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教训
此话一出口,封翊便已经算是挑明了话,待会儿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对于这位年轻的皇帝,从来没有什么敬畏之心,有的只是不顺眼罢了。
莫宸笑了两声,不辨喜怒道:“尽管放开手脚,诸位爱卿亦是如此。”
所有人朗声齐应,在喧天的鼓声中随着那道策马在前的那道明黄身影冲进平原林间。
白岭月手里鞭子一甩,跟上封翊的马,低声道:“封翊!你跟他赌什么气,这围场里”
封翊斜着瞥她一眼,没有搭话。
男人的好胜心在某一刻被激发后,是听不进去“何必”、“值得与否”这样的话,剩下的便只有一门心思去争个高低。
这时候皇帝兴致也正高,明眼人哪里会去劝阻,着实没必要触这个霉头。
而去猎一头熊的凶险程度并不适合他们来当作比试,一个是九五之尊,一个贵为朝臣,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实在不是聪明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况且,不知是不是莫宸今日脑子抽风,平日里那么多能逮住封翊就发作的机会,偏偏要在这里拿命玩。
一个皇帝跟人赌命,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但封翊这边尚且说不通,白岭月也不好去找莫宸。
因为这脑子抽风的陛下,此刻身边正围了一群喊“英明神武”的狗腿子,怕是不会听什么逆耳的忠言。
依白岭月看,这大兴仿佛离灭国不远了。
她一拉缰绳,也不再跟着上去凑热闹,转而往另一边去寻猎物。
白岭月气愤冲头,心想这两个人,便自生自灭吧。
这片围场是大兴占地最广的一个,莫宸这几年的秋猎几乎都选在这里,这里的动物植物种类繁杂,令人新奇也同样让狩猎富有挑战。
外围是平原似的草场,再往里头便是并不太密集的树林,这里的猎物一般都不具有攻击性,也是很多武功骑射一般之人的最佳狩猎场地。
而白岭月纵马正在这边缘的树林中,远远甩开其他人,只专注于草木之间窜来跳去的黑白色的东西,那是一只杂毛野兔。
白岭月从背后的箭篓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手臂直直抬起,对着不断移动那团影子的跳动方向移动着。
是时候了,她正要松手,只听耳边传来破风声。
咻——
一支羽箭从另一个方向射了过来,眨眼间那团跳动的身影便静止了,被羽箭直着洞穿了身体,死死钉在了地上。
“是谁?!”白岭月语气不善,手里的长弓转了个方向,凌厉地朝着那不知来人的上空松手放出,利箭射穿树枝,一时之间那片树梢上的飞鸟散尽。
“哈哈,郡主好箭法。”一道声音先穿过树木的遮挡传了过来,接着才有一个人影勒着马慢慢悠悠晃了出来,“诶呀,实在对不住,在下并不知道这小畜生是郡主先看上了。”
白岭月勾着嘴角一笑:“原是李总督,来得好巧。”
“有缘自是何处都相逢。”李灏笑得有些猥琐,指了指一旁死透了的野兔,“即如此,我便卖郡主个人情,将这畜生让给郡主。”
开口闭口畜生来畜生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买了条会咬主子的狗似的,以为用这样几句上不了台面的话就能恶心到她?
那这李灏委实是小看她白岭月了。
“即是李总督花心思弄到手的东西,自然要好生带回去,清蒸还是红烧那也是总督的自由,本郡主总不能做那夺人所爱之事。”白岭月把弓箭放到背上,又去瞥那血糊糊的野兔,“眼下这小东西被李总督一箭射杀且不说,若是活着,怕也是要寻着味儿去总督那里求个庇护,这叫什么来着”
白岭月假模假样地略作思索,有恍然大悟似的看向李灏,笑着道:“哦!叫同类相吸。”
“白岭月!”李灏也不算太笨,立刻明白了自己被这人含沙射影地骂作畜生,心头愤怒之气升腾,“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丧家之犬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白岭月如今虽的确没有家世背景,但再怎么不济也是个郡主的身份,比起朝臣不知尊贵多少,就连当今圣上要堂而皇之的斥责她,也得先挑个错处来。
这李灏一个太傅之子,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对着当朝郡主直呼其名,张口就是“算什么东西”,这等目中无人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兴的天下是他李家的呢。
如此看来,李氏不仅卖官鬻爵地敛财,猖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也难怪莫宸要借着平州之事削减李氏在朝中渗透的势力。
这庆安尚且如此,哪里还顾得着地方呢?
