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大漠入了夜气温会非常低，黎未央决定去集市上买点外套。这边姑娘穿的大多是裙子，也想给自己搞两件，入乡随俗嘛。
她噔噔噔地跑下城楼，没入人海。
海晏的时尚她有点看不懂，旧收音机和诺基亚、mp4放在一起，有上世纪□□十年代的蓝绿色外套，也有最近几年流行的破洞牛仔裤，有旧款的老花金戒指，也有八爪钻石。
更奇葩的是她在一家“刘小美包店”里看到一个lv的包包……
复古和时尚齐飞，形形色色，光怪陆离。
黎未央像只搬进新家的小猫一样到处乱窜，谷煜东熟练地在她身后绕来绕去：“海晏的沙暴大门，在每年的六月和十二月都会有开启的机会，只有谷家人才能进出，别人进不来。不过要是姓谷的带着外姓，也可以，但不能带多了。”
这就说得通了，一年只有两次和外界接触的机会，现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城市里的人都不一定能及时更新换代，更何况这里。
诺基亚都算高端了吧。
黎未央拿起一方玫红色的丝巾，放在鼻子下面嗅，特别像她小时候缠着妈妈给她戴的，有那种二十多年前家家户户必备的、放在衣柜里的，清洁球的味道。
她兴冲冲地问：“这个多少钱？”
黎未央身上的钱早在万石窟就被那帮姓盛的洗劫一空了，几百块零钱还是江峤临时塞给她的，倒是要给她卡，她没要。
老板比了三根手指头。
三块钱，真便宜，这趟够本！
她掏出五块，往案板上一甩，硬是甩出了三百的豪气：“找钱吧！”
老板皱眉，深褐色的眼珠在她身上来回晃，末了笑笑：“外头来的吧？我们这不收人民币，你的钱，没用哩。”
谷煜东这才笑吟吟地从兜里掏出三颗红玛瑙，放进银色的大肚罐子里。
“咱们这用的是石币，有玛瑙、雨花石、陨石、玉石、和蛇纹石，每种石头代表不同的价值，玛瑙最便宜，蛇纹石最贵。当然也有金银材质的，不过那种一般用来买大件，集市用不到。”
黎未央默默收起自己的五块钱，满意地系上丝巾，反正不用她出钱，管他是用玛瑙还是金子呢。
又买了一件浅色牛仔外套，上头还有刺绣，极具西部牛仔风情，她单方面宣布这是她的新“战衣”，还有水壶、小刀等等随身用的东西。
谷煜东的口袋像哆啦a梦的百宝箱，各色漂亮的小石头一个个往外蹦，一点都不心疼。
谷家在海晏地位很高，有权自然有钱。黎未央也没打算帮他省着，这趟出来能不能回去还另说呢，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人生原则，黎未央没少祸祸。
末了，她眼睛左看右看，盯上了一家小铺子。
谷煜东对着镜子打理头发，随口道：“表姐，想要什么随便拿，有钱。”
黎未央根本没打算客气，伸手一指：“给我来几颗钻石戒指吧。”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女人嘛，总是对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没有抵抗力，虽然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她也想来一颗。
而且她看出来了，这片沙漠里是有矿产的，钻石在海晏并不算值钱。那会儿去“刘小美包店”的时候，她听见两个女孩儿说了，最值钱的钻石名叫“蓝色希望”，已经在几年前丢了，丢在了“外头”，现在海晏最好的钻石是“沙漠之星”，听说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看，都闪闪发亮，就像夜晚的星星。
外面卖三五万的钻石，在海晏十颗小金豆就可以换，换算成人民币也就几千块，黎未央盘算着，万一能全胳膊全腿地出去了，她就倒卖钻石发家致富。
要不是全胳膊全腿……那更得给自己下半辈子做打算。嗯，没错，她可真有商业头脑！
捋刘海的手停在半空，谷煜东的脸色一下僵住了，目光有意无意地避着。
他抬腕，看了下时间：“快要入夜了，晚一点就不能坐圌了，下次再来吧。”
正好那家铺子的老板从土墙里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天，顺手把门锁上了，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远了。黎未央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弃自己的钻石梦：“那行吧，改天再买。”
城墙内几乎是一个小世界，第一道门是集市，过了关卡，眼前豁然开阔。
谷煜东拉着黎未央走到一个小房子窗口前，窗台上零零碎碎摆了很多不值钱的小玩意，什么手链、走不动的手表、纽扣，窗户上贴了一张绿色的纸，用水笔写着：“2雨一次，小孩不收浅”，“浅”字被划掉了，重新写了个“钱”。
绿纸似乎已经写了挺久的了，边边角角都卷起来，里面还有几颗小沙粒。
谷煜东掏出四块彩色的雨花石递进去，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人，就听见叮呤咣啷一顿造，扔出来两张鬼画符似的纸，上头歪歪扭扭写着“船票”。
坐到圌上的时候黎未央终于知道为什么给它起这个名字：圆头圆脑的黑色大虫，到人大腿那么高，人蹦跶着上去，里面是五个“座位”，和“圌”字一样，连着的两个和连着的三个格子，互相背对着。
“座位”很硬，其实就是圌虫背上突出来的骨头形成的凹陷，前头驾虫的人用锁链控制它的头部，相当于方向盘。
圌虫背上还有两个大翅膀，浅白色的。“司机”到站停靠，随手扯了几株沙草给它吃。黎未央哪见过这阵仗，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谷煜东就给她科普：“圌吃饱了，翅膀就立起来了，船不是要扬帆起航吗？它的翅膀就是帆。”
果然圌吃了一会儿不吃了，背上的翅膀渐渐立起来，真跟船帆一样，鼓鼓的，如同随时要出征的战士。
大漠柔沙一望无际，坐在圌上，犹如海中邮轮，乘风劈沙浪。
