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十三章
在抬头的一刹那，唐川看到了不远处逆着人群走回来的凌简。
耳边通过话筒传来的“44号、44号、44号……”
唐川有些发懵，直到主持人下台亲自找这个幸运观众。
凌简代替唐川懒洋洋地举起手挥了挥：“这儿。”
周围围着的人群立马看过来，两人很快被围在圈里，唐川的样貌过于出众，还引发一阵不小的尖叫声。
唐川有些不习惯忽然成为中心，下意识往凌简身后退了一步。
“面具。”凌简提醒。
唐川低头把面具重新戴回脸上。
人群中有些小小的失落声，不过都在期待这份儿特殊幸运礼到底是什么。
主持人走到唐川身边，先是恭喜了她一通，然后在众人的重视下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唐川。
手写的:iphone7一部，油画笔一套。
唐川：？
主持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同学是这样，我们特殊奖是老板临时加的，没有准备好库存，但奖品内容绝对是真实有效的哦！”
“这样，这个就是凭证，你留个电话，等我们调回货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
主持人说完人群中就开始各种议论，有人说第一次见这种给奖品的，也有人说是不是套路。
还有人干脆直接怀疑唐川是托。
“留我的吧。”凌简说完给主持人在手机里输入一串电话号码。
“好的好的，感谢这位同学，那等奖品到了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您哦！”
主持人说完稍稍挑了下眉。
“嗯，好。”
“怎么感觉主持人刚刚问了一个疑问句呢？”
“怎么感觉有种在请示老板的感觉呢？”
唐川可能是有些紧张，一时间连手里那颗号码球也忘了还回去。
凌简垂下手了，伸出手指去触摸那颗号码球。
明明是大热天，被唐川攥地反而有些发凉。
手心被人挠了一下，唐川感觉有些痒，下意识松手，凌简迅速将号码球接住，修长的手指将球在手里转了一个圈，还回主持人手上。
“走了，小川。”
唐川跟着他走出人群，一直走出街口才停下。
“你好像有点儿社恐？”凌简问唐川。
唐川才缓过神一样，微微偏了偏脑袋：“有么？”
他平时和成哥顾迟他们没少见人经事儿，但他的确不喜欢忽然被注视的感觉。
或者准确地说是害怕。
“可能有吧。”
凌简扬了扬那张手写的“中奖凭证”：“我帮你装包里吧。”
唐川想躲，凌简已经轻车熟路拉开他包：
“放侧袋了。”
“你觉得会是真的么？”唐川不屑地往下摘面具，好像有点儿挂头发。
他头上被面具带起一根儿呆毛，就那么立在头顶，和故作冷漠的神情形成鲜明反差。
凌简没给他扒拉头发，低头忍了忍笑意：
“不知道，反正拿着也没什么坏处。”
唐川又摘了一下，面具还是没摘下来，还扯得头发有点疼。
唐川嘶了一声，凌简上前：“我来。”
街口这会儿路来路过的人不少，唐川有些抗拒，躲了一下：
“我自己能弄。”
结果就又反着缠了一圈。
……
凌家直接走过去上手，手指插在少年的头发间，有些扎手。
街边灯黑，凌简又怕弄疼他，手上动作轻柔缓慢。
正接着，凌简就感觉远远走来一群男生，吆五喝六，说话声像移动菜市场喇叭一样。
凌简正想抬头，然后就感觉整个人被唐川拽着转了个圈儿，躲进了旁边的巷口，和那群人就隔一个转角的距离。
凌简被整个人一带，差点直接撞他脸上。
“躲一下！”唐川低声道。
估计是说这群人。
“又有仇？”
“……顾迟他们。”
“别抬头看！”唐川赶紧呵住凌简。
他们今晚叫唐川去上网，唐川扯了个学校考试的谎推了。
下午就被顾迟和周勉那两王八蛋在群里损了99＋，这会儿要是看到他和一男的一起从这条街出来，还一人拿着一杯奶茶，不得被几个人的唾沫淹死。
