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带我走走吧
常林机场。
温于时坐在休息室，陈秘书坐在身侧，对接完工作放下手机。
说道：“温总明天晚上的应酬，改到了下午，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见温于时没应，偏头看，从他出差回来就发现温于时这几天总是走神。又想到刚刚结束会议往机场赶，是个人也有些吃不消。
陈秘书悄悄打量他几眼，低声道：“温总最近太累了，明天过后温总好好休息。”
京都自立冬后常是雾霭满天，今日难得放晴。许心曦盘着腿坐在阳台的矮几上修剪花枝，王嫂端着盘子过来：“昨天感恩节，学校发了南瓜饼，阿琛偷偷拿回来两个，今天早上拿出来说给你热一热。”
许心曦笑着点头：“好。”
临近年尾，席权整日恨不得脚不沾地，也是难得相处，这两日席母忙于慈善项目，早出晚归。
天气愈加冷冽，她畏寒怕冷，席家父母亲总是劝诫她少出门，索性回来半月缩在家中。
许心曦盯着刚修好的花瓶，一阵梵音响起，接过电话。
“你竟然接了。”对方有些意外。
“那我挂了？”
听筒传来叹气声：“唉，非洲那边是晚上吧，你又失眠？”
许心曦询问：“没，怎么了？”
“还是你好，远在天边，我这阵子天天被我家那老头拉去相亲。”
“我这样的怎么可能嫁不出去，要嫁不出去也是你…”抱怨不休，意识到脱口而出又停下。
许心曦意识到她心直口快，并不同她计较。
“许许我给你榨了橙汁，要喝吗？”
许心曦张望：“好。”
“我怎么听见王嫂的声音了！”
王嫂欣喜的端着杯子：“快喝。”
许心曦没反驳，对着她说道：“你没听错。”
对方爆粗口：“你他妈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临了挂电话：“我过来找你。”
到席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看着桌上的鸡汤，五花肉炖白菜，东星斑，河虾，还有药膳，季湄歪着嘴：“你回来天天这样大补？”
许心曦眯着眼睛笑，不否认：“快吃吧。”
吃饭也堵不上她的嘴，又吐槽起季家双亲的罪行：“找的什么奇葩啊，说什么海龟，简直就一纨绔子弟，我和他谈雅斯贝尔斯，他跟我说社会男女不平等，女子辅助相夫教子。”
许心曦眉间染上几分兴趣：“那刘家确实不算良配。”
她对刘家那位小公子有些印象，早年她订婚时，刘铭喝醉酒打碎了她一只花瓶。
小闹了一场。
陆家虽然计较，但她并未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家也能相看，可见季家也是真的急了。
饭后季湄接了个电话，眼眸狡诈的打起许心曦的主意。
“这两天艾滋日，我们有个项目。”
许心曦拿纸巾擦着手，看着她花言巧语，蠢蠢欲动，笑语拿捏：“街头卖艺啊！”
“你怎么知道？”“还是你了解我。”转而身体凑上前去：“走嘛走嘛。”
许心曦心下好笑，按道理来说，季湄比她大两岁，应当更稳重些，两人自幼相识，季湄古灵精怪，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她也总是她拗不过她。
下午四点，太阳未落西，许心曦终究被季湄撬动，在裹得密不透风后终于被王嫂放出门。
季湄给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许心曦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旁，时有人投来目光，她也并不在意。
倒是季湄已经帮她撵走了几个星客。
温于时结束应酬，被人套住谈投资，从餐厅楼上下来，夜幕低垂，陈秘书问：“温总先回酒店休息？”
温于时喝了些酒，零下的冷风吹得人应清醒了几分，温于时却觉得自己有几分糊涂了。
看着街头人来人往，过客匆匆。
温于时指了指前面的人群：“走走吧。”
零下几度季湄穿着汉服，许心曦坐在一旁欣赏她在那儿唱歌儿，下车时脱了件衣裳，京都的天真的冷死了，干风吹得她直流泪鼻子，终究是失策了。
“温总，京都可比常林冷多了。”陈秘书不敢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温于时抬眸，在那些穿着时尚，长发披肩的人群外，一个鹅黄色羽绒服，带着白色帽子，脚冷得在那儿蹦脚跳的小姑娘尤其招眼。
两人隔了一段距离，仍看得出她脸颊微红，说不出的可爱，突然被人群里的人逮住拉了回去。
然后就出现了陈秘书惊愕的一幕，温于时个子高看得分明，往人群里走去，不多不少略微稀散。
温于时礼貌的走到前端，缠音悱恻的琵琶声奏响。
萦萦绕绕，清脆暂明，温于时目光如炬落在她身上，不曾移开。
风吹起她耳畔的几根发丝，她始终淡然，
轮指飞快，张弛有度，直至曲目结束。
他站在风中，心中泛起一阵柔风甘雨。
冲着她笑起来：“好久不见。”
许心曦拿着琵琶，脸颊像补了腮红，轻轻的笑起来：“是呀。”
温于时不吝欣赏：“弹得很好。”
“谢谢。”
季湄顾着收钱，没注意到两人，温于时注意到艾滋筹款的牌子，偏头问陈秘书：“身上有现金吗？”
陈秘书愣愣的拿出钱包，温于时接过取出所有的红色钞票，也放到箱子里。
许心曦收好琵琶，趁着不经意温于时拉住她的袖子往人群外走。
“忙完了吗？”
许心曦笑了笑：“本来就没什么忙的。”
