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滋味
是日晨早起来，发现又是白茫茫的一片。昨日只是有些冷，没想到今日便下雪了。大年初一不用上学，但仍然有许多事要忙，三更天时皇上需要吃上“素饺子”，为了表达新岁交替以及纪念祖先的精神，也有祈求新一年平安、素净的意思。皇上吃完后便会分发给各宫，各位皇子、大臣吃完素饺后要到太和殿大殿给皇帝朝拜，皇帝也会赐予荷包银子。太和大殿上熙熙攘攘的站了许多人，除却在朝大臣外还有重臣的亲眷。
“这些穷书生当了官还是穷穷酸酸的，年节还要靠着陛下的赏赐过日子。陛下赏赐自然是无上恩典，但我们这样人家这点赏赐只是过年图个吉利，真要用几日便没了。”
“哎呀，他们哪能比得了咱们啊，话说年后你要也要入朝了吧？”
“可能还要再晚些，我父亲过些日子要做内帘，管科考事宜，到时候……有了个好名头再入朝更好听些。”说完周家公子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
“还是周兄有本事，如此这般，到时候不是想要什么名次就什么名次嘛，令尊只要选个名次改个名字不就成了？”
“张兄你也要抓紧了…”
李啟怀没有承爵，目前也只是个世子，没有同李秉渊几位皇子站在一处，而是同其他世家公子哥站在一处。入宫前同他要好的王将军家的公子今日也因为风寒没来，他一个人站着听旁人说话，便听到了这一段。
他回头看了看，皱了皱眉，却也未说什么，这王城里世家林立，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许多没什么本事的公子哥因为家族荫蔽做了官，许多寒门子弟读书数十年，具有真才实学，考了个进士也不过说被换就被换了。
他也无法做什么，只得长叹一声。
皇帝赏赐完已是巳时，快要到午时了。李秉渊和几位皇子一同回宫，四皇子李夏安生母月妃因为开罪了皇上被禁足，昨日晚宴也没有参加，自己在自己宫里守岁。李夏安心疼母妃，昨日陪母妃说话说到半夜，今日又早起，有些没有精神的。三皇子李双挺看弟弟有些蔫蔫的便想给他开解一下，又看这一片白茫茫的雪便提议打雪仗。
大家都在这宫里闷着能找点乐子自然是乐意的，大皇子路过看着几个弟弟在玩闹，几人见到大皇子都停下了手。
“今日便罢了，下次不可这般在宫里随意打闹。”几个人站在大皇子面前低着头听大皇子巡到。
大皇子故作沉稳的说，说完自己拿了一块雪向大家砸来，也参与这场“战斗”，大家一时笑闹起来。
一时间雪球纷飞，大家都在往其他人身上招呼雪球，李秉渊在一旁温吞的团着雪球，也不怎么往人身上打，倒显得比较安静。
但是，都是假象。
他貌似偶然从李啟怀身后路过，在走过时直接抓了一把散雪从衣袍里塞了进去。如果是雪球还可以从衣服里拿出来，塞散雪直接化在衣服里拿不出来，只能受冻。
李啟怀冷的一哆嗦，回头便看到李秉渊笑的像只猫咪，眼睛弯着，带着几分狡黠，一转头便跑了。
李啟怀追着他跑，平日里李秉渊骑射课程总是偷懒，体力没有李啟怀好，跑了一会儿跑不动了被李啟怀追上。李啟怀一把把李秉渊扣在怀里，刚想抓雪塞到李秉渊衣服里，便听到李秉渊带着点喘的向他撒娇：“好哥哥，我知道错了，你骂我吧。”
尾音特意拉长，声音软糯还有些勾人。李秉渊在他怀里，比他稍矮些许，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安神香的味道，又带了点类似梅花的香气。
李啟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雪塞到李秉渊衣服里，把他拉了起来，谁知这小混蛋起来转眼便又溜了，李啟怀看着他跑开，身上仿佛还有淡淡的香气。
回去后小晋子看他身上有些湿，唠唠叨叨的同他说话。
“哎哟喂，我的小爷哎，你这身雪可是不小心摔雪里了？可是伺候的人不当心？我这心哎可担心死了”