桥西再小也有几条街，怎么哪都能遇到这群人。
草，怎么还就停在旁边了。
“真他妈晦气，黄毛你到底会不会打法师？反向开过得大比他妈小时候尿过裤子的次数都多吧？”
周勉拍了他后脑勺一下：“骂他就骂他，骂他妈干嘛？”
顾迟：“？”
这儿正好有个垃圾桶，周勉点上一根烟：
“以后川子不在不打排位。真会变得不幸。”
顾迟：“川子也真是的，还他妈地今晚考试，一共200分有啥好考的。”
周勉嘿嘿笑了一声：“你还真信他是去考试啊？”
顾迟：“不然干嘛？泡妞啊？就他那样像是有兴趣泡妞的？”
黄毛：“迟子你太粗心，川子最近真得挺不对劲儿，我们怀疑可能真有情况。指不定今天就带着小女朋友来逛情侣街了呢。”
几个人有随便扯了几句就继续站着抽烟了，凌简这半天也听明白了什么意思。
有点儿不怀好意地看着故意躲在他身形下的人，少年靠在土墙上，像只蘑菇一样。
“原来今晚学校有考试啊？”
唐川给了他一记眼刀。
凌简不以为然，仗着人在自己手里：
“他们误会你了，不好，我去找他们说清楚。”
说完就好像真的动脚要走。
唐川一把拽住凌简的袖子：
“你他妈敢。”
毒蘑菇。
顾迟他们还在抽着烟扯淡，唐川第一次感觉一根烟的时间竟然能这么漫长。
还随时有可能被发现的可能。
凌简懒散地把袖子从毒蘑菇手里抽出来：
“这就是你喜欢的那种……硬？”
“谁他妈喜欢他们了。”唐川压低声音无能反驳，带着脸都有点红。
他怎么就记住这句话了。
凌简看着身下的校霸好不容易吃瘪一次，眼中笑意不减，他刚刚因为在帮唐川弄缠着面具的头发，两手一直举在他头顶。
这会儿忽然把一直手拿下来甩了甩，故意道：“胳膊有点儿酸。”
他动作太过刻意，唐川睁大眼睛瞪着这个人，大有同归于尽的意思。
凌简抿了抿薄唇，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唐川，既然我既不够硬不能和你当朋友，又不能当你小弟，要不，你叫我一声简哥吧？”
“？你再说一遍？”
转角顾迟可能换了个位置，声音更大了点儿。
凌简稍微凑近了点儿，声音稍微又压了压：
“我说我胳膊举得酸，要不你叫我一声简哥，我再坚持加持？”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收拾不了你，等会儿也不能收拾你？”
唐川的那双桃花眼内勾外翘，冷起来时候还有点儿病娇的震慑劲儿，可惜现在配合着脑袋上那根呆毛，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凌简毫不在乎：“叫声简哥，我再挡严实点。不叫的话……”
“不叫你敢干嘛？”狠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外头顾迟的声音好像还越来越大。
凌简停顿了一会儿，估计着外头一根烟的时间也快到了，两只胳膊往下一放抬脚就要往出走——
感觉到腰上被人使劲儿往回一拽，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极其别扭、又带着软劲儿的低哑少年声：
“简哥……”
-
唐川洗过澡躺回床上，全身只穿了一条短袖短裤，两只胳膊垫在脑袋底下，呆呆着看着头顶嗡嗡嗡转。
窗户开着，对流的风吹着窗台上那盆小薄荷叶子哗哗抖动。
真他妈吵。
以前怎么没发现吊扇的声音这么大。
唐川翻了个身，额间的头发有点儿长，还没干透，潮湿地趴在额头上。
明天就去剃个光头。
如果不是头发被面具缠住，他也不会正好在那儿碰到顾迟他们，也就不会落在凌简手里。
一想到那声儿简哥叫的，唐川就想直接和凌简同归于尽。
打也是打了，朝脸上挥出去的拳头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转了个圈儿，最终只落在了凌简的肩上。
力道也没多大，像他妈撒娇是的。
