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信任
按照沈浔淮的描述，他脑子里是有那一段时间的记忆，但那些记忆对他而言就像是隔着一个荧幕，他站在外头以局外人的身份观摩了一场跟自己有关的故事。
房间陷入半秒沉寂，小刘呆愣愣地啊了一声，在两人目光投向他之际，小心翼翼开口：“沈先生你这个状态，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啊。”
也不能怪小刘一个新时代唯物主义青年如此迷信，在沿海一带大多家庭都迷信，家中常年供有神像，以祈求家人健康平安。自幼接触这些神鬼妖仙，即便长大不信，但心里也自然带着些对此的敬畏之心。
杨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到觉得他还是得了精神病的概率比较大。”
杨糯又继续问：“你发现自己精神状况不正常怎么没去找医生？”
沈浔淮看着她：“我不信任他们。”
杨糯：“那你就信我？”
她冷笑一声：“沈浔淮啊沈浔淮，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害你？”
他应该比所有人都要清楚，在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后除开郑易外，最恨他的当属杨糯。
“你会不会害我这不重要。”沈浔淮的语气很平静，听着没什么太大波澜，“重要的是，如果我的情况跟芯芯的死有关，那么我们就可以尽快的找到杀害芯芯的真凶。”
沈浔淮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假设他这人格分裂似的情况真的郑芯的死有关，那他找其他并不熟悉的精神科医生反而会容易打草惊蛇。
再者沈浔淮开始变得不对劲的时间跟他口中“记忆力的自己不像是自己”也能对的上，他也没道理特地编个故事糊弄他们，杨糯沉思片刻。
“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我曾经关系比较好的校友。”
杨糯掏出手机，将沈浔淮的情况发给了远在b市的校友：“等他回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对了小刘，案子的进度怎么样？”杨糯忽然发问。
小刘愣了一瞬，随后翻开手机老实汇报：“这个案件目前还是我所在的组负责，老师目前还在排查受害者的人际关系”
“其他线索呢？”沈浔淮说，“我记得她住的小区是有监控的。”
“这个我们也排查过了。”小刘说，“不过很可惜那个监控太老旧，画面比较模糊，我的其他同事看了两天都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郑芯的家里跟尸体上的痕迹都表明跟对方有过一段激烈的搏斗，而凶手在行凶之后并没有带走家里其他值钱物品就跳窗逃跑，因此排除劫财的可能。
“另外。”小刘翻了翻手机相册，将一张图片放大后手机摊在桌面，“这是当时案发现场留下的鞋印照片。”
照片上是窗台的一角，浅色的鞋印只有半个，颜色虽浅但好在花纹不算太复杂。
“我们排查过，这个鞋子应该是属于一个小众高端品牌的产品，在国内没有专柜想买只能靠代购或山寨产品。”
杨糯看着照片，忽然皱眉：“是个女鞋？”
小刘点点头：“是啊，不过杨姐你怎么发现的？”
“这个牌子我认识，她们家只做女性产品。”杨糯的眉头皱得更深，“牌子不算火，在国内也没几个厂家专门做山寨货。”
“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是个有一定经济能力的女性？”小刘侧头看向杨糯。
沈浔淮也盯着那张照片沉思，问：“出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一些别的线索？”
小刘继续说：“死亡时间应该是当日凌晨一点到两点左右，我们询问了附近的邻居，住她对门的是一个八旬老太，有耳背，所以并没有听到什么太大动响，但楼上跟楼下的邻居都有反应在一点多的时候听到很响的动静。”
“既然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居然都不上来瞧瞧怎么回事？”杨糯说，“平常在路边看两条狗打架都能围观半天，怎么这次都不上门来举报他们大半夜扰民啊。”
“这——”小刘刚要说话，被门外咚咚的敲门声打断。
“进。”
这次一个身穿制服的小哥推着餐车进门，将点好的菜品都端上桌后向他们鞠了一躬。
“您好，菜品上齐了，请慢用。”
隔音质量极佳的木门被缓缓合上，房间再次陷入半秒沉寂，小刘刚准备接着上话继续讲，肚子却不争气的发出咕噜的饥饿嚎叫。
沈浔淮将餐盘推到他面前：“先吃饭吧。”
高级餐厅的菜永远只有摆盘好看，三人合着点了好几道菜加起来还没肯德基全家桶来的多。
许多叫不出来的名字食材被做成一道道艺术品，在场的三人却无一人欣赏，只有化作游魂的郑芯飘在桌旁，弯着腰对着食物细细观摩。
“其实吧。”小刘继续开口，“这种吵闹的声音在那一片都习以为常，所以邻居都不太在意。”
沈浔淮一皱眉：“怎么说？”
小刘咽下鹅肝，踌躇一会儿才说：“那个小区算比较老的小区了，现在还留在那里的大部分都是没什么家底的普通家庭，而且”
小刘盯着餐盘上的西兰花，用叉子插住：“家暴这种事情在那里如喝水一般常见，所以听到打斗动响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家庭纷争’，都不愿理会。”
