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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五章 另作他想


处理完所有的前期调查后,顾北北若有所思地回到事务所。

  这会儿刚刚是吴根和苏辰良吃过晚饭的时候,虽然早上才发生过不愉快,见到顾北北忙碌回来,二人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在点上巫彭塔后,袅袅的香气萦绕起来,三人均感到一阵舒适,不愉快的情绪也缓解了很多。

  如果一直能够在这种轻快舒服的环境里活着就好了,顾北北忍不住这样想到。

  需要去为翟兴业扶乩占卜,首先要准备相应的工具,顾北北慢悠悠地从事务所的仓库中取出乩盘和乩笔来,收拾干净装进背包中,想了想,又额外带上了一叠黄表纸和朱笔。

  巫彭塔在点燃的时候,仓库里都是淡淡的清香,顾北北边收拾物器边思考这清香到底是什么味道,一时间有些晃神。

  不像寻常花香,也非各种香木,在顾北北搜索了一遍又一遍之后还是无法确定这种香味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眼看着为数不多的巫彭塔就快消耗完了,她心里竟然也生出一些不舍来,但正事总归是要先去做了的,收拾好扶乩的用具后,巫彭塔也即将燃尽,顾北北从仓库出来打了个招呼就回到别墅中去。

  翟兴业晚上的牌局结果依旧惨淡,但今时非同往日,他不似平常那样出口整脏或者想着法儿的赖账,反而是在输了钱后甚至倨傲地笑着将钞票摔在赢家面前,口吐狂言道:“哼,运气都不错嘛,的嘞,就当你们翟爷爷赏你们的酒喝。”

  众人听他这么说,纷纷嘲笑着今儿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再追问一番缘由时,翟兴业却只是不耐烦地遮遮掩掩:“去去,玩你们的牌,爷爷的事儿能这么容易告诉你吗?哼,走了!”

  傍晚的风还是有些凉气,翟兴业嘴里叼着烟瑟瑟在风中骂娘,一路小跑着准备回到兴业便利去喝上两瓶酒庆祝今天的初步成功。

  老宅坐落在郊区很偏僻的地方,那是翟兴业爷爷的爷爷留下的一个并不大的庭院。

  那个地方作为曾经的化工大厂,已经有一些被污染的样子,在后来的经济结构变化以及倡导节能减排后化工大厂逐渐改制没落了下来,最终只留下了曾经厂房和一条条破旧的履带,不复之前机器轰鸣昼夜不停的样子,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翟兴业几乎并没有怎么回去过老宅,由于路途遥远,又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乡下,这让他感到十分麻烦,更何况那时的老宅中还住了一个“抢”走了父亲和爷爷喜爱的人。

  他几乎是从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物时就开始不由自主地讨厌上了,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间。

  翟兴业叹一口气,从门可罗雀的小超市中端出专程为了顾北北就坐才来得及擦干净的圆凳,佝偻着背坐在了门口,他点燃一根烟斜叼在嘴里,看着星星点点的天空不无嫉恨地回忆起他去找翟兴学时候的事情。

  那时爷爷刚下葬不久,作为家中唯二的直系血脉,翟兴业和翟兴学的黑臂章还不到时间摘下来,而已经得知了断头砖的翟兴业却已经不太能坐的住了。

  趁着还在老宅,他试图与翟兴学沟通沟通,合理地解决这项问题,在他的概念里,翟兴学呆傻不堪,把钱给了他也是无用,老宅偏僻也已经卖不上价钱,倒不如顺水推舟让给翟兴学,反而显得自己高风亮节。

  他只要老宅不知何处埋藏着的一块破砖而已,料想但凡脑筋会转个弯的人都不会不同意吧。

  结果翟兴业发现,翟兴学就是那个脑筋一点弯都不会转的人。

  任凭他如何死缠烂打招数用尽,翟兴学永远都是一副憨样,愣头愣脑地说:“爷爷让我好生照看,那就不能动土!”

  这让翟兴业彻底地火冒三丈起来,他指着翟兴学的鼻子破口大骂,嘴里胡乱绉着一些诸如“抢我爷爷父亲”、“不顾兄弟伦常”之类的话,而翟兴学则懒得理他,任由他一个人骂得口干舌燥眼冒金星。

  直到翟兴业气急败坏地骂翟兴学的母亲时,这才狠狠地激怒了后者。

  在翟兴业的父亲与生母离婚后,一年后娶了翟兴学的母亲,两个人不算举案齐眉也算是琴瑟和鸣了,相处十分融洽,一改此前由于翟兴业生母嗜赌如命造成的家不成家模样。

  但在翟兴学出生后不久,其生母就因病而故,在那之后他们二人的父亲也并未再度娶妻,过了十余年之后,也去世了。

  翟兴业鉴于此,冲着对他大放厥词不闻不问的翟兴学吼叫道:“翟兴学你狂什么狂!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不就是靠着把你亲妈克死才让我爷爷可怜你的吗!装什么大尾巴狼!呸!”

