前往大雄宝殿。正当他一只脚跨入殿门之际,火光霎起,十几只火把将李知行围在中间,照映的佛殿金光四射,宛若白昼一般。
全德大和尚站在佛祖金身之下,状若疯癫,双目死死盯着李知行:“不是说好了要等贫僧制药的么,大人缘何这般沉不住气?”
李知行斜倚门廊,姿态慵懒的面对全德:“大师抬举,在下不过一介草民,何来的大人一说!”
全德冷笑一声,由袖内掏出一副画像,展开在李知行面前:“大人或许不知,在您到了这青义县的第一天,贫僧就已经收到大人的画像了。眼下虽刮了胡子,但这眉宇间的神韵还在,如何能瞒得住老僧。”
“大师手眼通天,实在令本府佩服。眼下既知本府的身份,大师打算如何?是杀了本府灭口,还是缴械投诚,求本府网开一面放诸位佛门弟子一命?”对于全德揭穿自己的身份,李知行倒是不怎么意外。
全德猖狂一笑,将手中画像置在火把上点燃,明晃晃的焰火腾空而起,瞬间将画像上的容颜吞噬殆尽:“实话不瞒你,贫僧背后的人并非你一个县官能动得,识相点就夹着尾巴回到你的衙门里去,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否则,也别怪贫僧对你不客气。”
李知行愤然冷笑,飞起一脚踢翻身侧的沙弥,袖内取出短剑,直奔全德秃驴面门刺去:“想的倒美。”
李知行与当今天子一母同胞,自幼被当成皇储培养,文拜三公,武拜三将,除非不出手,出手便招招凌厉,直取对手要害。那些小沙弥虽身手强健,然顾虑到李知行的身份,并不敢下死手。他们这般投鼠忌器,反倒给了李知行机会,几个回合之间,刺倒一片对手。
全德见势不妙,一边后退躲避战火,一边疾声高呼:“不必手下留情,杀了他。”
余下正在与李知行对战的小沙弥听了吩咐,纷纷扔掉手中棍棒,转而从腰间抽出软剑,恶狠狠的对李知行袭来。战况越发激烈,李知行到底双拳难敌四脚,衣袖很快被刺破。正当那些沙弥攻势渐渐占了上风之时,忽闻山门外响起惊天动地的撞钟声,淅淅沥沥的雨夜之中,钟声穿破风声雨声经久不息的在深山中回荡。
这钟声响起的太过突然,全德一时做贼心虚,竟叫那振聋发聩的声音击的头皮发麻。李知行灵机一动,飞起一脚踹倒香烛台,大雄宝殿瞬间起火,火光很快窜上屋檐,半边天空都是火烧的颜色。全德见势不妙,扭头便跑。众沙弥失了头领,一时方寸大乱,也不知是该救火还是该擒拿李知行。
李知行惯会拿捏人心,见一群和尚如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三拳两脚踹倒与他对战的沙弥,沉声说道:“本府的兵马已经到了,尔等狂徒还不束手就擒!全德秃驴都已经跑了,你们还想给他当替死鬼不成!”
其中一个小沙弥收了软剑,迟疑地望着李知行:“若我们放下手中兵器,大人可否饶过性命?”
