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局外人
桌上的手机发出轻响,瞥了一眼,接下。
你能想象一个年轻曼妙的女子手机铃声是梵音,温于时不禁失笑的埋头,探究的看着勺子里反射的模糊轮廓。
“喂。”许心曦轻轻问道。
“不忙。”
许心曦点点头:“好。”
许心曦又想了想:“行。”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温于时能察觉到从接这通电话开始她是轻松的,豪气大方的京都话在她口中变得温柔细腻。
温于时回来之前赴局喝了不少白酒,眼前这瓶红酒也快见底,倏尔想起什么:“你倒是不拦我?”
大约能想到那些劝他不喝,卖弄温柔体贴的女子。
许心曦淡淡的:“我不喜欢多管闲事。”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自来他抛的话,她可谓不是不接便是前思后想,唯恐他瞧不出,她与他泾渭分明。
荡然需信息并不止她心中所想。
温于时忽然笑,探问道:“男朋友?”
许心曦捂着嘴咳嗽,面容憋得有些微红,自以为他在打趣她:“一小孩儿。”
温于时起身脚步微微踉跄,满脸通红,许心曦虚手疾眼快扶了他一把:“没事吧。”
温于时闷闷的摇头,回到房间撑着眼皮洗漱。
突然听到门铃声响。
昏头昏脑的走过去,开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小脑袋,头发还是湿的。
不施粉黛,皮肤白皙,一双大大的杏眼,眼眸灵动,轻盈欲滴。
许心曦递给他一盒东西:“我点了外卖解酒药,你吃一颗吧。”
温于时点了点头,她刷卡进门时回头道:“早点休息。”
低头看到手中的药盒,赫赫写着酒侣解酒多肽片几个字,轻轻的摩挲着。
吃得有些饱,许心曦并没有什么睡意,穿了双袜子,毛毯披在身上,包裹着身子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落地窗也模糊了。
不知过去多久,床上的手机发出两声提示音。
“阿姊。”
“睡了没?”
许心曦敲了敲键盘:“没有。”
对面很快回复:“你能不能明天来接我。”
又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阿姊,我想你了。”
许心曦想了想:“好。”
“阿姊我给你买好了票。”
看到那张机票截图,许心曦略又笑容,摇摇头起身。
隔日。
温于时起的有些晚了,从房间出来发现隔壁的房间门大开,停了近两分钟发现保洁正在打扫,踏步进去问道:“许小姐呢?”
保洁转头看见他,面色有些紧张:“温总好,许小姐一早退房了。”
温于时脸上看不出情绪,点了点头,余光注意到书桌上那副毛笔字,忍不住走近,全部展开,笔势惊龙,大气磅礴。
温于时目不斜视:“你打扫完卫生,她的东西不要丟。”
保洁点点头,颤颤巍巍回了声:“是。”
时裕是温家企业,二十五层是不对外开放的,那条蛇不巧丢失是个意外,许家小姐被惊吓也是个意外。
温于时盯着手中的字默念,进则亢龙有悔,退则蒺藜生庭,冀此求安,未知其福。
进退两难吗?
京都的天气要比常林冷很多,几度的天气刮着干风,许心曦忍不住咳嗽起来,拿出手机报了位置,不久一辆黑色卡宴停在身前。
上了车,看着窗外的熟悉的街道,许心曦恍然如梦一般,这偌大的京都容下了多少异客,仿佛容不下她。
下午五点半许心曦准时现身在北清附小。
粉色羽绒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望着大门上的行楷字,已是时过境迁。
“阿姊。”
许心曦听到声音望过去,席琛穿着浅紫色的校服背着书包飞奔过来,抱住她的腰身,亲昵的蹭着脑袋。
笑得没头没脑:“阿姊你真的来接我了。”
许心曦摸摸席琛的小脑袋,理所应当的要接过他背后的书包,他护得不行:“阿姊我自己会背。”
“给我吧,挺重的我不常来就当补偿你的。”许心曦笑。
“奶奶说,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的。”
一边说话一边走着,突然看到墙上的宣传栏,走了很长一截,脚步驻足。
席琛嘀咕道:“校训有什么好看的。”
“立人为本,成志于学。阿琛你得记着。”
许心曦指了指旁边那一版老照片,眸光流转,定在一个小身影上,扎着丸子头,穿着毛衣小裙子,照片古旧也能看出是个讲究的小姑娘,半蹲下来对他说:“这是我。”
到底是九岁的孩童,欣喜非常:“真的?”
小家伙欢喜的看着,嘴里巴拉巴拉:“那会儿阿姊就很好看。”
“怎么有你们班的。”
“我们班现在成功人士很多啊。”许心曦扣了扣他的指甲。
席琛嘟嘟囔囔的:“那怎么这个毕业照没有你啊。”
“阿姊在琛琛眼里也是成功人士。”
他拧了拧眉心:“这不公平。”
许心曦看着席琛发笑,那段尘封的过往突然涌现在现实的记忆中,不知是模糊还是清晰。
转而又想不起少时的许多记忆,许心曦忍俊不禁,摸摸他的头,将手收拢牵得更紧了:“因为转学了啊。”
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吧。”
京都席家。
席琛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还没入院子便嚷起来:“奶奶,我们回来了。”
里面的人很快开了门,许心曦提着书包走过来,就看见这位保养得宜的女人温情的望着她。
许心曦走近笑了笑:“阿妈。”
席母眼含热泪,又拉了拉她瘦弱的手腕,终究还是不忍怕她哭泣,把她手中的书包接过去甩给席琛,轻轻抱了抱她,哭腔细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席琛抱着书包,冲许心曦眨眨眼睛,扬扬眉毛,看吧没骗你,大家都很想你。
许心曦拍了拍席母的背:“阿妈外面冷。”
“就是就是,奶奶,阿姊冷。”
席母拉着许心曦进门,关了门后转身敲了两下席琛的脑袋。
席琛跳远,捂着头模样滑稽:“干嘛打我。”
席母柜子里取出许心曦的拖鞋:“怎么喊人的,乱了辈分。”
揉了揉脑袋,席琛忿忿不平:“席扇不也这么叫吗?”