  不同于从小吃饭就没个定数的翟兴业,翟兴学的身体要结实得多,听到被骂“克死母亲”的翟兴学涨红了脸三两步就走到比他低半个头的哥哥身前,一双耿直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怒火,他拎起哥哥的衣领,沉沉地下着指令:“你再胡言乱语,当心我揍你!”

  翟兴业两只手奋力拍打着衣领上孔武有力的大手,眼神慌乱腿脚蹬地挣扎着,但大手文丝不动,翟兴学愤怒的脸庞就在翟兴业面前,更加凸现了翟兴业的灰败滑稽。

  但翟兴业却死鸭子嘴硬,他扫了一眼周围,刚才那一通闹腾已经吸引了远房亲戚前来围观,于是内心有一些镇定:不管再怎么样,打人这种没王法的事情肯定得有人来管的吧?

  于是他梗着脖子强硬地说:“翟兴学,你,你怎么恼羞成怒了还?哼,敢做不敢认?我,我告诉你吧,你妈就是被你克死的!你就是个怪胎!野种!”

  翟兴业脱口而出一串又一串难听的话,正在说得兴起时突然感到嘴边碰上了一个强有力的东西,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被翟兴学一拳头打翻在地。

  他难以置信地擦着从嘴角流出的血迹——这一拳过来,他的牙龈松动,嘴里也被牙齿划破了。

  紧接着,就是在他哀嚎声中的第二拳、第三拳……几拳下来,翟兴业鼻青脸肿,嘴角和鼻子里都渗出血来,他一边呻吟一边将求助的眼光放在周围的远房亲戚们身上,但那群人不仅一动不动,甚至还在指指点点地对他嘲笑着。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怀着一颗羞辱而怨妒的心回到家里的了,只记得身上被翟兴学的拳头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疼痛无比,可身体上的疼痛远没有心灵受辱更疼。

  翟兴学的不配合让翟兴业束手无策,打又打不过,也并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帮助他,于是在爷爷去世后这么久的时间内,他都只能一边窝在这个破超市里妄自菲薄一边恶毒地吐槽和诅咒着自己的弟弟。

  直到他有一天闲来无事在街上溜达时看到了替人卜卦算命的相师,这才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灵光聚顶,连忙就开始搜索,不多时便找到了顾北北的店铺。

  “啧,这小姑娘也不知道行不行,老子的命就没顺过,哎老话说天将降大任……什么来着,呸。”坐在圆凳上的翟兴业将手中的烟屁股弹出去嘟囔着,顺手起身又从超市中拿出一瓶啤酒用牙根咬开喝起来。

  实际上翟兴业并不能直接拿出来三十万,他打得算盘是先把断头砖拿到手,等赚够了钱再支付委托费也是一样,毕竟如果断头砖在手的话,三十万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就到手了?

  可虽然顾北北最终接受了委托,翟兴业看她在超市里那种不情不愿的表现,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顾北北看起来略显焦虑和不耐的脸一直在他眼前游荡,万一是这小姑娘知道自己目前没有这三十万,不准备接活儿了怎么办?又或者,这小姑娘看起来就年纪不大涉世不深,技术够不够还未可知。

  他顿时有些后悔于今天在牌桌上夸下海口的举措,也开始隐隐有些怨恨于顾北北的不够爽利。

  酒很快就在他的情绪不佳中被喝完了,翟兴业将空瓶抛砸出去,直接命中一个铁质的垃圾箱,惊得旁边的猫“喵”地一声立刻窜入了小区的灌木林中。

  翟兴业盯着垃圾桶发呆,许久之后,他在心里默默地说:要不,再找一个相师?东边不亮西边亮。

  几乎没有经过什么犹豫纠结,翟兴业就定下了这个方案,他决定再去找一位相师来,这样两个相师谁办好了给谁钱,自己的大计也更有保障一些,虽然他在第一次搜索相师时就已经看到合作协议,但那些事从来就没有在他脑海中存留下任何印象。

  不过这一次,翟兴业不想再小心翼翼地收敛着只说自己要寻物了,那些童年缺失、区别对待以及屈辱让他内心的妒火愈演愈烈。

  他改变主意了,望着星空,他逐渐知晓了自己真正的想法——他要翟兴学去死,为他翟兴业不幸的童年和现在好好地补偿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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