想起来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儿，每件好像都是巧合，巧着巧着他就被巧到墙上抱着人的腰叫了简哥。
草。
唐川感觉身上有些燥热，又翻了个身摸出手机，一打开就看到顾迟在群里艾特他：
“我靠川子不得了，我们今天在情侣街看到一个好像你的男的。”
唐川心里咯噔了一下。
【？】
周勉发来一张图片，唐川往开一点，岂止是很像……
那就是他。
是他们中奖时候，画面上是凌简正在和主持人留电话，唐川戴着面具站在凌简身后。
幸亏照片是半身的，没拍到他两的校服裤子。
唐川：【是挺像的。】
黄毛：【川子真的，要不是你今天在学校考试，我们都以为你和男人去逛情侣街了。】
【美食街。】唐川纠正。
【？情侣街】黄毛纠正回来。
【美食街。】唐川又回。
【？？？川哥你多久没去过那边了？人家那条街春天叫美食街，夏天叫情侣街，秋天叫落叶道，冬天啊叫冰雪街！】
周勉：【你他妈搁这儿春节联欢晚会诗朗诵呢？】
顾迟：【蛤蛤蛤蛤蛤蛤……】
黄毛：【不过川哥你怎么忽然在乎这个名儿呢？卧槽今晚那人该不会真是你吧？？】
……
几个人迅速又开始看那张照片，唐川心虚，低声骂了一句不敢再说话。
用高冷不证自明，用魔法打败魔法。
他把手机往床头一扔，翻了个身把枕头压在身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视奸屏幕。
几个人又讨论了好几句，顾迟忽然说：
【行了，那人绝对不是川子，我有证据。】
？
顾迟：【我刚问了，人家那是中奖的，中了特别奖，就川子那个点背儿样，不可能是他。】
顾迟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立马开始在群里细数唐川的倒霉故事，而且直接发语音。
“远的不说，你们见过一个人连喝五瓶茉莉清茶都没中过再来一瓶吗？”
“还有买桶面没叉子这种事儿，竟然能被他遇上三次。”
“我靠你们知不知道彩票那事儿？我那次看他惨，直接偷偷塞给他一张中奖的，结果咱川爷去兑换时候，人家彩票站直接关门了！”
【我记得初中时候……】
顾迟说起话来嘴上没边儿，周勉一见他打出这几个字，忽然心里警觉，赶紧刷了好几个表情包把话刷上去。
【迟哥，你爸喊你睡觉了。】
【你爸……哦】
顾迟没再回过来消息。唐川看着他打的那几个字，兴致一点点黯淡下去。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趴着的身体下意识弓了一下腰。
手机屏幕的亮光黯下去，整个屋子一瞬间陷入黑暗。
只留下头顶的风扇依旧嗡嗡地转。
“唐川，早晚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赶紧滚出去，别把这片儿房子都惹晦气了。”
“川子这人真的喝凉水都塞牙缝儿……”
记忆在脑中像走马灯一样回放，不同的人，不同的语气，不同的场景……
“你运气很好啊。”不知道过了多久，晚上凌简那句话忽然在脑子里蹦出来。
“人的运气一般是守恒的，说不定从今天开始你就开始交好运了。”
“这会是真的么？”唐川想起来在街口时候问的那句话。
“反正拿着也没坏处。”当时凌简的回复。
唐川忽然起身下床，灯都没开，光着脚走到书桌边，熟练地打开书包侧袋，将那张纸条“凭证”拿出来走到窗台边——
心跳莫名有些加快，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唐川轻轻抬起窗台上那小盆薄荷，小心翼翼将纸条压在了花盆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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