“一家子没个正形,你学他做什么。”席母见状不再多言:“写作业去。”
席母拉着她往里走,京都还要过些日子才供暖,所以开着空调,席母调好温度:“还冷不冷?”
许心曦摇摇头,笑得好看:“阿妈,不冷。”
席母让王嫂端了水果出来,又吩咐把明天的菜洗出来,剥着橘子:“不是说明天的票吗?”
许心曦坐到席母身边,拿起夹子给她剥核桃,说道:“席琛昨天晚上和我说,给我买了早上的机票。”
“这两日还没什么事,就先回来,过段日子怕是要忙了。”
席母没问她上午就到了,为什么没回家,只问了句:“吃午饭了吗?”
“去了趟公司,和别迟一起的。”
“一去两三年,回来也不先来瞧瞧我这个老人家。”席母喋喋抱怨。
许心曦挽着她的手臂,亲昵的笑了笑:“阿妈我回来的时间不长。”顿了顿又道:“我在非洲的时候,常常能看见星星,我有时也会想你们在做什么,会不会想我,因为我也很想你们啊。”
“阿妈我也很想你和阿爸。”
席母抱住她,咬了咬牙咽下心中的苦楚:“阿妈知道,我们许许是个好孩子。”
听到这话,许心曦也涌出泪意,又硬生生忍下来。
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席母的背,等她缓过劲儿来。
将核桃递到她嘴边,她吃下,匆匆起身:“我去看看王嫂洗的菜,你去看着阿琛写作业。”
“好。”
席母入了厨房,走到厨房外面的阳台,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苦涩,泪流满面。
一个内心终日惶恐,等待幼女回巢的母亲,终于在这一刻心里得到小小的慰藉。
王嫂注意到她,放下手里的鱼,走了出来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夫人,许许回来是好事。”
席母点点头,心中连连反驳。
没有人知道她的许许,不如意事常□□,可与语人无二三。
席琛上课偷偷写了不少作业,很快把作业写完,拉着许心曦陪他练琴。
房间是特地给他装的隔音室,小提琴音准难把控,况且席琛刚入门,外面的人听不见音色刺耳,见小家伙兴致勃勃,许心曦不忍直视,左右为难,从书架子上几本书里挑了本显眼的红色。
平如美棠,原以为是什么禅意素笔。
开篇写道:“此景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我们各自是香梦沉酣的天真岁月,相逢也是惘然。”
这样心旌摇曳的爱情故事她是不感兴趣的,想另寻一本,发现都是读过的,只得作罢,又翻开来。
“时光可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也让另外一些人愈加清晰。”
许心曦垂下眼眸,开始走神。
不知过去多久,席琛在她面前挥手,喊到:“姑姑。”
许心曦偏头,门口一位面容慈爱的男人正按着门把手,他脸上添了些岁月的痕迹,皱纹更深了些,却永远目如阳春,给予她强大的宽容。
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声线醇厚,强大而包容:“不认识了?”
他两鬓多了许多白发,许心曦埋着头:“阿爸。”
“你阿妈喊我们吃饭。”
席琛放好小提琴往楼下跑,席权虚扶许心曦的大臂:“最近身体怎么样?”
许心曦往前走:“挺好的。”
“不要硬撑,过两日做个体检。”
席权走在身后,看着她点头说:“好。”闻之一笑:“既然回国,就别再出去了。”
见她不说话,又叹气,许心曦在楼梯角,转过身。
语重心长:“许许,你阿妈很想你啊,这两年常梦见你,你来信几日,她才睡得安稳。”
许心曦心绪翻涌,如海水翻腾不息,眼皮不敢抬起。
席权慈祥的开口:“这里也是你的家,回家不必顾虑。”下一步楼梯拍拍她的肩膀:“走,吃饭。”
“你阿妈做了很多好吃的。”
席母给她盛了碗汤,兴高采烈的坐在来:“许许难得回家,我炖了鸡汤你尝尝。”
许心曦落座,两眼张望,席权看出来,一边接过汤碗一边说道:“席迅调配去了德国,席佑出去创业。”
席佑面上乖巧,实际生性不羁放纵,大学叛逆偷报了摄影,现下也算小有成就,许心曦疑惑:“创业?”
席权淡定点头:“他说对自媒体感兴趣。”
席迅调任,嫂子自然跟着去,将席琛留在京都念书也方便。
许心曦不再多言,专心吃饭。
见她一切如常,席家两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对那件事也是闭口不提。
晚上回到房间,许心曦看到床头坐着个小家伙。
笑问:“还不睡?”
席琛反倒垂着头,耷拉着耳朵,声音软绵绵:“阿姊。”
“你我还要客气,我自是什么都应了你的。”
见许心曦眼角的笑意,席琛觉得心里懊悔。
讪讪的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床头柜上摆着那本在琴室没看完的书。
“席扇让我拿过来的。”
许心曦不禁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浅笑:“不是坏事,怎么这样心不在焉?”
席琛摇头,一双眼眸直勾勾的望着她:“阿姊,我不该答应他。”
“阿姊没事,阿姊头有些昏,你也回去早些休息。”
席琛两步一回头走后,抬了手随意翻了翻,发现最后一页的便利贴。
笔力雄浑,滚瓜烂熟。
许心曦放下书,瞧不出情绪。
所有的试探,她始终保持着温厚的样子,就好像她真的成了一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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