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精神病
杨糯说完就闭眼做出一副不想再继续交谈的模样，小刘被她刚才的话震撼得眼珠瞪大，眼下想问身边的法医阁下口中的“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也无从开口。
于是只好闭嘴不谈，又接着沉默地开了一路。
坐在前面的沈浔淮自然不知后车发生的一切，郑芯坐在他的副驾驶上脑子里还在回想方才墓园发生的一幕。
说起来最后一次跟杨糯见面，还是在她离婚一个月后。
那时正值四月春，杨糯学业完成后本来是留在b市工作，但自从她得知郑芯与沈浔淮离婚的消息后，十分突然地跟领导申请调职回乡，由于她本人实在过于优秀，以至于领导迟迟不肯放人离开。
最后还是杨糯的导师见她去意已决，实在留不住，这才跟领导好说歹说，让她回乡。不过以此为代价，回乡之后杨糯的待遇自然不会像是在b市那样高，同时每年还需提交三份sci论文报告，并需要每年回一趟母校进行学术演讲。
这些都没能阻拦杨糯想要回家的心。
她那日刚下飞机，其他行李还在邮寄的路上，自己只提了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以及一小箱换洗衣物，直接冲到郑芯的家门口，按响门铃。
杨糯来的很突然，郑芯还在午睡，那时的她身体状况也不太好，被门铃声吵醒后还以为是郑易来找她。
郑芯迷迷糊糊睁开眼，拖鞋都没穿赤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
“来了来了。”刚睡醒的嗓音微微沙哑，带着撒娇似的鼻音，揉着眼睛跑去开门。
郑芯毫无防备地拉开防盗门，入眼便是赶了一路风尘仆仆的杨糯站在自家门口，这梦幻的场景让郑芯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有些呆滞地盯着杨糯，柔柔懵懵：“啊？你怎么来了？”
杨糯单挑眉不答反问：“怎么，我来了你不开心？”
“没有没有。”郑芯连忙否认，侧身邀请，“你先进来吧。”
这间房子是郑芯原来的家，在高中时期杨糯来过几次，房间布局跟原先没什么区别，就是少了两人，室内也重新装修了一番，变得更加干净敞亮。
杨糯在门口换鞋，弯腰地时候瞥见郑芯光裸在地的双脚。
“怎么不穿鞋，你身体又不太好，地板又凉，这样会着凉的。”
她皱起好看的眉，满嘴都是关心的说教，郑芯低头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起床的匆忙，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刚睡醒有点迷糊，你想喝点什么我给你倒点水？”郑芯不以为意，反正身体已经这样了，光脚踩踩地板又何妨。
“我自己弄就可以了，你快去穿鞋。”杨糯将郑芯推进卧室，这才返身回到门口，将被遗忘在门外的行李箱拉进屋内，关上防盗门。
穿上拖鞋后郑芯先去了卫生间洗漱，杨糯就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郑芯嘴里还含着牙膏泡沫，清醒过来的大脑开始转动，问道：“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领导把我调回来了。”杨糯并没有对她说实话，“b市人才太多，我不算拔尖，正好家这里的警局缺法医，就把我调回来了。”
“是吗。”郑芯吐掉嘴里的泡沫，嘴上反问，心里却不曾怀疑。
郑芯的生活作息不太健康，属于晚上不睡白天不起，此时早已日上三竿，她脑袋还因通宵隐隐作痛。
洗漱完后郑芯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准备喝手中的玻璃杯就被杨糯夺走，转而换上了用马克杯盛着的温水。
“你胃不好，别空腹喝凉水，一会又难受。”杨糯絮絮叨叨，“你这些日子每天就吃这些东西？”
她目光扫过桌面未扔的各种泡面盒子，披萨盒子，以及餐桌上被啃得只剩下骨头的肯德基全家桶。
郑芯不以为意：“不想出门，就随便点点东西凑合吃吃。”
杨糯瞥了她一眼：“你多久没有出门了？”
郑芯回忆了一下：“貌似也就快一个月？”
合着这是从离婚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家门啊。
杨糯拉开冰箱的门，果不其然里面空空荡荡，剩下的只有一排罐装乌苏以及两包早已过了保质期的蔬果。
她又拉开冷藏区，里面除了两根小布丁以外也是啥也没有，不禁叹气：“你这过的什么生活啊。”
郑芯捧着杯子小口喝水：“还好吧，能活着就行。”
冰箱的门被碰的一声关上，杨糯又检查了一下调料柜里的调料，还好这些都在可食用期之内。
郑芯喝完水，顺手将杯子搁在厨台，对她说：“你要是饿了就叫个外卖，这里外卖还挺多，我吃了一个月都没吃全。”
“吃什么外卖。”杨糯从柜里翻出她的药箱，打开一看，里面治胃痛的药果然是打开的，已经吃完了一排。
杨糯将手里的药在郑芯面前晃了晃，后者自知理亏立马噤声。
“换衣服去。”杨糯将药放回箱子里，“跟我去超市买点菜，回来我给你做饭。”