李知行道:“若你们肯老老实实交代罪责,本府自会网开一面。”
那小沙弥心思活络,当即扔下手中兵器,极是痛快的说道:“大人只要一言九鼎,我等僧众自然听从大人调配。”一人卸掉手中兵器,其余人也纷纷效仿。李知行谨慎的将地上兵器踢到一边,吩咐道:“这府中可有窝藏幼童和孕妇?速去将那些人都带来给本府。”
最先缴械的沙弥说道:“孕妇没有,幼童倒是还有几个,都在菩萨殿里藏着,小僧这就去给大人带过来。”
众人出了大雄宝殿,到了紧邻的菩萨殿内,那小沙弥轻车熟路的启动机关,佛像移开,露出墙壁上的暗门。以防这些人临时叛变,李知行与其余的沙弥候在殿内,只让一人进去带人。片刻之后,那沙弥去而复返,手中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郎,身后还跟着两个七八岁的女童。
那小郎脸色稍许有些苍白,双腿无力的垂着,李知行细目端详五官,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郎谨慎的打量李知行一眼,语气平静的回道:“我叫三郎。”
再多的也不肖细问,李知行伸手将三郎接到怀里抱着,转身带领一众沙弥往山门处走。此时的大雄宝殿火势越发凶猛,四下都是逃命奔波的疾呼声。一行人步履匆匆的走到山门前,一路并未见到李知行所说的援兵,几个小沙弥方才恍然自己受人蒙骗,心中正琢磨如何反水,忽闻山门外传来鼎沸的人声,紧接着庙门被一股大力冲撞开,几十上百的官军手持弯刀冲了进来。
为首者穿着一袭青袍,头戴斗笠,面如寒冰。正打算带着人往里头冲,猛然一抬头看见了李知行,心下由惊到喜,连忙狗腿的迎了过去:“大人!”
将三郎交给远山抱着,李知行满意的夸赞:“来的倒是及时。”
远山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属下正带着人在半山腰处守着,突然听见庙里的撞钟声,以为是大人发出的信号,这才带着人匆匆赶了上来。也还好,未耽误大人的正事。”
他这一说,李知行倒很意外:“原来钟声竟不是你撞的?”
远山将手一摊,满脸无辜的道:“显然不是。”
与李知行对视一眼,二人极有默契的往钟亭走去。此时东方天际微微发白,天光将亮未亮,雨势越发急促,如鼓点般密集的敲击着地面。李知行只手撑着油伞,步履清徐的走到钟亭前,但见八角红亭之内,百年古钟之下,聘聘袅袅立着一人。那人穿着粉衫白裙,发髻规整的盘于头顶,五官小巧玲珑,肌肤白皙如玉,衬着这连天的雨幕,宛若谪落凡尘的仙子。
隔着重重雨幕,仍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女子清灵如玉的气质。远山惊讶的张大嘴,好半晌才对李知行说道:“爷,我怎么觉得那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李知行思忖半晌,并未直接戳穿女子的身份,转而问三郎:“认得那是谁吗?”
三郎乖顺的点头,脆声声回答:“认得,是我母亲。”
李知行撑着油伞步入钟亭,与骆香茗面面相对:“怎么没走?”
骆香茗脸上妆容尽褪,浑身衣服都叫雨水打湿,玲珑曲线一览无遗。辨不出李知行面上喜怒,局促的绞着手指说道:“实在放心不下大人,民女自作主张的又偷跑回来,但愿没给大人添累赘。”
这女子看着一副羞怯怯的模样,实则心中有主张的很,李知行有些无奈,笑着摇头:“本府活了这么多年,敢阳奉阴违的,你还是头一个。”
远山也抱着三郎进了亭子,恰好听见李知行的话,嘴里忍不住犯嘀咕:“可不是么,谁个活够了胆敢忤逆堂堂胶南王,若教知道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李知行漫不经心的觑了远山一眼,吓得小长随立马噤了声。骆香茗一心都扑在自家孩儿身上,根本未听见远山的牢骚。上前将三郎接到怀里抱着,亲昵的贴了贴三郎苍白的小脸,心疼道:“几日不见,我儿可有受苦?”
三郎乖顺的圈着骆香茗脖子,一脸老成持重的安抚道:“阿娘放心吧,三郎未曾吃苦。倒是几日不见家里人,心中实在想的紧。”
看见孩子安然无恙,骆香茗心中一颗石头彻底落了地,满脸轻松的笑道:“你失踪了这么久,两位叔叔和奶奶定然都急坏了。他们一向都最疼惜你。”
远山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莫姑娘几日没回家,莫巡检一天三趟来衙门跟我要人,若再不露面,怕是要将惊鸿院放把火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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