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是我自己的替身8
陆煜沉盯着这样的江栗看了许久,沉沉地问:“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江栗冲他笑,笑意像是一块厚实黏腻的糖,带着急不可耐地谄媚,“栗子呀,我就是你的乖栗子。”
陆煜沉的表情一再的阴了,找不出除了阴郁外一丝一毫的其他正面的感情。
江栗变了许多,变得十分陌生,无法将现在的他,与之前的他相结合。
陆煜沉深吸一口气,低声命令:“你必须要戒了。”
江栗的笑意猛地收敛起来,像是打翻了的杯子,声音如同锐利的碎片刺向陆煜沉的耳朵:“你爽完就不管我了?我都快把腰摇断了你却要劝我戒大烟?你这人真不守信用!”
陆煜沉对他的大发雷霆毫无反应,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翻脸比翻书快的瘾君子。
给他吸那些东西,他就能表现的与你世界第一甜蜜,可一旦断了他那些东西,马上就翻脸不认人的破口大骂。
陆煜沉身为一个神,却不能治好江栗的瘾,因为那些瘾已经根种在了他的心理,而非肉体。
陆煜沉可以把江栗憔悴无比还岌岌可危的肉体修复,但修复不了被鸦片浸染得满目疮痍的心灵,只能靠江栗自己。
陆煜沉拿来一面镜子,放在了江栗面前。
但江栗把它视作照妖镜一般,惊恐地躲闪,生怕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拿开!拿开!”
陆煜沉坚持要让江栗看,强硬地 从后面掐着江栗的脖子,把镜子直直地怼到他的脸上。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江栗不敢看,惊慌失措地闭上眼睛,泪珠却没有因为闭眼而停止坠落。
在视线与镜中自己触及的瞬间,江栗掉了眼泪,哭声越来越大,渐渐成了嚎啕大哭。
镜中的江栗也在哭泣,他的脸色苍白,找不到一丝一缕活络的血气,只剩哀哀地惨淡。
不久前,江栗还是个意气风发大嚷着要救国救命,宁愿清醒死去,也不愿浑浑噩噩度日的进步新青年。
现在?现在就是个空壳,灵魂早已被鸦片占据,被它驱使着作出许多荒诞的事情。
江栗抓着镜子,咬着牙把它摔到了地上,他揪着自己的双臂,仰头哭喊:“我就只是想要那么一点点,你为什么都不能满足我?”
没了镜子桎梏江栗,他又陷入了极度渴望的歇斯底里中,他试过跪在地上磕头,也试过主动跨坐在陆煜沉的怀里,但陆煜沉无动于衷地望着他,什么也没说,让江栗觉得心悸。
江栗在一阵用力抓耳挠腮地自我残害后,用着指甲盖里还残留着污血的手指,对准了陆煜沉的眉眼间,失落地喃喃低语:“你一点也不爱我,你不愿让我开心,你总是在让我难过……”
陆煜沉见江栗终于静了下来,他伸出双手把江栗两颊上的伤口抹平,碎发撩到了耳朵,与他对视,认真地说:“我帮你,我陪着你,你把这东西戒了,你再想找我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就想要这个,我就这一个愿望,你实现了,我就跟你说好多好多声我爱你。”江栗也主动回应了陆煜沉的示爱,双手搂住陆煜沉的脖子,贴在他耳边甜腻的重复着我爱你三个字。
陆煜沉幻想过无数次江栗说爱他,但现在这三个字从江栗嘴里蹦出来,让陆煜沉只觉得浑身冰冷,除了反感以外,再无其他情绪。
这是被鸦片驱使出来的,现在的江栗嘴里没有一句真心话。
陆煜沉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他要他的栗子,而不是满嘴谎言的瘾君子。
他宁可听见江栗说恨他,恨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愿从现在的瘾君子嘴里听到一句我爱你。
果然当陆煜沉摇头拒绝的瞬间,江栗从他怀里跳了起来,随手抓起衣服往身上一套,匆匆忙忙就往外跑,一边跑嘴里还一边骂,骂的很脏。
说是跑,其实更像是逃,一路骂骂咧咧。
陆煜沉去追,江栗就跑得更快,满脸惊恐地回头看一眼陆煜沉,就吓得两只脚瞪得更用力了。
陆煜沉把他抓回来,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马上又蹿了出去。
抓回来一次,江栗就逃一次,这一天全用来抓他了。
陆煜沉汗都没出,平静地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江栗:“跑什么?”
江栗瞪着血红的双眼,眉头用力往下沉,憎恶像是开闸的水库,轰然往外涌出。
江栗像个被抓上岸的活鱼,在陆煜沉面前乱跳着挣扎,涨红了脸大叫道:“不给我吸那些东西,我还陪你干嘛!放开我!我去找愿意给我买的人!”
陆煜沉坐在他面前,克制心底的怒意反问:“找到了,然后呢?”