郑芯说：“我不想出门，还是你去吧。”
杨糯抬眸，幽幽地对上郑芯的眼睛：“你是不想出门还是不敢出门。”
郑芯抿唇不说话，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指尖捏住睡衣一角来回摩擦。
“行了行了。”杨糯终究是舍不得让她难过，“你呆家一个月都要长霉了，不如出去透透气。”
郑芯依旧不为所动，杨糯在心里又叹息，心想这辈子的气都要在郑芯这里叹完了。
她盯着郑芯半天，忽然上前双臂张开拥抱住了郑芯，她跟郑芯差不多高，郑芯的下巴正好搁在她肩膀，杨糯伸手摸了摸她有些乱遭的头发。
杨糯在她耳畔边柔声道：“你不能躲在家里一辈子，对吗。”
在杨糯强制下，郑芯还是不太情愿地换了衣服，跟着杨糯出了门。
在家窝了一个月，除了郑易偶尔来探望她，给她买点日常用品带点饭菜屯粮之外，见到最多的人就是送外卖的小哥。
短暂的蜗居生活让她一时有些适应不了屋外的生活，马路车流喧闹，街道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地杂音入耳，令她有些不适，下意思往杨糯身边靠拢。
杨糯感受身边人的不安伸手揽过郑芯，她们本想就近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些食材，结果正巧赶上超市关门重新升级改造，不得已两人打了辆车，去了附近的商圈。
但如果上天再给杨糯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再强迫郑芯出门。
谁知在这样一个人流量不算多的商场超市里，也能碰到这衰仔沈浔淮。
郑芯原本还跟杨糯边说边笑，商量买什么食材回去做饭。
一名带着墨镜的女子亲昵地挽着沈浔淮的手臂，对柜子前的水果挑挑拣拣。
沈浔淮没注意到她们的存在，杨糯下意识去看向郑芯，后者只是静静地盯着沈浔淮的侧影看了几秒，随后收回视线，冲杨糯笑了笑。
“还是让我今晚下厨吧。”她说，“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
沈浔淮带他们来到一家私密性极佳的餐饮店，位于大厦的64楼，没有预约不给进，他们在侍从的引领下进入包厢，刚在落座每人的面前都放上一本做工精致的菜单。
眼下也快到傍晚，偌大的玻璃窗外太阳渐落，余下的金色霞光铺散大地，郑芯趴在玻璃窗往外看，只见所有建筑都被镀上金光。
小刘拿着菜单翻看，上面没有图片只有各种国家的文字，他瞥见后面一道菜的金额不禁咂舌：“妈呀，好贵。”
最便宜的一道菜都抵得上他实习一个月的工资了。
杨糯不以为意，点了几道价格不菲的菜品，对小刘说：“反正他请客。”
只要不花自己的钱，这有什么好心疼的。
小刘还是对这些数字有些心疼，最后还是让沈浔淮帮他决定到底吃什么。
点完菜品，服务生识趣地带着三分菜单出门：“如有需要服务您按桌上的按钮就好。”
门轻轻被合上，室内重新陷入沉寂。
杨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抬眸冷淡地扫了眼沈浔淮。
“现在可以说了吧？”
沈浔淮颔首点头，盯着玻璃杯折射出的彩光半响，忽然抬眼对上杨糯的目光。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很奇怪，你也可能认为我是在狡辩——”
“行了快说吧。”杨糯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怀疑我的大脑出了问题。”沈浔淮简要明言，“简单来说，是精神跟记忆方面出了些差错。”
杨糯实在想怼一句，觉得自己有精神病就去找医院挂号找精神医生，她是给死人服务的不是给活人，但对上沈浔淮认真的眼睛，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
直觉告诉她并没有那么简单。
“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
“在我的印象里，我刚跟郑芯结婚三个月。”沈浔淮提到那人的名字显然有些痛楚，但说的话却带着迷茫，“我很奇怪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只是简单的睡了一觉，一睁眼一切都变了。”
“明明我爱她，但所有人都告诉我，是我抛弃了她，毫无留恋转头爱就上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是谁，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杨糯皱眉问道：“那你有这段时间的记忆吗？我指的是你们结婚三个月后一直到今天的记忆。”
沈浔淮捏了捏眉心，面色痛苦整个人显得落魄又凄凉。
“有。”他说，“但我回忆那些记忆，却只感到陌生。”
“像是有别人接管了我的身体，代替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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