“不是，只是同几位皇子打了雪仗”李啟怀揉了揉脑袋，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感到头大。
“打雪仗？哎哟喂，这更不得了了，可有哪里被打坏了，被打坏了我怎么同王爷交代啊，当时王爷…”
小晋子自幼照顾李啟怀长大，也更为亲厚，与普通奴才不同。他追忆了半晌往昔，才嘱咐其他人去给李啟怀煮碗姜汤。
“我不喜欢姜那股子味道”李啟怀忙制止住。“况且我身强体壮的玩会儿雪也不碍事的。”
小晋子这才作罢。
可谁知到了晚上李啟怀便感觉有些头晕，鼻音也有些重，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叫了御医来看说是感染了风寒。
这平日里不怎么生病的人一生病便格外重，当晚李啟怀便发了烧，折腾了半夜烧才退了。
第二日一早李秉渊便来了，他衣服穿的很少，哆哆嗦嗦的进来。一听到李啟怀病了，他便想起来这几日带李啟怀半夜吹风，往人衣服里塞雪的事情，特意穿薄些冻一冻给李啟怀解解气。
李啟怀刚喝了粥，才退烧一会儿脸色还有些发红，见李秉渊哆嗦着进来忙拉他过来火炉旁坐下，又让下人拿了件大氅亲自给他披上。
“你这是做什么，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生病你也要一起？”
李秉渊烘了会儿手，才说：“都怪我不好，我受受冻也当给你赔个不是了”他语气里带有歉意。
“你也生病了我这也不能好，而且是我昨日不愿喝姜汤才生病的，和你无关。”
反过来变成了李啟怀安慰李秉渊，两人都心情好些后玩了会儿益智图。李啟怀时不时咳嗽几声，李秉渊不想打扰他休息，不一会儿就告辞了。李啟怀也怕传染给李秉渊，也没留他继续休息。
走的时候李秉渊把大氅留下了。看着他脱大氅李啟怀忙说：“你把这大氅穿着去吧，外面冷，别着凉了”
“这件大氅还是你留着穿吧，我跑回去一会儿就到了不冷的”李秉渊说完笑了一下便出去了。脱下大氅后露出了洁白的颈部，修长而纤细，看上去有点脆弱，在喉结旁边有一颗小痣，在偏白的肌肤上很是明显。
生了一场病，李啟怀白日里也有些蔫蔫的，更不爱出去走动了，平日里除了几位皇子来走动走动，一同玩乐外，便一个人在屋里看书。而在诸位皇子中，来的最勤的便是李秉渊。
一个鬼机灵的小太监，小康子，看着李啟怀没什么兴头，便想着找个法子讨个好。恰好他拜把子的干哥哥跟着出去采买东西，他便拖人带了些话本回来给李啟怀解闷，左右也不过些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
平日里看的都是四书，一时接触到这类话本便一发不可收拾，看的如痴如醉。白日里看还不够，晚上点着灯也要看。
看牡丹亭还是晚上看更有感觉，小晋子不识字，还以为李啟怀在忙学业，难得安静的站着不说话。烛火摇曳，看到杜丽娘举着蜡烛和柳梦梅说话仿佛声临其境，外面是雪水化时滴落的声音，室内只有火炉崩裂不时发出的声响，安静而温暖。
看完《牡丹亭》放下书时，眼睛有些酸涩，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那摇曳的烛火，虽然是个好结局，但看完了书还是空空落落的，像是一场大梦。
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
心里还想着书，李啟怀意犹未尽的睡下。梦里也是一片春色。
梦里他也在一个园子内走着，转过弯却是一方温泉，温泉里有个人背对着他正在洗澡，头发披散着。温泉往上冒着热气，那个人部分头发打湿散在光裸的背上。那个人理了理头发露出了洁白修长的脖子。
李啟怀似乎也感受到了温泉的热气，他往前走想看看那个人。
忽然梦就醒了，梦里春色撩人，气氛暧昧，醒来的小世子惊恐且害羞的发现，自己裤子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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