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松江山月
两罐红梅花瓣泡着水,林晚秋和兰芷一人抱着一罐回了林宅,小心翼翼般,像偷跑出去玩结果未报备就晚归的小孩,偷摸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结果令人没料到的是,林知却正在屋里等她。
林晚秋让兰芷先把梅花放到厨房阴凉处,再把披风放回房间里,而她自己则收起脸上愕然,叠着手规规矩矩地站在林知面前。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知语气严肃了点,也没让她坐下,似乎真是要责备小女儿。
林晚秋凑近一步,笑着卖乖:“跟袁大人和郑先生在遇仙楼用过饭后,就遇上了太子殿下,一道逛了逛。”
林知深吸了一口气,手在膝盖上摩挲着,看了眼旁边的位置,“坐吧。”他冲林晚秋说,林晚秋这才提着裙子在旁边坐下。
“爹,你是生气了吗?”她抿着唇,莫名有点紧张。
林知摇了摇头:“没有,你一贯有自己的本事主意,我和你姐姐也不想插手,但为父也想问问你,你有争一争太子妃的想法吗?”
林晚秋没想到林知会问地这样直白,她垂眸组织了一下语言,笃定地看着林知。
“我是喜欢云舟,喜欢他这个人,跟他是不是太子无关。而至于太子妃我不在乎。我与太子,在儿女情长外,更是朋友和盟友关系。”她也回答得清楚明白,“爹,我想做能改变天下的人,至少也得是个女宰相。如果我只能二者选其一,那我不愿做太子妃。”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我的女儿,一定不是一般人。”林知眼里尽是欣慰慈爱,“你只管放心去做,为父会尽力帮你的。”
林晚秋站起来,突然不知道怎么,就给林知鞠了个躬,好像有些别扭,又浅浅行了一礼,抱着一些莫名的感动之情,道:“谢谢父亲。”
林知又叮嘱了她两句,便回去睡觉了,想来今日是林山月跟他说了什么,才会来问她。
其实林晚秋还有一个小私心,两全其美的小私心。
林山月背后一定有不小的江湖势力,这点她已经猜到了,是林山月不愿抛弃的东西,也是她不舍得让林山月去抛弃的东西。
正想着,林知前脚刚走,林山月后脚便到,自己给自己倒了水,尽管是冷水,但仍一口气连喝三杯,林晚秋歪着脑袋去打量林山月,发觉她这一副模样,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姐,你怎么这时候”
林山月抬手截下她的话:“父亲刚刚见过你了吧。”
“见过了。”林晚秋点头,“是姐跟父亲说了什么吗?”
“父亲素来不爱掺和各种事情,也只想让家里头安安稳稳的。”说白了就是当了很多年的小透明,“但我与父亲都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姐姐的,也有礼物送你。”
“啊?”林晚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你先把兰芷叫过来。”林山月叉着腰,林晚秋懵懵的,只好照做,冲门外把兰芷喊了进来。
大概因为林晚秋语气稍显焦急,兰芷进来的时候也是动作紧张,然后就发现,林山月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笑得过分奇怪。
“兰芷妹妹。”林山月眯起眼睛,林晚秋心想,果然眯眯眼的时候都是怪物,“我林山月呢,是很喜欢你的,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你还不方便知道,所以”她一步一步逼近兰芷,把人逼退到椅子旁边。
“大、大姑娘,怎么了?”本来兰芷这人看着胆子就不大,这会更是迷茫极了。
林山月的脸,如果此时是漫画风,应该已经覆上了一层“病娇”阴影,只见她抬手一拍,一个手刀砍到兰芷的肩窝处,后者便眼白一翻,整个人泄了气似的,倒在林山月揽在她后腰的手上,然后被稳稳放到了椅子上,以葛优瘫的姿势被放好。
林晚秋被吓到,猛一下站起来:“姐?!”
“行了。”林山月拍了拍手,潇洒地一撩衣摆便坐在了方才林知坐过的位置,伸手扯过林晚秋,把她扯回来坐下,“进来吧。”
她这几个字说得轻飘飘的,可随着这轻飘飘的语气而响起的,是门外一阵隐约的奇怪声音,随后,林晚秋捏紧了手心,因为从她屋子的四面八方,对,四面八方,进来了一排人。
有从好几个不同位置的窗户翻进来的,还有从门外闪进来的,甚至还有从房梁上跳下来的,也就是说,在林晚秋回来之前,这人就在房梁上待着了。
不过好在没有掀开屋顶下来的,毕竟修屋子也要费钱的。
林晚秋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眉毛撇成了八字。
姐,在我小说的后续故事里,你就是带着这么些“神圣”去支援女主的吗?
hello?林山月的设定真的只有十九岁吗?我这个亲妈怎么不知道?
林晚秋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一排六个男男女女,手足无措地抠了抠脑袋,心想,油了,该洗头了——洗洗睡吧,别做梦了。
“来,介绍一下。”林山月倒是看起来心情好极了,她敲了敲桌子,让几人把目光挪到林晚秋身上来,“这是我妹妹,林晚秋。”
然后就是齐声响亮的:“二姑娘好!”