“还能怎么样?我长得好看,我陪他们上床,就像我陪你那样,你不就乖乖地给我买了嘛?”
陆煜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江栗面前,蹲下来掐着江栗的下巴,强迫他注视自己。
“江栗,你还记得你是个老师吗?”
江栗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那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如果这座城毁于战火你也不活了的誓言吗?”
江栗恶心地 yue了一下,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高尚的话。
江栗的瘾又上来了,咽了一下口水,试图劝说陆煜沉加入自己:“你也可以试试抽一杆烟的,保证你会喜欢,很爽的,含住烟枪的烟口往肚子里深深一吸,我都感觉这辈子就没那么惬意过,像是做了神仙一样快活。”
陆煜沉没搭理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静静等着戒断反应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栗身上的虚汗越来越明显,身上的衣服还有头发都被汗液浸湿了,躺着的地面上蓄了一层浅浅的水痕。
但江栗身上不热,而是冷冰冰的,全都是冷汗。
先是出冷汗,然后是眼神开始涣散,在一阵低迷的失落后,就开始涕泗横流的大喊大叫,用力恳求陆煜沉救救自己,得不到回答后就想尽办法自残,最后就是浑身痉挛。
被困在粗麻绳里的双手上,血管已经被鸦片导致硬化了,清晰可见地盘踞在手臂上,积蓄的血液堆积在指尖,指尖红得似在滴血,还有冷汗从指甲盖的最前端滴落而下。
江栗的身子岣嵝在了陆煜沉的脚边,脸颊贴着他的鞋面,哪怕已经神志不清了,嘴里还要念叨着鸦片的好,还不死心的想全陆煜沉一起加入自己。
“好痛,身上好痛,有虫子在咬我,我真要死掉了,我真的要死掉了!!!”
江栗开始不停地咳嗽,大喊大叫地同时扯痛了嗓子眼,当咳嗽太过用力的时候,就开始 不停地干呕,直至把鲜血呕出。
陆煜沉无数次闭眼又睁开,他的手臂克制地抬起又放下,始终心还是太软,看不得江栗在自己面前无数次的哀嚎求饶。
像这样的戒毒,发生过无数次,因为江栗的没有决心,又因为陆煜沉的太过心软,跨度竟有一年之久。
江栗的身体一再的消瘦,若不是陆煜沉强行为他 蓄着一口气微弱地气,早就死八百回,说不定都转世投胎吃上小孩诞生周年酒了。
陆军阀带头给夫人买大烟抽的行为,惹来了众多的异议与抗议,江栗也成了他曾经战友口诛笔伐的对象。
江栗看着报纸上被描绘成妲己般祸国殃民的自己,乐呵呵地把报纸烧了塞进烟杆里点火,吸一口大烟就转头亲吻陆煜沉的脸,说着一声又一声的我爱你。
江栗吸大烟,陆煜沉就吸江栗,他也像中毒了一样,沉浸在江栗为他营造出的甜腻关系里。
直到外来侵略者的战火一炮轰开了这座城市的大门,把正窝在陆煜沉怀中,小口小口细品着鸦片的江栗吓得浑身一颤。
江栗冲到了阳台上,看向城里乱成一片又生灵涂炭的场景,在浓郁地硝烟与血腥气息下,终于吓得手上一抖,把烟杆摔在了地上。
烟杆摔成了两半,里头残余的鸦片都抖了出来,洒了一地。
江栗脑子一哽,心底一惊,下意识要趴在地上舔干净,可很快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不是陆煜沉,是他的学生们,成群结队地过来了。
“江老师!你快些逃吧!他们打进来了,很快你们这也防不住的!”学生们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冒着生命危险来告知自己的老师快些逃跑。
江栗跪在地上,身子刚趴下去就抬起了头,腰缓缓直了起来,大梦初醒般望着这乱糟糟的世界。
陆煜沉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身处乱世了。
陆煜沉把江栗扶起来,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轻吻他的脸,“要逃吗?不逃也可以,我们总之要在一起,差一分差一秒都不是永生永世的相爱。”
江栗恍惚了一阵,再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学生们却被侵略军拿枪指着抓走做战俘了。
那一夜,江栗失踪了。
可过了好几天,陆煜沉找到失踪的江栗的时候,江栗却在别人的身边。
此时的江栗正坐在了日军将领的身边,嗓音柔软地哄着对方开心,对方开心了就喂他一口大烟,两个人就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江栗看见了陆煜沉,陆煜沉也看见了江栗,两个人的眼神都不对劲,被日军将领一眼看了出来。
“他是谁?”
日军将领伸手想搂住江栗的腰,被江栗不着痕迹地躲掉了。
江栗含住烟嘴,深吸一口气,露出病态笑意,意味悠长地轻叹道:“我的好夫君。”
下一秒,日军将领那冷冰冰的枪管就对准了江栗的脑袋,忌惮地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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