白岭月冷冷一笑,不欲与他做口舌之争,瞬间抬起手里的弓箭瞄准了眼前骑在马上的人。
李灏心下一惊,仿佛这才想起这郡主是个在沙场上杀人如麻的女修罗,立刻手忙脚乱地伸手去够背后的箭。
“别动。”白岭月饶有兴致地出声提醒,“本郡主算不了什么东西,手上也自然没谱。”
那瞄准他的箭头冒着寒光,李灏这辈子还没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威胁过,自然摸不准这种人到底敢不敢动手。
他是个惜命的,金银没花完,窑子没逛够,不想这么早被送去见阎王,因此很是听话地举起了两只手,动也不敢动一下。
李灏头上冒着虚汗,心如擂鼓,看着白岭月肃杀的脸庞带着一丝诡异的笑,仿佛是刚刚看那只被射杀的野兔一般。
“郡主,有话好好说。”李灏轻轻道,试着转移白岭月的注意。
白岭月仍然拉紧了弓箭,微微挪着箭头,像是在思考先射他右眼还是左眼,只听她终于开口:“闭嘴。”
李灏果然闭紧了嘴巴,生怕白岭月一个松手,直接让他身首异处。
冷汗顺着额角下滑,但还没等他头上这滴冷汗滑到下巴,方才想的便成了真,白岭月真的松手了!
李灏瞳孔紧缩,看着急速而来的箭头无限放大,他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避闪的反应,身体仿佛都失去了和大脑的联系,就那么僵着
然而“铮”的一声,利剑堪堪擦着他的耳垂飞过,定在了他身后的树上,只削掉了他鬓边一绺头发,耳垂被划破之处涌出一丝温热的鲜血。
李灏屏着呼吸,直到那温热的血珠滴落在手背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血是热的,人也还活着。
他大口大口喘气,抹了把额上的虚汗,转头去看那只羽箭,树干上定着一只麻雀,但那麻雀还能扑动,因为箭头只射穿了那小东西的翅膀。
这位方才口出狂言的禁军统领,此时转过头却是满眼的惊恐和不可置信,那眼睛像是濒死的毒物,有畏惧也夹杂着仇恨。
白岭月放下弓箭,不以为然地歪了下脑袋,叹惜道:“啧,偏了,否则定叫这小畜生上、西、天。”
李灏只是死死攥着拳头,并不再开口。
这箭是不是真的偏了,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女疯子方才是真的动了杀心。
白岭月起手一勒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灏,笑容轻蔑不屑。
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她怕脏手,也怕给莫宸惹麻烦。
今日给了教训,也让他该晓得,这天下仍有忠君之人,并非佞臣能一手遮天。
“驾。”白岭月打算离开,往林子里面再走点,因为外围只会碰见这种舌如利剑、手脚如泥浆的废物。
自古能在青史留名的豪杰,有哪个是被人用剑指着便跪地求饶的狗熊。
说到狗熊,白岭月一阵心烦。
也不知道莫宸跟封翊是不是真的去比试捕杀那头狗熊了,来之前她确也听说了此事。
这围猎场的中心地段是一片靠山的密林,常有巨型野兽出没伤人,去年围猎之时便有人不信邪带人闯了进去,那将军带的几名侍卫要么重伤要么直接死在那畜生的利爪之下,这将军独身冲出来的时候,背后以及腿上的皮肉都被撕开,命是就回来了,但往后也与废人无异。
封翊的武功尚且不错,若比单打独斗,放眼整个庆安,怕也没人是他的对手。
但莫宸不一样,这人从小骑射虽还算出彩,但放在从北疆出身的将军面前,那也是不够看的,更遑论武功,他从小可是被白岭月摔打着玩的。
思及此,白岭月便加快了速度。
莫宸身边带着不少侍卫,若有一两个头脑清醒的,也该是会拦着这一国之君去做着荒唐事,只要封翊不多嘴,这种莫须有的心气儿有什么必要去争个高低。
希望这两人还没昏头到那个程度,真不要命地去干这缺心眼儿的破事。
只要封翊不多嘴白岭月有点不敢保证。
“看,那是郡主了。”
“在那边。”
“郡主,郡主!”
白岭月还没靠近那更深处的密林,便被侧方的几声呼喊叫住。
“驭——”白岭月勒马停下,定睛一看来的这队人。
这不是跟在莫宸身边确保他安全的那队侍卫么?
白岭月又眺望一番,这队人倒是一个不少,那莫宸人呢?
白岭月心中隐隐感觉不妙,急忙问道:“陛下人呢?”
“卑职找郡主正要禀报此事。”那侍卫也是急得满头大汗,“陛下与镇抚大人独身前往那中心密林的山脚”
“什么?!为什么不跟着陛下?”白岭月惊呼,简直要把鞭子甩到那人脸上。
“陛下说了,擅自跟来者诛九族。”那侍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这帮贵人他可一个也得罪不起,“卑职也不敢抗命,还请郡主前去劝住陛下和镇抚大人。”
“一帮饭桶!”白岭月即刻扬起马鞭,急速往林子更深处飞奔,气急的吩咐声飘在身后,“命人速速从各个方向去寻陛下,若陛下有何闪失,我砍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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