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会议室内的季星渊不想和季泰震废话什么，直接将收到的数据投到桌面屏幕上，道：“实地拍摄的图片稍后就穿过来，但叔父，你是不是应该先对此给在座的人一个解释？”
季泰震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在铁证面前也没有过于纠缠，而是干脆认了：“是我所为，但我所为也是我哥默许的。我是没想到啊，我哥走了没到两个月，我的侄子这么争气。”
季泰震提到季泰霖，在座的就有人坐不住了，因为他们这些跟着季泰霖的老人，哪个没从季泰霖手下分一些蛋糕，他们都怕季星渊从这里起头，找理由把他们都查个底朝天、然后一一撸下来。
“季先生，这老季虽然做的不对，但毕竟是季家人嘛，都是一家人，将伴生晶矿收回来公开开采也就是了，没必要这么严肃。”有人忍不住开口。
“叔父确实是季家人，但他损害的是季氏集团的利益。季氏集团走到今天，早已不是单纯属于季家，而是属于在座各位，叔父虽然是季家人，可他损害的是全体的利益，我作为掌舵者，又怎么能偏心季家人呢？”
季星渊不为所动，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他伸出左手分开五指、向下压在桌面上。手背和手腕弓起一个极具力度美的轮廓。
他今天破天荒地左右手都穿戴了黑色手套，定制的黑色真皮手套完美贴合他的每根手指，让原本就修长有力的手指更加具有张力。
仅仅一个动作，就让在场的人倍感压力，他们都明白了季星渊隐藏在其后的含义——不容置疑。
原本还想开口的人将剩余的话都咽了回去，现在季星渊才是新的季家主，季泰霖已经是过去了，季泰震还被他抓到了把柄，其他人最好不要质疑和反驳他。
季星渊转头对季泰震道：“父亲年迈还为集团费尽心血，才会突然猝死，叔父年纪也大了，不如休息一段时间，把事情交给年轻人去做。”
季泰震皮笑肉不笑地说：“侄子不用担心，例行体检显示我非常健康，不过你说的对，该多给年轻人点机会，我正有几个看好的年轻人想推荐给你呢。还有银砾，整体游手好闲，也该给他找点事做。”
季泰震口中的银砾就是季泰霖的私生子季银砾，他接任的晚宴结束后季泰震还牵着那个私生子过来，跟他说什么一家人要互相照顾的虚话，现在提他明显是想给季星渊添堵。
季星渊神色未变，只说：“既然叔父同意，大家相必也没意见，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对于行星上人员的追责和任免，以后再谈。”
说完季星渊率先起身，扔下两个字：“散会。”
……
另一边，等车辆安全驶入首府范围内，祁飞鸾还略感惊讶，随后他就明白，季泰震恐怕比他以为的还要难以对付。
最可怕的敌人并不是恼羞成怒不管不顾来攻击你的人，而是理智隐忍、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人。
车辆直接开到季家大厦外，祁飞鸾下车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等在大门外的季星渊。
季星渊又何尝不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祁飞鸾，明明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分别过，但这次短暂的十几天的分别，却让他格外牵挂和想念祁飞鸾。
向他大步走过来，双腿迈动间大衣下摆摆动的弧度带着特有的韵律。
祁飞鸾首先注意到的，却是他今天戴了一双黑色真皮手套。
季星渊走到他面前停住，看了他很久。
祁飞鸾率先对他道：“任务完成。”
“很好，很迅速、很及时，季泰震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季星渊还没太过于重视季泰震，说到底季泰震从来都没有进入过季家权力的核心，加之年纪不小了，迟早会被他解决。
季星渊想说的是：“今天除夕，你还回你的家吗？我让纪管家准备庆功宴，就我们两个人吃。”
“祁飞鸾，陪我过个新年吧。”季星渊语气放得很低。
祁飞鸾居然从中听出了几分低落和恳求，他说：“好。”
他能说什么呢？
他也不想去思考，只把这当成新的命令去接受，这样祁飞鸾才能好受些。
季星渊结束了会议，今天就没有其他工作了。
祁飞鸾和他一起搭车回到季家庄园。
祁飞鸾已经很累了，这几天他几乎一刻不停，中途补充能量都是吃的专门为航行准备的营养餐，往返途中的两次休眠更是消耗人体自身的储存。
踏进季家庄园后，看到熟悉的布景，祁飞鸾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种旅人归家的感觉。
祁飞鸾现在迫切想洗掉一身风尘，换身居家服，再说其他。
“我先去洗澡换个衣服，稍微等我一下。”
季星渊点了点头。
祁飞鸾回自己房间洗完澡吹干头发，换好干爽舒适的衣服，拿回了自己放在季家庄园的手机，走到饭厅时，才发现季星渊也洗完澡换了身衣服。