林晚秋浑身被这掷地有声的问好给吓得一抖,她觉得这是自己来这之后第三次被吓到,第一次是明确发现自己穿进书里来了,第二次是发现女主大腿没得抱了得跟云舟一块儿被绑在绳上一起打拼,第三次就是这一下子。
“你、你们好。”她扭头,用迷茫的眼神询问林山月。
林山月朗笑了两声,从左到右指给她:“这几位呢,分别是风一笛、秦鸥鹭、胡忆君、吕无中、释汀洲、司无穷。”(注1)
性别倒是很平均,左边三个是女的,右边三个是男的。
林晚秋的猜测这下也算是被证实了,既然有傅空这一个反人类的武力值max人物,就会有无数个涌现出来一时间不知道整个事情是难度up了,还是下降了。因为她只设定好了朝堂的人,江湖上可是一点儿没涉及。
而用公司眼光来看,这就是组织里的几位高管了,有点杂有点乱,她得认真记一下人名。
几位哥哥姐姐也很给面子,开始自我介绍,直接梦回大学社团见面会。
风一笛人如其名,腰间别着一管长笛,是长相最清秀的一个,看起来很瘦,青色衣衫,头发系在背后,青玉簪与青玉玉佩,声音好听如清泉叮咚,是松江会的副会长。同为副会长的是最中间那位男子,名叫吕无中,可谓是性转版风一笛,俩人站一块儿跟穿一身情侣装似的。总之她姐姐林山月如果是总裁,这就是两位副总了。
左数第二个秦鸥鹭倒是看起来极雅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闺中小姐,眉眼也温和极了,听介绍说是金玉司司长,应该是什么财务总监之类的。
而第三个胡忆君是个黑皮美人,但五官说得上是最漂亮的,带着一点异域风情,摄人心魄,是江北堂堂主;吕无中旁边的男子释汀洲,则正是江南堂堂主,浑身正气得要命,长着一张死板儒生脸,总让人觉得他的江南堂,在思想教育上应该下了不少功夫。
剩下最后一个男子司无穷,一双狐狸眼,媚极美极,手上起码套了三个戒指两个手链一个手钏,可是偏偏美得很,开口音色沉沉的,跟脸还有点不搭,是松江会的职任司司长,林晚秋在心里默默将其以“人事部总监”为标签记下。
一一听完之后,林晚秋对最后那个司无穷的工作内容最感兴趣,她问到:“松江会的这个会员,就是这里头的这些人,是签了死契的那种吗?”
司无穷摇头:“二姑娘想错了,咱们松江会,是拿钱办事的。每月二十天、每日五个时辰在岗即可,大家轮班值守,从无缺漏;如果想退出的话,签下保密的生死契就可以走啦。”
听起来,倒是很像雇佣关系,给人打工的那种。
那这样来看,林山月也算是个“霸道女总裁”呀。
林晚秋动了心思,觉得很有趣,连江湖组织都可以产生雇佣关系的话
她在脑中思索:胡三省引唐颜师古注,解释“雇租”二字,谓之“雇佣之值”。雇佣关系的产生其实相当久远,甚至可以说,与奴隶制度并存了很久的时间。无论是在战国秦汉时期还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都早已有一定数量的封建雇佣劳动者,但是雇佣关系出现很大的发展,则是在工商业充分发展的唐朝中叶以后。如果能将这种“一定数量”“很大发展”的雇佣劳动关系,在工商业发展的同时,将其推动为社会普遍制度,甚至立法或颁布相应条例,想来也是很有必要的一环。
她想着想着,注意力就开始飘,一般这个时候,云舟就会等她慢慢想,差不多时候了,一个响指把她的思绪叫回来,但林山月几乎没见过她这样,另外六个更是第一次见,于是满屋七个醒着的大活人,就看她盯住司无穷,眼神逐渐开始暗淡,整个人开始发呆,面部表情也开始滞愣起来。
“晚儿?”林山月试探着,轻轻叫了叫她,没反应,只好放大了声音,“晚儿!”
“哎?!”林晚秋一抖,反应过来,满怀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想到一点事情。”她饶有兴趣地对司无穷说,“有时间你可以陪我聊聊雇佣的相关事宜吗?”
这下换他们有些发懵,似乎觉得这不算什么事儿,司无穷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先应了下来,林山月则道:“松江会历来如此,都设有职任司,晚儿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而是太对了。”她狠狠点头,“我觉得只在松江会里施行,太可惜了些,不如伸其长处,在商肆间推而广之,最终成各业定约。”
司无穷正是刚刚那个从房顶上跳下来的,他正听到了之前林晚秋对林知说,比起太子妃,更想做女宰相的那番话,在心里默默给林晚秋打了高分,觉得她说不定还真行。
“姐,所以你今天让我见诸位,是要干什么呀?”林晚秋终于想起问问林山月的目的。
林山月则掏出一块鎏金玉佩,上刻松树、祥云、水纹,背面有松江二字小篆,放到桌上靠近她的那边,意思是给林晚秋了。
“今儿一是觉得,姐姐没必要瞒着你了,把姐姐这几年干的事情,都告诉你。其二,我也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帮你。”林山月看她把玉佩拿起来,仔细观察,“以后有用得着松江会的,尽管找姐姐和他们,这块玉佩即是凭证。”
“会长。”风一笛突然开了口,“不如我就留在二姑娘身边吧。”
林晚秋看戏,不发表意见,而旁边的林山月倒是很高兴:“好啊,你留在林宅,与我和晚儿就当作伴也好,倒没什么不方便的——正好,你们帮我把这女孩抬回去。”她指了指瘫坐的兰芷,起身要走,回身叮嘱林晚秋早些休息,便和另外几人一道把兰芷抗出去了。
林晚秋觉得脑子有点混乱,她得好好捋一捋。
——
注1:名字皆借鉴自王安石《松江》,不用记住,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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