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许桃一只手端着那碟点心就走向婧容的方向:“在下金银岛许桃,见前辈光喝茶甚为单调,特送上一些茶点。”
帏帽人朝她点头:“多谢许桃小姐费心,却之不恭。”
闻言,许桃便将点心放于她面前,另一只手却朝婧容的面帘伸去,只差须臾便被婧容截住:“小姐这是何意?”
“点心可不是白送的。”
婧容轻哼一声,拿起点心便往百舒堂的方向扔去:“那我不要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萧明洲早已起身,正好一把截住婧容送回来的点心,轻放在窗台上。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许桃一只手被她制住,另一只手也及时伸了出来,五指张开,就要去掀婧容的面帘。她怎么会任自己被一个小辈制住呢?依旧只用了一只手格挡,另一只手则轻点着桌面。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脾气这么暴躁?”婧容气定神闲地笑她,“倒是和婷丫头一个性子。”
眼见着两人打了起来,唐真言再坐不住,与萧淮品都走到窗边。原本还算空旷的窗户此时已站了三人,便变得有些拥挤了。
“这小桃花,竟养成了个炮仗脾气。”
“不像她师傅,也不像她,倒是和她母亲差不多。”萧明洲点头,“我今日观战,发现柘家那位叫柘婷的小辈也会踏歌步。还有,那晚,她使的是踏歌步和大梵般若掌。”
唐真言看了几眼,又对萧淮品说道,“小品,那位姑娘,你应该叫前辈的,会大梵般若掌的人不多了,今日撞上了,你可要多学着点。”
任许桃使尽浑身招数,婧容自岿然不动,还是与对面阁楼上的萧明洲对视着,手上的过招却已逾三十,想着不应该再和小辈闹腾,再说楼上还有一个“偷师”的在,便食指中指并拢,对许桃使了一个定身术。
“我马上解开你的禁制,你回去,他,”指着对面的萧明洲,“让他下来。”
说着站了起来,解开禁制,掌心发力,不等许桃再说什么便将她往上方一推。
这边萧明洲已经从窗口飞了出去,半空中接住许桃将她送回,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
待到准确落座,面前已经多了一杯斟好的茶水,只见婧容又将许桃送来的点心往他面前一推:“请。”
接着解释:“抱歉,那晚我不是有意偷窥。”
“嗯。”
“我的疑问已解,多谢。”婧容道,那许桃虽然是以掌与她对招,与那日看到萧明洲的剑法类似,原来都是出自金银岛的沧澜剑法,“还有另一个疑问,萧二爷怎会使金银岛的沧澜剑法?”
听了这话萧明洲心中一惊,很快冷静下来:“自然是……有人教我的。”
如今竟出了这样的活菩萨?自家的秘籍主动教于其他门派的人?或者是金银岛出了叛徒?
“二公子,容青有一事相求。”
“请讲。”
她的面帘下传来笑意:“我想查一个人,金银岛,木婧容。”
萧明洲愕然,还有自己查自己的?
却顺着她的意思继续说道:“木婧容闻名江湖,到处都有她的传说,容姑娘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出一箩筐的消息来。”
木婧容此人,勉强算得上毁誉参半,“毁”占得更多一些。说她虽然医术高明,但性情乖张,失踪前好一阵更是喜怒无常,做下许多事情引起轩然大波。说她虐杀元氏姐妹,更以奇寒之毒使得同为元氏女的萧庄主的夫人缠绵病榻。还有那年被迫中断的煮雪大会,她法力高强,以一己之力引得在场的众人互相屠杀,最后却被萧二爷一剑重伤。还有,关于她与萧二爷的,桃色绯闻……
她自觉自己是个挺老实的人,传说里的木婧容委实……
“二爷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传说是做不得真的。我想打听的木婧容,可不是传说里的那个失真的。”桃色绯闻暂且放在一边不提,无风不起浪,萧二爷定是能提供有效线索的人。
萧明洲手里握着那杯茶一直在轻微的晃动,却并不饮下。眼下看着里面的茶水被自己晃出小小漩涡,终于收手:“容姑娘,我可是萧氏山庄的二爷,要我纡尊去做那打听消息的行当,你又凭什么能使唤我呢?”
