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思云篇自尽
“阁主，阁主！！”
云中逸在桃林里正清检着今年新结的果子，就见常叔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往日里这常叔不是这般不稳重的人，便抬头问了句，“发生何事了？你慌张什么？”
“无极观……无极观……”
云中逸听闻他一直念无极观，便停下手里的动作，“无极观怎么了？”
“无极观观主，思程云前辈，到……到山下了。”
云中逸眉头一皱，他深知那无极观有观规，观主守观不可离，思程云怎可能下山，更何况还到了自己山门前，便随口回了句，“你胡说什么。”
“真的，思静淞道长已经下山去迎了。”
听闻思墨已然下山去迎，那便不会有假，但是这思程云出山让他如何能信，难道是无极观出了什么大事，正思虑着，忽的空中一响，他那护山的屏障被一股强劲的内力震了个粉碎，他这才真的确信，山下确是思程云无疑，连忙扔下手中的用具，顺着山道奔去。
一路跑到山门，云中逸便看到思程云一身青衣与思墨站在山门处，正朝着冷风峡的方向望去，心中也是窃喜，赶忙走了过去，却迎面撞上思程云那冷若冰霜的眼神，蓦的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了。
“程云，真的是你，你怎么出山了？”
云中逸看着思程云轻声问着，却没想思程云根本无意理睬他，而是直接对着思墨说到，“带我去你说的天牢。”
“是，师傅。”
云中逸心中大惊，他们二人是如何知道天牢之事，再一想天牢之下所关之人，连忙挡在思程云的身前，“程云你莫去。”
只见思程云转头望向他，嘴里砸出两个字，“让路！”便跟着思墨向冷风峡走去，留云中逸一人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思程云那日收到飞书，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若不是思墨自小谨言慎行从不夸张其词，他压根不敢信那飞书之言，自小云中逸在他身边，虽是顽劣但一定是个良善之人，上次追拿宋离之事，虽在梦澜与思墨的描述中让他所感甚疑，但也坚信，云中逸断不会做出违背天道之事，便不去在意了，可是如今，看着思墨的飞书，他自脚底凉到了头顶，他不信云寂可以如此狠毒，更不信他会弃正道，修魔道，若那牢底真由他所为，那自己便要亲自去问，到底是何缘由让他至此，若真是因为自己才使得他变成了天罚之人，那自己便是罪孽深重，必要有所了结。
只见思墨引着思程云顺着石阶下到牢底，见到了那所关之人，看着那人身上的骨钉和被毁的面容，思程云大惊，竟真的如思墨所言，此人被毁伤至此。
“梦澜已让此人服下还魂丹，但其内伤甚重，所有关节皆被打断，若要救治，只能先带回无极观了。”思墨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了云中逸的声音。
“不能带走！”
思程云听得也是怒从中来，“为何不能带走？”
“程云，你来我桃花阁，难道就是为了这？”
“此人是何人，因何事被你残害至此，云中逸，你怎会变得如此残暴不仁！”
“我如此自有我因，这是我桃花阁的天牢，又何须你无极观来管。”
“何须我无极观来管？那我今日要是就管了呢！”
云中逸见思程云如此强硬，竟铁了心要带他走，心中想着，那被宋离私藏的法器金藏雪至今下落未知，如今这丑事已然是藏不住了，若是人被带走，那便再无机会寻得法器的下落，连忙挡在面前，“今日之事，我日后会同你解释，但要想将人带走，那便是万万不能！”
思程云也不管眼前之人如何叫嚣，直对思墨说着，“将此人带回无极观。”
云中逸见思墨已然背上此人向洞外走去，一时心急抽出剑来，却被云中逸挡于身前呵道，“云中逸，你可是要与我动手？”
“程云，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想我不管也可以，那你就在此地了结了我，免得云阁主日后夜长梦多！”
“思程云！你何须这般逼我！”
“思墨，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思墨见思程云全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连忙转头问到，“师傅不同我们一起？”
只见思程云挡在思墨身前，“不必管我，你且先行。”
思墨应声离去，而梦澜早已等在山下。
云中逸见思墨带人离去，这思程云挡在身前又伤他不得，也是恼怒交加，一切皆为眼前之人，到头来却心不得属，对着思程云言道，“思程云！你曾说此生绝不出观，今日却自行破例，只为到我这天牢里救人？我关此人，又与你何干？”
思程云也是眼底冰冷，直言问道，“云中逸，你我自幼一同长大，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残暴，若不是平日思墨谨言慎行，我都不敢相信那飞书之言。那牢底所关之人年岁尚轻，恐未入冠，他到底犯何大错，竟被你毁其面容断其筋骨，还有我问你，这削骨钉你从何而来？你是何时，沾染魔道？”
“我……”云中逸让他问的一时哑然，说不出话来。