桌上又陷入沉默，过了几秒杨糯开口。
“那你们现在有怀疑的目标吗？”
小刘摇摇头：“没有。”
“她的人际关系除了弟弟和沈先生以及你之外，剩下的似乎只是工作上的来往。”
“工作？”沈浔淮有些诧异。
小刘：“她在网上帮人写编曲，跟一些音乐制作人来往较为密切，不过我们查了一下聊天信息似乎他们都只是工作上的内容。”
杨糯晃了晃高脚杯里冒泡的香槟，对沈浔淮嘲讽一笑：“结婚的时候绑着她对她说安心在家做无忧无虑的沈太太，不让她发展自己的才华，离婚后她没有收入来源，自然要靠这些还没丢失的才能养活自己。”
“所以，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郑芯在结婚前可以是编曲家，可以是主唱，可以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但结婚后，她的身份似乎就只剩下了做一个妻子，以及未来的好妈妈。
沈浔淮似乎想解释什么，踌躇半响还是没有否认杨糯的职责，不过他倒是提了一件跟此有关的事情。
“在我陌生的记忆里，我记得因为林芋西今年要出专辑，所以负责音乐的总监以公司的名义找芯芯签了合约，她为公司提供编曲，公司为她提供相应的报酬。”
“嗯？”这回轮到小刘诧异了，“怪不得。”
杨糯斜睨了他一眼：“怎么？”
“我们查了郑芯小姐生前的银行流水线，在今年有几笔金额较大的汇款，上面就写着是劳动报酬。”
小刘摸了摸脑袋：“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的利益纠纷？”
“不是没可能。”沈浔淮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房间内，他目光深沉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认真，“刘警官我希望您回去之后可以查一查林芋西的生活轨迹以及其他信息。”
“目前看来她是最有嫌疑的人了。”
“林芋西这个名字听着好耳熟。”杨糯微微蹙眉。
“杨姐你居然不知道林芋西？”小刘再度惊讶，“这位可是近几年新晋的歌神小天后啊，今年的主打专辑在网上特别火，只是没想到那些才女的人设都是假的，原来编曲是其他人写的啊。”
“我平常不关注娱乐圈的消息。”杨糯抬眸，神色似箭直射沈浔淮，“你刚才说郑芯给她的专辑作曲？”
沈浔淮对上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下一秒，杨糯忽地抓起手边的香槟杯，朝沈浔淮脸上泼去，后者没有躲避，只是下意识闭眼不让酒液摔进眼里。
“杨姐——”小刘被这一变故吓得忽然起身，连忙给沈浔淮抽了几张纸巾，“沈先生没事吧。”
沈浔淮沉默地接过小刘好心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香槟，他的头发跟衣服大半都被泼湿，郑芯飘在桌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奇了怪，之前怎么没发现杨糯脾气这么暴躁啊。
“让她去给你的婚外情人写歌，这种杀人诛心的事情，沈浔淮你这个傻逼居然也做得出来？”杨糯有些气极反笑，放下已经空了的高脚杯，靠在椅背翘着腿。
“杨姐你也消消气啊。”小刘连忙套上自己和事老的身份，苦口婆心地劝解，“沈先生刚刚也说他精神方面有问题，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以说都是另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格搞出来的，所以不要那么生气，生气伤身啊姐。”
“我知道。”杨糯冷冷笑了一下，“我就是单纯看他不爽不行吗？”
小刘插在两人中间，心里暗暗吐槽，真的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啊。
不过杨糯总归比郑易强点，她顶多就是喜欢阴阳怪气的怼人外加泼酒，那郑易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不是打拳就是打拳。
小刘回忆了一下郑易像是专业拳王一样的拳法，忽然就觉得他杨姐真好，好歹没有当场将事态演变成斗殴。
虽然郑易喜欢将事态发展成单方面的斗殴，毕竟沈浔淮自知理亏也不太愿意还手。
沈浔淮将沾了香槟的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微微偏头对小刘说：“我没事。”
“泼杯酒而已，要是有事你这是得多脆弱？”杨糯像是怼上瘾了。
郑芯目瞪口呆地看向杨糯。
我了个大草，原来怎么没发现杨糯这么会怼人。
小刘还想再继续说些话，却被一阵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打断。
小刘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备注，脸色一变，迅速接起手机对电话那头道：“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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