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烟花

平日里两人一同用午膳，闲暇时候一同谈天说地。李秉渊甚少有机会出宫，而李啟怀自小在宫外长大，他听过市井的吆喝，吃过走街串巷贩卖的糖葫芦，这些都是李秉渊所感兴趣的。李秉渊给李啟怀介绍宫里自由自在的猫咪，讲各宫的八卦传闻，一同爬树，一同掏鸟窝，一同被先生罚站，但通常李啟怀的惩罚都要更轻些。两人的称呼也从生疏的表兄表弟，世子皇子变成了啟怀秉渊。

        一转眼就是年节了，大家都忙碌了起来。这几日李啟怀和诸位皇子都不用去上学，但年前大家忙着准备各种东西和进行各种仪式，都没有时间玩乐。李啟怀尚未承爵，各种活动除了宗祭外他大都不用参与，现在阖宫上下都很忙碌，只有他这里冷清的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他只得找了本书看，看着看着却又出了神。去年这个时候还在府里过年，娘亲忙着准备年下各种礼物，他撒娇想出去玩，父王处理完事情回府，恰巧听到，便抽出了一段时间带他出去逛年市。满街的人声鼎沸，有卖吃的，有杂耍的，有卖各种年货的。

        与现在这般境遇完全不同。

        李啟怀偏头问正在笼火的如鸳：“今天除夕宫里可要放烟花？”唯有烟花才能多点年味了。

        如鸳抬头回话：“今年李太妃生病，受不得惊扰，应当是不放的。”

        李啟怀叹了口气，此时只听外面声音传来。

        “有何事叹气啊，可是几日不见我，想我了？”

        李秉渊含着笑走了进来，今日难得的穿了件红色大氅，倒是比平日里看起来更灵动些。两人越来越熟，如今进出对方居所都不用通报了。

        “不过是有些无聊罢了，你们都忙去了，我无事可做，只得叹气解闷了。”

        听得这话李秉渊低声笑了笑，“如此解闷方法倒是第一次见，不如我陪你下棋如何？”

        两人棋技相当，但今日李啟怀心情有些低落，倒是让李秉渊占了上风。

        布了许久的局将成，李秉渊犹豫一会儿却还是将棋下在了另一个位置，局势逆转，不多时李啟怀赢了这一局。

        “这局是你让我的，下局就算你不让我也定能赢回来。”说完李啟怀便打算开始下局。

        这时有宫女来传话说柔嫔宫里找李秉渊，李秉渊只得告辞离开，不多时李秉渊却又让太监给李啟怀送了本《山海经》，书中夹着一张小纸条“聊以解闷，心情可有好些？”

        李秉渊虽调皮，但细心温和不比别人少半点。

        除夕设宴，这是李啟怀在分开数月后第一次见母亲。但两人分两侧而坐，席上并未能说上话，只是两人对望了许久，两人眼眶都红了。借着外出如厕的借口终于和母亲说上了话。

        “小怀可好？你长高了些，但看着有些瘦了，脸上都没有多少肉了”王妃摸着李啟怀的脸，指尖有些凉。

        “我这是长身体，抽条了起来，母亲不用担心，近来家中可好？”

        “家中一切都好，只是你和王爷都不在家，我有些担心你们。”说着有些红了眼眶。

        李啟怀也有些眼红，他小声问道：“父王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我有些想家了。”

        王妃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摸了摸李啟怀，“快了，快了。”

        两人没有在外面逗留多久，一会儿便回了宴席。李秉渊注意到了李啟怀情绪的不对，但也没找到机会和他说上话。

        宴会结束大家离场，李秉渊才走快几步跟上李啟怀，邀请他今晚一同守岁。

        两人在李啟怀房里休息，为了热闹找了宫女太监们一同玩乐，大家一起打了会儿叶子牌，又接了会儿令，到子时才停下。大家闲聊起家乡春节的习俗，聊到烟花爆竹时李秉渊忽然想起了前几日李啟怀的那声叹息。

        一计忽上心头，他让宫女太监们都退下，靠近小声对李啟怀说“我请你看烟花好不好？”

        李啟怀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这宫里哪里有烟花，但少年的好奇心还是诱惑着他点了头。

        所以夜半的时候，在御花园北靠近宫墙的地方的树上忽然挂上了两个人。

        李啟怀很茫然的就和李秉渊爬上了树，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烟花要爬树，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爬上来了。

        李秉渊指着远处说，“这里可以看到宫外的烟花。”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角楼上看呢，那儿看的更清楚些。”他心里暗想，也不用像两只猴子挂在树上。

        “因为角楼都有侍卫巡逻啊，要是他们和父皇禀告，明日我们又要被教训不守规矩了”李秉渊顿了顿又说。“而且这里看到的烟花最近，就像在眼前放的。”

        两人在寒风里聊天，不一会儿便冷的直哆嗦。也不知道具体时辰，只是感觉周边零零碎碎的烟花多了起来，想来应该要到时辰了。

        宫外某家孩子哭声很大，某家酒楼灯光很亮，红色的灯笼从宫内都能看到，某家烟花飞的特别高。

        李秉渊忽然有些感慨的说“看别人的烟花也算是过了把瘾，只可惜我还没自己放过烟花。”

        李啟怀偏头看向李秉渊的眼睛，在这平日里灵动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落寞。

        情绪是会传染的，李啟怀垂下眼眸说“我以前放过许多次，但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放了。”

        李秉渊扯了扯嘴角说“会有机会的，这次我借别人的烟花给你看，下次换你陪我放好不好？”他有些犹豫，但为了劝慰李啟怀，还是伸出手碰了碰李啟怀的手。

        李秉渊的手有些凉，但比李啟怀的温暖些，骨节坚硬，指腹圆润。李啟怀也回握住了李秉渊的手，他的手心寒冷却柔软。

        “好，下次一定”

        李秉渊对他笑，眼睛里的落寞少了许多，但还是有着许多复杂的东西在里面，而李啟怀更想看到这眼睛里的笑意。

        这时候远处的烟花随着声声打更的声音绽开。

        李啟怀没有转头，他还是定定的看着李秉渊的眼睛。在李秉渊的眼睛里，烟花绽放的比在天空里更好看，他的眼睛是可以被烟花点亮的。

        李秉渊仰头看着远处绽放的烟花“这烟花真好看啊”

        “是啊，真好看啊。”

        李啟怀认真看着李秉渊，而李秉渊只顾着看烟火，看远处的灯火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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