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善神不置可否,此事虽间断使祸神受到了谶言影响,但到底预留了隐藏的契机。
诛心剑与飓风刹水都知道,祸神一直跟随在善神身边,行走于人间,甚至是每一个平凡的时光和日常。
每每在善神危急时刻,祸神都会出手相助,只是善神由于谶言,在一瞬间记得,之后擦肩便又刹那忘却。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亏得祸神甘于默默无闻。
刹水突然道:“若是我如此忘记,飓风你可会与祸神一般,此般不悔守候?”
飓风不假思索道:“不会。”
刹水上眼睑微垂道:“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你不能犹豫一会儿,给我点心理安慰吗?”
飓风淡淡回应:“因为你不会如善神一般,理智地舍弃爱情。所以,这个比喻不成立,再说了我们之间也不过只是共事之谊。”
刹水摇了摇头:“真是不解风情。每天机械地处理事情,偶尔也需要开开玩笑啊。”
此次飓风沉默以对,未予回应。
他喜欢这种工作,日复一日重复繁琐,善神只是让这种似乎无聊的气氛变得……变数多多。
或许这是刹水首先认同善神的原因吧,换了他,头疼方是首要。
别人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异道,善神却是通过寻常的变化,悄然改变整个不利的结局。
飓风想到此处忽而愣住,不为他人的瞩目和感谢而去做一件事情,甘心被忽略,甚至被遗忘却依旧坚持的存在,这种细微的相同之处,这两人着实相像。
任凭他人思绪纷飞,云澜处于倒坠之势,除了思考保护自己的人是谁,其余时间心情很是平静,等待着坠落后的脚踏实地。
整个悬崖确实深邃难测,衣袂被风吹得凌乱,许久顺垂乖巧下来,祸神抱着云澜缓缓降至地面。
诛心剑迸发剑气凝字:“喂!你还要占便宜抱多久?”
祸神淡淡一眼,把人放开:“啰嗦。”
云澜呆了片刻,缓过神来,开始打量眼前的男子。
他身材修长,长发飞扬,未系缎带或簪饰冠玉,衣着赤玄上衣赤纁下裳,一对剑眉下丹凤眼眸,冷漠寒霜,薄唇似弯非弯,风姿绰约,容颜倾世。
云澜看着他,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随后下意识道:“你怎么见外客连头发也不扎一下?”
诛心剑闻言气得不想用剑气打字。
飓风刹水:“……”关注点是这个吗?
男子手扬起,白皙的指尖拂过他的发间,一支簪子浮现,青丝乖巧地被它束起,他微笑道:“好了。”
云澜道:“我记得你是祸神是吧,多谢你出手护佑。”
“无妨。”祸神颔首。
在日常出现眼前的脸记忆模糊之前,云澜轻轻道:“你还真是不习惯笑脸呢。”
祸神听了这话是什么表情云澜不知道,现在的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平安降落地面的。
诛心剑:“怎么了?”
云澜摸了摸前额,眨了眨眼睛道:“我好像又忘了什么的样子。”
诛心剑不以为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反正也习惯了。”
云澜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不再深究。
“也是。习惯这种东西啊…”
未尽之语。
飓风刹水看着玄纁衣着男子,面无表情,眼眸中的寒霜一如既往。
诛心剑,说出此话,对善神是饱含何种感情呢?
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弑主的。未签订主仆契约,剑杀主,便无须承担任何代价。
翌日清晨,熙言喻起床出门,发现地上躺了个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他道:“霜寒前辈,你怎么样了?”
星霜寒眉头一皱,却未睁眼,袖中寒冰之盒掉出。
熙言喻无奈只好将人移进内室安置,非礼勿动,她把寒冰之盒放在星霜寒的枕边,没有偷看的想法。
熙言喻为他把脉初探,实是不解:“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伴脏腑虚弱,阳虚气陷。内伤之症,可放眼当今武林,谁能下此暗伤?”
寒冰之盒,常被用来储藏材料,如治病,或者稀奇烹食材料,以及铸剑的稀奇材质。
若是为治疗伤势,对星霜寒来说过于牵强,毕竟如此重伤后果,欠缺考虑。若是为食材,先不说前辈并不擅长料理,此类行为还不如交给云澜去做。
对了,没有看见云澜。
那便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前辈是为了去亡花崖取铸剑材料的。
熙言喻正思索得出结果,却仍旧没有打开寒冰之盒窥探的想法。
尊重,是她的母亲教她习武之前的第一堂课。
虽然她一度认为,正是由于母亲的这份尊重之心,方错失所爱。
在未见过星霜寒之前,她见过画像,也听说过此人的大名,如雷贯耳。
曾怀疑过母亲的那份执着感情是否值得,而在第一次见到星霜寒本人的现场风姿时,熙言喻明白了那份痴迷从何而来。
有些人注定从别人的时光路过,留不住,挽不得。
许久,床榻之上星霜寒逐渐转醒,手掌准确无误地放置在枕边的寒冰之盒上,看来此物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熙言喻微微一笑道:“前辈你感觉如何?”