“外头不是说，什么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吗？在海晏，圌才是人类的朋友！车开到大漠里，随时容易熄火，陷进去几个壮汉也抬不出来，坐圌就方便多了，又快又安全！”
是真的很方便，以高大的树木为路标，到站就停，比城里的快速公交车还要快。到了一棵树下，有两个打扮入时的女孩上来，说是入时也是在海晏，放在“外面”，相当于零几年的那种时尚，嘴唇涂了厚厚的唇蜜，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喇叭牛仔裤，紧身短袖，喷的香水快把黎未央熏晕过去了。
两人上来看到谷煜东，表情明显不自然起来，举止也开始扭捏，坐下之后还时不时地假装照镜子，回头瞄他，瞄完之后会心一笑，窃窃私语。
这一趟的人大多都在一个地方下。巨大的土堡里灯火通明，零几年的热门歌曲热火朝天，各色灯泡把土堡围成一座不夜城。
进了堡内，谷煜东给了黎未央几颗玉石，就有年轻的姑娘缠上来，当着她的面上下其手，叫他“东哥”。
谷煜东搂着她的腰：“想我没？”
姑娘一口亲上去，喘息着往他脖子里喷热气：“想得我快死了。”
她特意加重了“死”这个字，显得特别性感。
谷煜东手往下游走，发狠捏了她一把：“妖精！”
黎未央知趣地自己坐到吧台旁边，点了一杯乳茶，听见那姑娘在后面娇嗔：“东哥，有没有从外面给我带点化妆品回来啊，上次的都用完了……”
“下次给你带，美宝莲听过没？大牌子，美国货……”
一股香水味冲进鼻孔，是坐圌时遇到的两个女孩儿，穿着喇叭裤的那个不屑地“切”了一声，看着谷煜东和女人走进土堡深处，低声说了句：“不要脸。”
涂了唇蜜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这年头不就这样？脸皮厚点什么样的男人勾不到，就看你放不放得下这个脸面。”
喇叭裤刚想发表观点，就惊呼一声：“欸！你的戒指！”
唇蜜得意地把手摊在喇叭裤面前：“好看吧？五十分的呢！”
喇叭裤朝她挤挤眼：“哎哟，他买给你的？什么时候结婚？”
唇蜜收回手，轻轻抵着下巴：“不知道呢，反正他对我挺好的，我随口说了一句他就给买了。我说你对我真好，他说哪儿啊，还不够好，等有钱了就把蓝色希望给我买回来，戴在手上不方便，就栓根绳挂脖子上，天天出去晃悠。”
喇叭裤嗦着杯子里的乳茶，不置可否：“我看他是在骗你，说说而已！蓝色希望那么大一颗蓝钻，早就丢在外头了，他怎么给你买啊？”
唇蜜小心翼翼地往那边挪了挪，像是生怕别人听去了似的。这激起了黎未央君子爱财的好奇心，不动声色地换了个位置，听得更清楚：“你还不知道吧？我听我表哥说的，他有在谷家老楼里的朋友，说……”
“其实蓝色希望压根就没丢，就在咱们海晏！”
喇叭裤捂嘴：“真的假的？”
被质疑了的唇蜜很不高兴：“当然是真的！我告诉你了，这秘密你可别跟别人讲，不然我跟你绝交！”
那边疯狂点头，唇蜜才继续道：“谷家大少爷你知道吧？叫谷什么东的那个！他的祈禳之术现在是名扬海晏了，可那都是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才练成的！当年他在外头试了几次，都因为各种原因失败了，白白死了好几个人。谷家管事的老人放出话去，要是他再练不成，就把他从继承人的位子上赶下去！”
“所以他想了个办法，就是偷偷找到钻石店老板做了交易，把蓝色希望买下来了。”
“你也知道，祈禳这种东西，能让死人复生，换到别人的身体里去！但是条件也很苛刻，要求死者和被置换身体的人，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很难弄。他失败的前几次，都是因为生日有偏差，他技术又不熟……”
“大少爷在外面放出话去，说蓝色希望这么珍贵的钻石，只卖给有缘人，要求买家是哪年哪月哪日哪时生的，只有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才能购买它。可是这样的条件太难了，一直都没人买。他居然也不着急，就这么耗着。”
“等到第三年的时候，真的有一个人符合条件，主动要求去小海晏验货，听那个朋友说，是个帅哥，挺年轻的，买钻石是为了给自己女朋友求婚，大老远的跑一趟，多浪漫呢。”
“可惜呀，大少爷一开始就没想卖掉蓝色希望。给帅哥验明正身以后，就把他给……”唇蜜叹气，“也是那帅哥命不好，听说他为了给女朋友惊喜，一直憋着谁都没告诉，或许他女朋友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喇叭裤问：“那这次成功了吗？”
“当然！这也是天意，用蓝色希望换回来的这一次祈禳之术，真的成功了，至于给谁换了我不知道，反正大少爷的位置是坐稳了的。”
“他索性说蓝色希望已经丢了，没人会追究，就算好奇也没办法，我们又出不去……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喇叭裤很惋惜，她喃喃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唇蜜气道：“骗你我明天被撞死！绝对是真的。”
喇叭裤叹息：“那帅哥真是好男人啊，可惜了……”
唇蜜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我表哥的朋友说，他看过那帅哥一眼，又高又帅，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呢！而且他名字也可好听了，好听也好记。”
喇叭裤好奇道：“叫啥？”
唇蜜搅动着自己的乳茶，冲她一笑：“叫封景，景色的景，不过不是大风的风，是两土一寸的那个封，文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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