除夕夜是万家团圆夜，季家庄园内的佣人都已经放假回家了，就连纪管家在得到季星渊的允许后，也回去和儿女团聚。
偌大的庄园只剩下季星渊和祁飞鸾两个活人，剩下的就是各种型号齐全的家政机器人。
家政机器人严格按照菜谱准备了一桌年夜饭，随后便无声退走。
祁飞鸾和季星渊拉开椅子坐下，只有两个人的年夜饭未免有点冷落。
但对季星渊来说，他以前从来不过什么节日，季家也没有过除夕或者新年的习惯。
他对于过年的印象，大概都来源于别拜年时送上来的礼单。
礼物直接送进库房，季泰霖和季星渊两人顶多过目一下礼单，只有礼单上他们感兴趣或者特别出彩的，他们才会让佣人或者机器人找出来看一看。
除夕也好，其他节日也好，他们庆祝节日和生日，也不过是为了又一轮的利益往来，从来都是极具目的性的。
季星渊和祁飞鸾坐下后默默用餐，中途季星渊拿过旁边的酒给自己和他倒了一杯，向祁飞鸾举起示意，祁飞鸾心领神会跟他碰了个杯。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响起的同时，两人一起低声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一句最简单也最难的祝福，越是成长越是明白，快乐这两个字有多么难以达到。
用完沉默的一餐，祁飞鸾本来想回去睡了，季星渊却叫住他，拉着他在影音室内的长沙发坐下。
庄园内虽然也有私人影院，但那个空间太大了，不如影音室小而私密。
影音室软硬适中的沙发上还堆着柔软的毛毯，季星渊拉着祁飞鸾躺下后，将毛毯盖在两个人膝盖上，问他：“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电影、综艺或者节目？”
祁飞鸾全过程都很茫然，他平常几乎没有什么娱乐，也从来不关注这些，更何况他刚刚从行星回来，完全不知道最近上映了什么电影或者有什么综艺。
“没有。”祁飞鸾答道。
季星渊闻言皱了皱眉，直接给助理发了信息询问。
另一边助理看到信息条件反射般进入工作状态，能力极强的助理不到五分钟就给季星渊发来了一份新上映电影的推荐和经典老片备选。
季星渊递给祁飞鸾，问他：“有没有想看的？”
祁飞鸾靠在沙发上，摸着柔软的毛毯，毛毯的微长的毛包裹着手指、穿插在指缝间，他手指不由得动了动抓了抓毛毯，洗澡完又吃完饭，困意上涌的他看了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比起选电影，他更奇怪季星渊为什么想看电影。
也许是困意和季星渊的态度让祁飞鸾有些过于放松，他真的将疑问说了出来：“为什么想看电影呢？”
“只是想找个消磨时间的方式，”换掉白天那身正装和大衣后，穿着家居服的季星渊更多了几分慵懒，不过他手上还戴着那双手套，“主要我想和你守岁。”
守岁？
这个词让祁飞鸾困倦的头脑一醒，随之而来的疑惑就是为什么突然想和他守岁？
季星渊显然知道他的下一个问题要问什么，他沉默了良久，道：“元旦酒庄那晚，简俊爽说我把你当作了我的所有物，我……”
他想说我没有，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因为他确实曾经无意识这么做了。
这段时间季星渊一直在回想过去这四年，在思考简俊爽和柏涵煦对他说的话，满脑子都是20岁的祁飞鸾和24岁的祁飞鸾……
20岁的祁飞鸾会说爱他，会质问他，会拒绝他。
24岁的祁飞鸾却沉默寡言，只会遵从他的命令行事，宛如机器人一般。
直到如今，季星渊才恍然，有些改变是点点滴滴的、是不动声色的，是如果不回头便难以察觉的，但等到真的回头发现时，改变已然发生。
季星渊并不是想要把已经改变的24岁的祁飞鸾，变回20岁在雪中说永远不会离开他的祁飞鸾，他还不至于那么天真，认为已经改变的人还能变回过去。
只是简俊爽和柏涵煦的话让他意识到，他必须改变对祁飞鸾的态度，中止自己这种物化对方的行为，通过转变两人之间的关系，转变祁飞鸾的“自己只是工具”或者“自己只是物品”这样的自我认知。
毕竟……他是爱祁飞鸾的，他也同样期望能从祁飞鸾那里得到爱他的反馈，但现在除了服从之外，他从祁飞鸾身上得到的情绪的反馈都少有。
克制自己的占有欲，给他个人空间和时间，尊重他、信任他，改变主人和所有物之间的关系……
“我只是……我只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你，以后我会尽量克制，也会改变。”
“这次任务是个好的开始，除夕我们可以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以后假期我会批给你，如果你不愿意，你也不必跟我回季家庄园住，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间办公室，你也可以回到33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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