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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19


即便如此,不能低头。

        在老舵的搀扶下,李光问:“雪念姑娘,我们曾经见过吗?”

        一旁的雪念怕吓到李光,也不知从何说起。

        老舵会些医理,听得李光轻嘶,扭到的脚腕便有好转。夜官与老舵策马前行,马车内坐了三人。

        马车内萧含川在左李光在右,雪念坐他们对面,当目睹薛玉被萧含川挟持,李光神色变幻莫测,三角气氛各怀心思,已如一根琴弦紧绷,随时一触即崩。

        拖着小莲连带刨坑,只着着单薄衣裳,数九寒天淋雨后雪念便受了风寒,本就浑身难受,昏沉中想睡又睡不着,撩起眼皮看这尴局只能由她来破。

        她有气无力问:“李大人你为何被他们追杀?”

        “因为我手中有他们想毁掉的证据。”李光看向萧含川,“我的命虽是你救的,但你依然做恶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在对搏毒鹰盟时,确认老舵与夜官,李光就已经猜到萧含川的身份,却不知道是萧含川故意为之。

        雪念像条小虫子反复调换坐姿,先前的刺痛雪念久久不能平息,也不想他与李大人再起争执,疯狂给他眼神暗示,他却视若无睹,逼得她抬脚踢他脚尖,他却脚腕一翻碾压她脚尖,后退不得。

        雪念顿失主仆意识,以卑动尊:“你告诉李大人你不会了。”

        “”萧含川清明双眸正视她,雪念心中自然慌的,面色掩饰明显,眼神较量一番败下阵来,萧含川转了视线。

        续而对李光道:“李大人一介文人竟能招惹毒鹰盟的人,就好奇其中是何缘由。”

        “他们干的勾当与你鬼公子有过之无不及,想要知道?”李光抬了抬宽袖袍,转而问雪念:“雪念你的母亲是否眉心有一颗美人痣?”

        “”雪念揉着头疼欲裂的脑袋,随口慵懒回道:“我没有这伟大的名词。”

        见李光为难雪念又补充道:“从我记事起,我就是独自一人。你说的那人我可能在一副画上见过。”

        “此人我也是在画中见过,只是,”李光迟声喟叹:“被他们夺走了。”

        “你们看是不是她?”萧含川抬臂便触到顶上,他抽出一副画卷,手指打开缠绑在上的丝带。

        这纤长白皙的手指令人浮想联翩,怎敢想象就是这样一双手,前一刻便轻易杀数人,雪念的视线渐渐顺着他的手臂上移,看到他的脸,常被人描述刀削般的轮廓无非就如此吧,再稍微延去。

        雪念躁动的心已经要被他揉碎了,慌忙撇头喉间干涩咽了咽。

        “我说的就是她!为何你也有此画?你们认识?”李光抬起画卷问萧含川。

        “不认识。”萧含川又道:“恍惚一看她确实与雪念神似,其实不然,你再仔细看看。”

        李光接过画,又看看雪念,雪念看过来道:“她妩媚动人应该是位贵人,我曾在萧秉弘书房里见过。”

        “这么看来的确不像。”李光问萧含川:“你如何有此画?”

        马车轱辘声不断,一个颠簸摇晃,雪念未有防备就往前倾,眼看要撞上李光,萧含川眼疾手快将她揽住。

        手臂被他碰触,鼻尖点在他微凉的脸颊,气息也随之而来,两人四目相融,雪念只觉心跳加快脑袋晕眩,双唇忍不住微张,却见他半掩的眸子冷漠撇开。

        “坐稳了。”

        他倏地收了手臂,雪念后移靠在他对面角落,听他道:“此人曾是南武城有名花魁武姬,听闻她育有一子,如今当有十八九岁,知道的就这么多。”

        李光意味含笑,忽地话锋一转:“雪念,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嗯?和我吗?”李大人是叫错名字了吧?雪念瞬间打起精神。

        “对,就是和你。”李光视线注视萧含川,嘴角延笑:“你同意我便告诉你。”

        这一刻不知为何,雪念看向萧含川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他却充耳不闻避之。

        “好,李大人请说。”雪念相信眼前的李光。

        “你的手给我。”李光伸手,“因为是你我之间的交易,他就不要知道了。”

        瞬间被孤立萧含川无语偏头。

        “今日遭毒鹰盟暗算,方知目前鬼公子才是毒鹰盟的对手,今日一见他还良心尚存,你留在他身边,能令他改邪归正再好不过,若他执意不改,你便替天行道杀了他。”

        李光在雪念掌心写完,雪念眉目微蹙又看看萧含川,摇头凝眉:“李大人所托非人,我根本没有能力做到。”

        “不要妄自菲薄,因为有人向我提及过你。”李光满目慈祥,“我让你们送我去的地址便是去见此人。”

        “”突然受到如此厚望雪念疑惑茫然。

        李光对萧含川道:“我之所以被毒鹰盟追杀表面看似因为这副画,实则是在查一起特别的案子,你们先看看这个。”

        只见李光俯身在缠绑的靴子上捣鼓出一封信,他打开递给雪念:“这便是画中人所留下的遗物。”

        萧含川却夺了去,指尖摊开纸页。

        我的原名雪舞后改名为武姬,因为战乱逃到南武帝国,辗转被人卖到妓院,在那练习各种博得男人喜欢的技能,我尝试逃跑,非但未成功,反倒遭到毒打。

        从此再也没有逃跑的想法,有一日听说萧家的公子凯旋而归,多少人挤破脑袋,争相观望,我也不列外。

        我花光所有积蓄,买得一处二楼茶馆位置,因为,那里可以目睹萧伯霆,一览无遗。

        看到这,萧含川侧眸雪念已经凑上来,在她灼热的气息中,靠得有些过了,以至于浸在她的药味里,指尖将她压开,“是不是该吃药了?”

