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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冬祭大典(四十七)


“拜见宗主。”赫连央向明斐蔷见礼,又跟明玉繁互相致意。但并非只有她们二人——在宗主左侧,还伴着一位闺秀,看上去有十七八岁,相貌并不美艳,但气质仪态着实出众,应是出自大家。

        “这位是梁家二小姐见荷。”明斐蔷介绍着。

        梁家?赫连央哪里知道什么梁家,但看明斐蔷又不像是细说的样子,她也只好跟这位梁二小姐笑笑见礼:“梁小姐安好。”

        梁见荷倒很大方,回以浅笑:“拜见赫连少君。先前在年禧午宴上曾远远见过您,不过当时人多眼杂未能上前问候,少君勿怪。”

        赫连央对她当然没有印象,本也不在意这些虚礼,便说无妨。

        “少君不太知道见荷也不稀奇,毕竟她年禧之前才跟父母亲回到阆都城,以后有的是日子相处。”明斐蔷说完,转头又对梁见荷说,“王后殿下就快来了,你理应单独拜见一下。”梁见荷笑笑,说是。

        单独拜见?赫连央眼睛微眯,察觉到一丝怪异。

        那三人刚走出去不远,赫连央便听见又有人叫自己——

        “赫连少君!”

        她回头,看到是冯琳琅跟侯文懿。入京以来她们几乎每个场合都能遇见,关系已是亲近许多。冯琳琅仍是活泼得很,今天还跟侯文懿做了姊妹装扮,看上去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刚才那是……梁二小姐?”侯文懿奇怪,“少君认识她?”

        赫连央笑笑,摇头:“不,刚刚才被宗主殿下引见相识的。”

        “也是,宗主就喜欢那种女子。她是没有孙子,否则准要将梁二小姐娶回来。”冯琳琅捂嘴小声嘀咕,“诶?不如将人许给清辙公子啊?也不是不行嘛。”说完便嘿嘿笑起来,侯文懿无奈地戳了她一下,叫她慎言。

        赫连央眉头微蹙:“梁二小姐……看来是顶好的婚配人?”

        “那是自然!”冯琳琅不住点头,“父亲是御台楼上奉官,母亲是未湮阁特士,兄长则是内城军左罗尉——您说她的家世好不好?”

        赫连央回想方才明斐蔷对梁见荷流露出的喜爱之色……原来如此。

        “不过她都随父母外派三年了,赶在年禧调任回京,应是为了亲事,毕竟她过了年禧已经十八岁了。”

        亲事,亲事,亲事……亲事!赫连央恍然大悟。难怪说要去单独拜见贺瓦兰,或许是想……她转头去寻明清樊的身影,见原本只是路过的明斐蔷果然拉着梁见荷,站在了明清樊的面前。

        赫连央一时间僵住表情——这事恐怕有些麻烦。

        不必心有灵犀,明清樊也能察觉——他就知道向来不愿正眼瞧他的明斐蔷突然在自己面前站定,准没好事。

        实话实说,明清樊对梁见荷的印象也不深,他又不是成天在贵家公子小姐之间走动的纨绔儿。比起她,明清樊对梁大人、梁夫人更加熟知。

        “说来也巧,三年前朝君离京之后不久见荷也跟着父母走了,如今你们二人又前后脚回到阆都……”明斐蔷笑笑,“着实有缘。”

        明清樊面上不变,心中已翻尽了白眼:真是好勉强的“缘分”。好在宗主殿下还算有分寸,并没停留太久继续说些令人发笑的胡话,打个招呼后就带人走了。

        面对明清樊渐黑的脸色,明玉繁只能无奈失笑,冲他压压手,叫他可别在这里发火。

        赫连央本也不是深谙风雅之人,实在看不出半园子的花骨朵妙在何处。于是硬熬了小半天,午后总算能离宫而去。不过宫外等着她的,是季府的马车。

        臼伊关生变,阆都内外城军大动,季长营与季长护临危受命,代替孟广暂时接管了外城军,如今孟广归来,他们兄弟二人这才回到城内。只是没想到刚回来就从觉心跟觉境那里听说了有关赫连央的事,她原本的“计划”——前前后后,无一遗漏。

        季长营从小在军中长大,性格里有武将的刚毅,责任感也着实更强。加之四城少君中他最年长,几人又几乎一起长大,因此他总以长兄自居也是理所当然。尤其是对赫连央,他更想多多照顾呵护。但也偏偏是她,最为独立,不愿麻烦别人一丝一毫。

        “我曾在你哥哥面前起过誓发过愿,要保你一生平安周全!”季长营真的气极,也不顾这是在赫连府上,横眉怒目对着主人家训诫,“若你在此有任何差池,我有何颜面去跟阿止说,跟赫连城主与夫人说!”