“这削骨钉乃魔道之人所创的逼供之物，当年我无极观遭难曾有一观中前辈被伏，其尸体上便是这削骨钉，而你又是从何而得。我再问你，自幼起你便在我身边，我从未见你与人结仇，更无生死必报的大仇，此钉锋利无比，并且还带有菱形倒刺，钉入体内根本无法取出，这人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竟如此恨他，要这样残害？”
云中逸听闻思程云质问于他也是无言，转头言道，“我做之事，与你无关。”
“你！！我心中的云中逸就算顽劣也必定是良善之人，从未害过别人，如今却为何要修习魔道，变得如此心狠？”
“我道家修为被废，不修魔道修什么？今日之事，你莫要再问。”
“云中逸！就算你道家修为尽废，但凭剑法也足以创立宗门，你这桃花阁在剑宗门派里数一数二，为何一定要去沾染魔道，你这是在怨师傅，还是怨我？”
云中逸听闻师傅二字忽的怒从中来，一直藏于心底的情绪俨然爆发，“我谁都不怨！”随即也觉得自己失控，平复了许久，才言道，“程云，无论是当年师傅逐我下山，还是被废道家修为，自始至终，我从无怨言，此事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但希望你一定要明白，我此生，从未有一件事是为了我自己。”
“不为你自己，难道是为了我吗？为了我断人筋骨，为了我毁人面容，还是为了我修魔道毁了你心中道法！云中逸！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可知道！！”
“我自然知！！道法？我修了一辈子的道法，你告诉我道法给了我什么？我深得师傅垂帘却连守丧在侧都不允，我怜你念你却连在你身边都做不到，如今我连这无极观的山门都踏入不得，你告诉我，这道法到底修它何用！思程云，我等了这么多年，师傅在世时我在等，师傅逝世后我还在等，如今连思墨都已礼成了我依然在等！我在等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思程云你告诉我，我究竟要等到何时！！！“
思程云看着那眼底一片猩红的云中逸，心中也是一地凄凉，终是自己毁了他，毁了他们，眼前之人，还是那一身黑袍，还是那一袭红衣，却再无曾经那般的肆意风发，想着二人终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往，也不知要如何言表，只得转过身去，不敢看他。
而云中逸看着他却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恋，对着思程云喊道，“你说话！不要再做出这副为难的样子给我看，师傅为难，你也为难，你们都为难，难道我就不难么？我师恩报不了，情爱得不到，这世间万千竟无一物是属于我的，我心中之痛你们又有何人懂得？”
“云寂……是我的错。”
“没错，就是你的错！是你忘了你说过的话，是你说要我等到思墨弱冠之年，便将观主交付于他，到那时你就可以离开这无极观，此生与我寻得一山野烂漫之处，把我等你的那些时日一一补偿于我，是你说要与我踏遍这山川河流，把之前未走过的路都走上一次，更是你说要与我共赴星河，定不让我再独守在这桃花树下，这都是你说的，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你说你喜欢桃花，我便建了这桃花阁，为你修建庭院，夜夜念你何时能与我同归，可是你眼见思墨与子吟心生爱慕，便不忍心让他们重蹈你我的覆辙，你让他们如偿所愿，可是我呢，我这么多年的等待又有谁来赔付于我！！但即使这样，我也认了，无论我心中多么悲切，多么恐惧，只要你恳求与我，我都应了，然后呢？然后你就告诉我，叫我此生与你，不必再见！！思程云你告诉我，我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云寂……”
“我不想听，思程云我告诉你，什么对不起我、有负于我的废话我统统不想听，我只要你心中有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以许你做你的严师慈父，也可以许你不出观门戒守清规，我甚至可以许你违背对我说过的承诺，但是你若是要与我断了这份情爱，那你就别怪我，让做出我本不想做之事。”
思程云闻言立刻问到，“云寂你想要做什么？一切缘由皆因我而起，你要怪要恨都怨不到他人头上，今日我违背祖训弃自己誓言而不顾，到你这桃花阁来，便正是要来将你我之事予你一个交代。”
云中逸听闻他说要给自己交代，也是冷笑，事到如今还能交代什么？“交代？你要如何对我交代？”
“云寂，若这一切都因我而起，那我今日便亲自了结这一切。我思程云一生庸懦守成，到头来一身情债无处所偿，当年我明知自己身有大任却对你情难自持，诱你下山酿成大错，后又造成师傅他耗尽心脉为我身死，自始至终我无一事做对，无一事做成，一切恶果皆由我种，恩怨纠缠早以无处可解，今日…今日…”
“程云你要做什么！程云！！思程云！！！”
“今日我就将此身还付与你，就当偿了你的情谊了！”
只见思程云一剑刺入自己胸口，鲜血映着云霞染红了一片，而云中逸瞬间脑内一片空白，好似魂魄被人抽走一般，耳中鸣响不绝，一个踉跄冲了过去一把将那染红的青衣抱进怀里，竟是连哭喊声都发不出来。
“云寂，莫恨了。”
云中逸看着眼前的血人浑身颤抖，终是使出所有的力气喊了出来，“思程云，我不让你死，你不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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