星霜寒起身,周身内力旋覆流动,试图修复伤势,颔首道:“我已无碍,多谢你。”
真气仍有凝滞,靠近他的熙言喻明显察觉得到,此内伤显然不在星霜寒的掌握之中。
当她毫不顾忌地提及此事时,星霜寒没有保留地道出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熙言喻听道:“我就很奇怪,除了多年的故交之情,花韵前辈总是尽可能地对您很是迁就。”
星霜寒无言:“……”
这孩子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做迁就,分明就是他打不过我,一时不得不妥协罢了。
二人的思维都没有错,至于花韵到底是哪一种,又或者二者兼有,除了他本人,无人知晓。
星霜寒化出言兮剑递给熙言喻,“这把剑,如今物归原主了。”
熙言喻顺势接过,思绪再起。
云澜向她借剑之前试探过自己的口风,熙言喻答应了,果不其然,云澜要求借剑时她没有犹豫便答应了,有言在先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比星霜寒更想看到云澜的真正实力。
熙言喻猜测到了云澜借剑的目的,她如何骗过星霜寒的自己没有兴趣知道,熙言喻当晚没有跟进结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正是明白容易被发现,所以任其自然。
现下剑归原主,交还人却不是借剑之人,其含义不于自明。
熙言喻道:“云澜她……”
星霜寒倒是想开了,淡淡道:“她掉下亡花崖了,我打的。”
熙言喻眨了眨眼睛:“……”
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真是有些尴尬啊。
星霜寒突然道:“你可有拜我为师的意愿?”
熙言喻想了想道:“晚辈并无此意。”
星霜寒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房间,他对此答案并不感到意外。云澜误以为自己失去下落,他人便可越俎代庖。
人有贪欲趁虚而入之辈,亦有自觉高洁之士。
熙言喻明白实际和理想的差别,心中不排除有拜师的想法,但不会在此敏感的时刻,云澜的坠崖与她有丝缕干系,是以拒绝了星霜寒抛出的橄榄枝。
一个月后。
一座茶棚之内,不熟悉的风土人情,一衣着粉红罗裙的女子甚是引人注目。
云澜一手托着前额,以宽广之袖遮挡。
她一边与诛心剑对话:“诛心剑,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里的乖巧系颜色衣服适合男人穿的?”
诛心剑剑气凝字:“女尊国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和男尊国反着来就对了。”
云澜无语凝噎:“真是要被你给坑死了。”
在亡花崖底的二十多天,不用怀疑为何云澜在此地呆了如此久,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被星霜寒师父打落的方向,正好是铁晶花生长的相反一端。
起初云澜以为很简单,走到对面应该不远,然后她知道是自己天真无邪了。
有一种远,叫做没有交集。有一种相反,叫做南北两端。
飓风刹水提议驾云很快,云澜否决了:“用仙术我就输了。”
而且取得了铁晶花,就得回亡花崖山顶,来自记录女尊国的残破书主人之委托,便会不了了之。
以及关系到熙言喻与星霜寒之间的师徒之缘,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诛心剑的建议是:“那就别回去了,世间说话不算话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云澜反问:“作为一个善仙,你觉得这样的行为合适吗?不用说了,我不需要听你的回答。”
诛心剑:“……”
于是他们在亡花崖底的一端转悠了些许天,才接触到这里的风土人情,准确的来说是云澜一个人。
被怪异的眼光盯了一路了,他们不得不找一个偏凉的茶棚,最重要的原因是,茶水免费。
不过,渐渐人满为患的茶棚,或许正是因为免费,才来客如潮涌。
于是云澜再次成为众矢之的,背后投射而来不间断的目光,云澜叹气:“现在溜吗?”
诛心剑保持沉默。
云澜:“怎么不说话?”