        雪念看得正入神他却合了信纸,心中大为不解抬眸反问:“你是在关心我吗?药我喝过了,快看后面写了什么?”

        见他不动,雪念手掌索性覆握上他的手背,一根接一根搬开他的手指,细声言说:“她说她姓雪,而且你不好奇里面为何还有你父亲的名讳?”

        “”萧含川霎时睨着她,雪念方知说漏嘴,微张的唇对李光欲言又止:“李大人”

        李光骤然震惊失色:“你是萧伯霆之子?”他神色变幻,有些疑问此刻怕是不好多问,只道:“难怪。你放心雪念即已答应我的事,此事我自当守口如瓶。”

        再拒绝似乎不能。

        “他连我们父亲名讳也告诉你?”能感觉到萧含川不及雪念紧张。

        “你说萧秉弘?”雪念快声道:“他整日筹谋大计没那闲工夫,快看后面写些什么。”

        两人保持距离盯在信纸上:人群中,他鲜衣怒马,他英姿沉稳,三千骑兵铠甲随在他身后,千万人都在瞩目,不仅因为他凯旋而归,还因为他未有婚配。

        他的目光不轻视任何人,也不重视一人,一双明眸如同星辰皓月,他回首看向我,那一瞬间,我们彼此似乎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我面颊滚烫,不知所以,羞涩垂眸,待我鼓起勇气再看向他,他已经被人山人海藏起来,从此以后我便对他魂牵梦萦。

        萧伯霆在我心中如同一朵绽放的情花,深刻烙印在心口,谁也无法撼动。

        他长年在外作战,再无见他之时,我也曾幻想奔赴千里之外去寻他,到底没有走成。

        另一个他的出现只因他也姓萧,那日我怀着私心见了他,很失望,竟无一丝与萧伯霆相似之处。

        他却疯狂迷恋上我,百般宠溺豪夺,花了重金将我买回府,我无用的反抗也就到头了。

        在他府上,我不是妾更不是妻,而是一个女奴,最低贱的女奴,我厌恶他不是因为没有做成他的妻妾。

        我喜欢的是萧伯霆,而不是这个萧,于是我又开始了逃跑,依旧得不到上天的眷顾,反倒成了他的地下笼中鸟。

        做为他的掌中玩物,我几度寻死未成,被医师道出已经怀了三个月的孩子,我彻底绝望。

        这个孩子不该来到这个世间上,他是我的耻辱!

        我亦是他的耻辱!

        他的将来也不会有好日子,每一次我想毁了孩子,他都寸步不离监管我,他跪在我面前哭着向我发誓,他会让这个孩子享受一切正妻所生的待遇,甚至更好。

        我半信半疑,或者自欺欺人,又或者因为胎动,让我拾起被踩到脚底的良知。

        隆起的肚子时常跌岩起伏,不知是他调皮的小手,还是他乱踢的小脚,我再也无法对这个向我宣告的小生命行凶,阻止他的到来。

        回想起来,那一段安稳的日子,才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光,即便暗无天日,却如阳光普照。

        孩子出生要了我半条命,他对孩子果真履行承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要求,是我的致命点——不能见孩子。

        母以子贵,也可以是母以子衰,黑暗中的我精神恍惚,时常自言自语,莺歌燕舞,他说我疯了,彻底将我锁起来,我没有疯,我怎么会疯,我只是想见见我的儿子。

        我没有疯,请你相信我。

        因为我在黑暗里也会害怕,也很无助,我短暂的一生碰过的男人太多,唯是深爱的两个男人,只有一面之缘。

        萧伯霆,弘儿你们可知道,我不愿意因为你们而消耗我的年华,但是因为你们,我那不堪的生命还能有一丝苟延残喘的意义。

        我知道弘儿渐渐长大,他一定不能接受有如此不堪的母亲。

        愿为你们而死,她叫雪舞,死于雷电之夜。

        陷入静默,马车轱辘声响在耳廓。

        “这个弘儿会不会是”雪念和李光同时看向萧含川,他神色淡然并无异常。

        反倒清醒分析:“这副画是在萧府传出来的,雪舞说她被姓萧的人霸占,定不是我父亲萧伯霆,那还能是谁?”

        想到这,雪念不寒而栗,“是太老爷?如果是这样雪舞口中的弘儿便是萧秉弘,那他就不是你哥,而是你的二伯,这”

        三人脸色露出不同程度的窘态,雪念忽冷忽热看完信纸,她喘了一口大气:“那是否能解释太老爷被我吓到卧床不起,就因为目睹我与雪舞有些神似,那他,是否也太不堪一击了。”

        一切只是凭空猜测。

        “当一个人心里一直装着某一个已故旧人,突然以为得见,心中震撼加上年龄也不是不可能。”萧含川抿唇,“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你的意思是指他可能是伪装的?”雪念心中疑惑:“他的目地又是为何?何况当时你将我送入萧府谁也不知道啊?”

        “如果是提前知道了?”萧含川漆黑幽深的眸子穿透浓雾阻隔,似要到达萧府看个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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