“相传木婧容擅长的法术和武功有踏歌步、大梵般若掌、千机扫和学得稀松平常的沧澜剑法,还有自创的凌虚步,我觉得我应该都会。所以我希望,有机会能给萧二公子展示一番。我不急着走,你们可以慢慢来。”
只见她装模作样的往腰间一摸,毫无愧疚之意地惊讶道:“呀,出门太急忘带钱袋了,吃霸王餐这种行为可不好。这样吧,我走的时候用踏歌步,换你请我喝一顿茶如何?再会。”
说罢,便起身,跳上百舒堂的屋顶,果真用踏歌步沿着连绵的建筑跑远了。
一直在外面招呼的茶馆小厮只觉得今日势头不好,只转身的功夫,就遇上一个吃霸王餐的人,连忙要跟着跑出去,嘴里喊着:“哎!客官,你还没结账呢!”
哪可能里追得上呢?
萧明洲从钱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她的账我结了。”
又走回百舒堂阁楼上。
“小桃,通知你师傅,婧容可能回来了,让他尽快赶回来,她想了解过去的自己。”萧明洲吩咐她,“也不用急于一时,眼下还是先准备煮雪大会为宜。我们回去了,代我向你师傅问好。”
将一头雾水的小桃留在室内,萧明洲带着剩下二人边走边说道:“真言,你也通知告知一下白静文,我也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哥和我大嫂他们。”
唐真言摸出点门道来,奇道:“还有人自己查自己的?”
“婧容她,现在暂时称她为容青,谈起木婧容时的口气就像再讨论一个陌生人一样,这些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萧明洲肯定道,“容青……这么巧,她姓容?”
“那位爷要不要通知?”
萧明洲心中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又强自压住:“不必,对了,那位爷的人引开了没有?”
唐真言肯定道:“这你放心,那位爷本事再大,也不到通天的程度。你的意思是,那位爷有事瞒着咱们?”
“嗯,”萧明洲回答他,此时三人已经出了百舒堂的大门,欠身让了一位老者后,压低了声音,“他早晚会知道这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们要做的是,别再让他带走她。”
对于柘家来说,剩下六日的煮雪大会,第二日柘海空、柘晚晚停下了脚步,第三日柘婷惨败于白洛阳,在第四日时柘福的淘汰画上了句号。隔壁的常家走得稍微远了一点,也在第五日时停止了比试。这期间统师叔与婧容唯一操心的,也不过是与赵家派来的医修不停地为弟子们疗伤罢了。
虽只得了前二十五名的成绩,依旧有各方势力上门为柘福道贺,以及伺机将其挖走。柘氏的法术虽算不上多一流,可门中弟子大多是夫妇二人从外面收养的孤苦人家的孩子。施援手于水深火热,总强于得意时的锦上添花,是以那些示好均被柘福拒之门外。
柘伦申对弟子们的期望不过是有人能过撑过三轮,没想到悉心栽培的大弟子竟然出乎意料,多撑过了一轮,自然喜出望外,隔着千里远和还有一个月才会相聚的距离,早开始计划着等弟子们回来该如何犒劳众弟子。
这期间,再无其他人上门。
闭门休养了一日,众人决定去参观最后两日的比试。
煮雪大会的比试环节即将接近尾声,剩下角逐明日最终战的,果然还是那赌坊里早就开好的盘口上列的几人:萧淮品、许桃、白洛阳、唐伶、元壹。作为东道主的赵家此次却爆了个冷门,居然无人跻身煮雪大会七强的行列;七强的其余二人,也是此次的冷门,分别是是来自民间名不见惊传的散修王效功,以及天枢处的成青云。
“那几个世家出身的子弟便不说了,作为无门无派的散修,能走到这儿属实是不错的,”统师叔看着手册上的名字,用手指点了点“天枢处”三字,“原来朝廷埋的子在这儿呢?”
五名弟子在前一排坐着,现下统师叔与婧容坐在最后一把,将坐在最高处落到了实处。顶上风大,统师叔施了个避风的法术,悄悄与婧容说道:“这次看似东道主颜面扫地,实则还是落了好处的。你看这江湖与庙堂之争,究竟谁更胜一筹?”
他们坐的位置虽不是赵家的最高处,却也高过了比武堂围墙,若是她站起来纵身一跃,定能将重重围墙之外看个一清二楚。只是衮州城的繁华与安定,又能代表什么呢?