温于时见她目光澄澈，言辞更是温和：“我记得许小姐是京都人，我初来乍到，方不方便带我走走？”
她眉眼温柔明镜，指了指前面的路：“就在这边儿走走吧。”
边走便道：“我虽然是京都人，却不在这儿待得多，幼时便去了国外留学，所以我也不太熟悉。”
“你晚上喝了不少酒吧，我陪你散散酒气。”
温于时心底溢出些温暖，苦闷的点头：“好。”
他性情喜静，应当不喜夜市小吃街，许心曦暗想。
温于时回想起那日她的玩笑话，忍不住说道：“这个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担心。”
许心曦重新回望他，眸中疑惑不解：“什么？”
他眼中带着暖意，话说得正经，不答，两人漫步走着。
突然许心曦联想到那块牌子，不甚在意：“是个公益项目，我没这病。”
“你觉得我有这个病？”许心曦问道。
一时间错愕，温于时目的摇头不敢认：“没。”
温于时也跟着笑。
许心曦压抑不住猛的咳嗽起来，从兜里取出纸巾，包裹住粉红色的痰，眼眸沉沉。
温于时收入眼底：“怎么回事，去医院？”
许心曦一说话胸腔有些干，顺了顺气，又笑起来，缓缓说道：“没事，京都天冷，我畏寒刚回来不太适应。”
温于时心下存疑，左右张望，取出纸巾垫在椅子上，扶着她坐下。
“等我一下。”
剩陈秘书尴尬至极，半响温于时端着两杯奶茶回来，一杯先递给陈秘书，陈秘书大为感动，另一杯插好吸管递给她。
许心曦见他喘着白气，不忍拒绝，喝了一口有些烫，抬眼看他，惠风和畅，他冲着她笑。
一瞬间仿佛春天来了。
手里的纸杯温度暖手，像大雪覆盖后长出的新芽。
婉婉有仪的点点头：“谢谢。”
温于时在她旁边坐下来，抿了抿唇：“不是说有事吗？怎么突然离开？找到人了？”
许心曦辩解道：“没，家里有事。”
得了回应，心下了然，而后开腔问道：“打算在家定居？”
闻言，许心曦淡淡的笑：“我哪儿来的家？”
“没，我现在不太适应京都的天气，打算去暖和点的地方。”
沉默蔓延，两人安静下来，远处吹来的风拂过耳畔。
许心曦听见轻轻的叹气声，侧眸瞥了一眼他，温于时愁眉不展：“还会去常林吗？”
“十二月下旬有个钢琴比赛。”
“我的事情还没了。”
得到答案，温于时眉目一点舒展，温声道：“好。”
“你要找的人我会帮你找到的。”
许心曦沉默的抿了抿唇，心里似乎被什么堵了一下：“你去找过周文了？”
望着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面目温和，长眉下，眸色动容。
周遭仿佛静寂下来，他仿佛望了她一个四季。
他说：“我会帮你找到她的。”
许心曦拧着眉头，长长的呼了口气：“温于时，我不需要你帮忙。”
“我找她，是为了一出引蛇出洞。”
他动了动喉结，如果说还不懂事件的严重性，他怕是要做第二次傻逼了，郁结胸腔，垂下了眼眸。
这头季湄也觉得天气太冷，怕许心曦身体受不住，打算结束，转来转去找不着许心曦。
“你哪儿去了？”
许心曦听见手机提示音，低头看到屏幕上季湄发来的消息，回道：“马上回来。”
说完又捂住嘴咳嗽起来，温于时眉头越皱越紧：“我送你过去。”
知道他好心，她确实有些不舒服，没拒绝。
季湄看见她回来，唇色发白，脚步雷厉跑过来：“怎么了，不舒服？”
她闷闷的摇头：“没有。”
温于时侧立在她身后，温文尔雅，目光如柱，季湄很难不注意到他，男子的眸光流转在许心曦身上。
偏头问道：“认识？”
许心曦没有顾虑，轻轻点头。
两人道别后许心曦上了车，靠在座椅上按了按心脏，又揉了揉太阳穴。
季湄从她包里翻出药瓶，递给她水，自责不已：“我不该任性拽你出来。”
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焦急的神色，发髻也歪了些。
许心曦摸了摸她的头发，浅笑安然：“没，在家半个月，都快生霉了，出来走走也好。”
“季湄我这是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
将药吃下，又灌了几口水，继续靠着：“我回来的事别说出去。没精力应酬。”
“好点没？”季湄不再活泼，声音也降低了两个度。
许心曦闭着眼睛点头：“过两日去常林待一段时间看看。”
季湄握着手机点头，赞同她的意思，转而看了看车前的司机，将隔板升起来，悄咪咪问道：“刚刚那个男的是谁啊？”
摸了摸手边的矿泉水瓶，想起那杯白水道：“认识。”
季湄扬起笑容，试探性的开口：“他喜欢你，而你对他也有点特别。”
慢条斯理到极致的许大小姐睁开眼睛，望着季湄的笑脸，又想到什么，薄唇轻言：“别胡说八道。”
眼眸却不知不觉暗了下去，心底郁郁沉沉的压了一片。
季湄见她敛色，想到什么，也不好再嬉皮笑脸打趣她：“也是你的婚事须得长虑顾后。”
“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吗？”
许心曦直直的看着她，仿佛一眼能将她看透：“阿湄，你呢，你又有什么打算？”
季湄停在半空的手一顿，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轻微的颤抖连带着深埋的心底也塌陷下来，僵直脊背，身子却软了一半。
有个人连名字也不必提，心中已经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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