        室内无人敢应声,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把头歪过去,仿佛一屋子人都在挨骂。

        活了十多年,赫连央一直没什么机会被骂,更何况是被季长营骂。她突然想到赫连止,想着哥哥如果知道自己以身犯险,说不定也会像季长营一样担忧后怕。这么想来,她竟觉得这一刻也是难得的幸福。

        “我知错了。”赫连央笑着打断季长营,“长营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服软来得这般突然,季长营倒是被自己的数落噎住了。赫连央冲他笑,他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她真心的笑了,一时间又心生感叹,训斥到一半,便再也涨不开嘴。

        “哎,罢了。”季长营的脾气本就有限,想想正事还没说,便毫无威慑力地警告道,“立春一过我们几人便要返程,我不放心只留你一人在京,因而留下两人在你身边。你若再自作聪明冒险行事,我定会不眠不休赶来将你带走,关进芒城哪也不准去。”

        听着吓人,但屋里的人却都忍不住偷笑。季长护在旁撇嘴:“哥,央姐都多大了,你这些话怎像吓唬孩童似的……”

        季长营轻咳两声,瞪了季长护一眼,叫他闭嘴。

        行了,账算完,也该说些正事了。

        季长营没去看他们抓到的那个人,听觉心说完,他觉得能问的他们都问了。几人也心知肚明,这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几分真假不好辨别,但他来自阿勒境绝无疑问——对四城来说,这便是最有价值的消息。乌甲城与汉狭城目前看起来尚未要紧,但百阐城……

        “阿央,待我们回去,定会抽调一些人手前往百阐城,你不必担忧。”

        赫连央并不懂兵法战备,想对季长营说“不必”,可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她不能再自作聪明了。

        季长营跟觉心商量了下,原本启程的日子还有几天,但眼前之变局让他们没法再继续待下去,决定明日便向王上辞行,后日清早出发。赫连央也认为甚妥。

        “央姐,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到日子了赶快回去,嗯?”季长护拽拽赫连央的衣袖,眼里满是恳切。觉境也叮嘱:“阿央,止兄长的事我们懂你……可总归你的安危最要紧。”

        我才不是可怜人——看着眼前几人,赫连央想。她颇自嘲也颇释怀:“之前是我见识短浅,往后便不会了。”

        觉心看看她,知道她说得极真心,于是点点头,也笑了。

        几人凑在一起又安排交代了许多,直到快入夜才离去。但赫连央前脚将他们送走,后脚便又被敲了房门。

        是朝君殿下夜访。

        由于这几日赫连央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的主院,因此这会儿明清樊跟孟千穴□□进来就格外顺利。推门一看,发现赫连央屋里也是再无他人。

        “你那两个小丫头呢?”不知是不是没有旁人的关系,明清樊这才来第二次,倒像是在自己府上一般自在,边迈步进门边随口问。赫连央知道他说的是水格跟醒春,也随口答道:“这些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醒春就是个寻常孩子,本不该牵扯进来,现在她又跟水格住在一处,我便叫她们一起待着了。”

        倒是周全。明清樊都坐到椅子上喝茶了,这才发现孟千穴并没跟上来,而是站在门口不动。赫连央也看见了,二人齐齐奇怪地盯着他。

        “为何不进来?”

        孟千穴面无表情指指:“这是闺房。”

        “闺房”二字一出来明清樊跟赫连央都僵了脸色。气氛有些不明不白,孟小公子看了看他们,最终还是一脸清冷带上了房门。

        “咳。”明清樊率先打破僵局,仿佛根本没听见刚才的话,转过来径自倒了杯茶,边喝边说,“宗主有心把梁鸿的二女儿配给我。”

        赫连央也在对面坐下,点头:“看得出。”值得明清樊单独提出来,怕是真的不太好处理,“如果殿下不愿,会很麻烦?”

        “很麻烦。”明清樊难得这么直接,手指敲敲桌面,“梁鸿的父亲曾是先昭王的副将,战场上出生入死替先昭王挡过不知多少次明刀暗箭;而梁鸿少年起就是先巍王伴读,可谓人生挚友,直到先巍王故去。就连先巍王遗孤两姐妹都是由梁夫人教养长大,与养母无异。”

        “所以……梁家是亲宗室的?”

        明清樊点头:“亲宗室。”

        这样说来,着实值得顾虑。但她突然想到:“可朝君的良人君嫁入皇室后,只留尊宠并无尊荣,即便如此也不可令人安心么?”

        “说,自然是这样说。”明清樊倚着扶手,冷笑,“心甘情愿嫁给我的良人君想来应会如此遵循,但若是宗主硬塞来的人,规矩礼制,呵,对她们来说又有何威慑可言。”

        倒也确实……赫连央垂头深思。然而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又听明清樊的声音响起——

        “不过……‘只留尊宠并无尊荣’?”明清樊歪头哼笑,“你又是从何而知的?”

        “噔!”

        宛如脏腑都沉到最下边,赫连央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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