“历朝历代以来,大世家、小门派与皇室之间的分歧日甚。庙堂看不上世家,世家互相联姻,又反过来对抗皇室。如今虽是云氏皇族的天下,虽与民间的关系缓和的迹象,走向彻底和解却是很难。”婧容小声说道,“可是无论在何地,世家、门派无论规模大小,总是比寻常百姓更为富庶,进入的门槛也更高。北方的魔族虎视眈眈,纵有皇室支持西北、东北大营驻守,总有力不从心的地方。南方虽无这般大规模的魔族群落,可南方山林多瘴气、虫害、妖兽祸患,再碰上天灾,寻常百姓家非得大规模集合,求爷爷告奶奶才能请出世家出面解决,久了民怨才是更可怕的。并不是所有世家都如你柘家一般,逢请必出。”
“要我说,若有朝一日无论是谁,能集合各世家,消除壁垒。集万众之心,众志成城,北上抵御魔族,南下解百姓之苦,那我还是举双手赞成的。不管他姓什么,百家姓里总有一人。”
统师叔的眼里隐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之意。
“我听闻,当今的太子爷云城楼,早年还是四皇子时,曾拜入金银岛师门,跟随药庐长老熊杏林与师兄师妹四处行医,后又独自游历天下几年,最后于十年前重回皇室。因着他苦百姓之所苦,励志于造福黎明百姓,在民间累积的声望之高与民心之众,得以在东宫位之争中夺得胜利,成为储君人选。若他真能做到,倒是天下之福了。”
她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云城楼与木婧容出自同一师门,金银岛封岛、木婧容落海失踪与云城楼回归皇室三件事正好先后发生于那一段时间。
统师叔赞叹道:“容姑娘这一番话,倒像在庙堂之上待过一样。”
“拙见,拙见。”
比武台上,一边是白洛阳抽中了唐伶,另一边是元壹与许桃,两组分别互相对视一眼,礼貌地朝对手鞠躬,接着分别被传送进芥子空间当中。随着礼官一声“开始”,看客们将神识投入手牌或手环中,绚烂的法术光芒早已将空间填满。
白洛阳与唐伶这一战还是非主流修行的巧合,在这片大陆上,可以供修行的法器并不拘泥单一形式,但还是以刀、剑为主流。西北、东北大营因着是军队的原因,修士们以重型兵器或□□为主,偶尔还有弓修。唐家以奇淫巧技见长,因而门人也以机关术、阵法和机关工具制作、使用见长。
白洛阳出身西北大营,自幼的浴血奋战成就了他身为军人的坚毅勇直,若是在战场之上,定是最勇猛的武士。而他对上的是心思七拐八弯的唐伶,唐伶自知直面应对他肯定落於下风,前期的选择还是以守为主,消耗掉白洛阳的耐心与气力后,终于转守为攻。
这一场比试,还是唐伶胜利,率先拿下一分。落败的白洛阳神色里并无气馁,这是一场积分战,输了第一场还有后面几场。
“容姐姐,如果我学着唐伶那样,是不是也有机会赢白洛阳啊?”
统师叔从后面敲了她的头一下:“别想了,西北大营的孩子从会走路就在打仗,和魔族打,和游牧民族打,每一天都在修行,累积的境界远在你之上。那唐伶虽说比白洛阳过得舒服些,可是世家的孩子没有偷懒的。哪像你,会个一招半式都要以庆祝的由头偷懒十天半个月。你呀,还不如许愿时间倒流十年给你苦练再说这个话吧。”
“统师叔说得不错。”婧容赞同道。
另一边的比试不如这头精彩,元壹师从温和的元氏剑法,许桃乃是医修,同样是温和的修行路子,打斗起来便有些不温不火。二人实力相当,看起来似乎平时关系还不错,总不愿伤及旧日情分,因而打得十分犹豫。互相消耗了一炷香的功夫,最终还是许桃险胜。
柘婷拉过她小声道:“容姐姐,那许桃的轻功和你的好像。”
婧容淡定地接道:“我看她的身法与我也相似,可能我们的师祖在最早的时候颇有渊源也为未可知。”
“容姐姐,你是不是那个木婧容啊?”
婧容反问:“你希望我是吗?”
“我管你是不是,你踏进我家门的时候,对我来说就是容姐姐;对师兄弟姐妹们来说,你就是容前辈;对爹娘师伯来说,你是容姑娘。”
柘门众人,天性聪敏纯直。
婧容看着眼前的丫头片子,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柘婷继续问她:“煮雪大会之后,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来衮州城这一路,容姐姐加紧了她对踏歌步的训练,早已让她察觉出里面的意思。始终没有找到机会问出口,此时此刻却压不住内心早已有了答案的疑问。
“是。”
果然如此。
“那,那你记得要回来看看我们。”
“一定会。”婧容郑重地点头,又故作轻松道,“时间还早着呢,我还要送你们去莲业秘境,还得在门口等着将接你们出来。”
柘婷展开笑颜:“我要从里面给你得个宝物出来。”
“好啊,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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