诛心剑:“在生闷气,没空。”
云澜:“……”
就在云澜打算溜走的时候,一队女子卫兵迈着整齐一致的步伐走来,目标正是独处一桌的云澜。
茶棚虽已满客,但谁也不想和她同座,免得被视为怪客一伍。
为首女侍卫长看到云澜正放下的衣袖,眼前一亮,赶紧上前行礼道:“王爷,属下青落可找到您了,主君在府中很是焦急,请移驾回王府吧。”
云澜一呆:王爷?她又长得像谁了。
诛心剑终于肯理会她,剑气凝字:“送上门的台阶,下吧。”
见云澜静静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青落习以为常的语气劝说:“王爷,这次可是主君亲自让我请您回去的,您要是不把握好这次机会,就…”
她犹豫了一会,委婉地接着下面的话道:“就会很难收场。”
虽然主君语气淡然:“青落,去把王爷找回来。”
但在她们看来,这已经是主君对王爷的最高礼遇了,虽然是在自家王爷离家出走了将近一个月,而且是由于花卉节即将到来,女皇邀请王爷们宫中一聚的前提下。
王爷混到怕主君,被忽视的如此下场。云澜也是头一个了,不过谁让王爷她自己宠出来的主君爱搭不理的脾气,只能说是自作自受吧。
许久,云澜点头道:“走吧。”
青落:“是。”
在此地僵持下去没有意义,亡花崖底的秘密,看来只有找到与残破旧书主人有关的女尊国之人,才能彻底知晓。
云澜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人间对她的突然存在已然作出反馈,她接受与否都是顺其自然,不算违反规则,只是……
云澜心内道:“诛心剑,既然女尊国是以女人为尊,王爷怕主君,耍性子撒娇的离家出走一般,是不是男尊国类似的惧内表现?”
诛心剑:“是。”
云澜:“希望情况不会太糟糕。”
诛心剑:“我以为,你早已习惯为别人收拾烂摊子了。”
飓风刹水闻言忍笑,因为好脾气,难免被得寸进尺,善神所遇,基本没几个是彻头彻尾的好人,不是有不好的前科,就是后期晚节不保。
云澜:“……老规矩,点到为止,不包办。”
诛心剑:“哦。”
做好事,也是有底限的。
青落引领云澜行至大路,豪华的马车有些黯淡,看来青落的确是找了许多地方,随同马车也是一路的风尘仆仆。
云澜想起一事:“原本的王爷呢,若她恰好出现,冒牌正牌之争吗?”
诛心剑:“你真想知道全部的过程?”
云澜断然拒绝:“不用了,谢谢。”
看来这位女尊国惧内王爷的生死之谜,将会是整个事情的关键,或者说串联。
诛心剑提醒:“两年的时间,好好享受吧。”
云澜:“谢谢你的安慰。”
马车内,舒适的座垫,柔软的靠枕,美酒玉杯俱全,空气中弥漫着沁鼻的花香。
刹水:“布置的主人真会享受。”
飓风赞同。
云澜这次学乖了,如此精心小巧的布局,还有新鲜花束的瓷瓶,可见主人的用心细腻,定然是出自男人之手。
“为何那名唤青落的女侍卫长,对我的衣着装扮,不觉奇怪,反倒习以为常呢?”这是云澜自刚才起就疑惑的一点,这位王爷该不会有异装癖吧,想想都是汗颜,希望不是如此。
刹水:“截然不同的装扮,会让人无法预料,躲避熟悉之人的追踪常会用到此法。”
飓风:“这也是青落找了将近一个月才寻到王爷的缘故。”
方才在茶棚,青落明显是确认了目标所在才大肆带兵前来迎接。
云澜颔首:“如此说来,这位王爷是当真不想再见到她那位凶悍主君了。”
云澜自认为自己长的不会过于柔和,平时给人乖巧的感觉,只是一种主动释出善意的表现。
诛心剑不置可否,云澜也并没有单纯到真以此为然。
相反的对比,只是一种修辞,让话语互动更为意趣,不代表她肯定主君的长相,一切还是见过再说。
“另一种可能,青落没有参与其中的计划,单纯地为找到王爷惊喜。倘若是如此结果的话,那便有人要惊吓了。”云澜:“这位主君,却有必要见面观察。”
诛心剑:“到了。等会听我指令。”
云澜:“嗯。”
她身为王爷,自然不需要下人引路,也自然是对王府很熟悉的。
随着青落的吩咐人禀报王爷的回归,云澜在有人掀开轿帘之后,利落地下马车,大步向前进入属于自己的王府。
一名青衣广袖男子,眉目如画,神情淡然,听到下人的禀告王爷安然回府,无一丝变化,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下人快速抬头看一眼主君,未得到他去迎接王爷的意思,在青衣广袖男子侧眼看来之时,忙低下了头告退。
一旁的侍从上前道:“王爷回府,公子,您不去迎接,恐怕西苑那位又会大作文章了。”
青衣广袖男子不以为意,自书架上取出一本书,悠然翻看,过了一会儿,恍若想起侍从的提话,淡淡道:“随他去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侍从道:“是。”
不再言语,一室安静,唯有书页翻转的声音。
青落看着自己王爷站在院中,望着东苑,也不说话,也不走回主苑。
东苑门关闭,无人值守,显然是主君倾旋不待见自己王爷。
“要不,王爷您去看看凌绪侧君吧,他一定会很开心的。”青落提议道。
云澜摇了摇头,“罢了。”
青落看着云澜无奈地回主苑,也是只有叹气的份,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长,只能祈祷王爷能时来运转了。
云澜回到主苑,唤退服侍的众仆,他们都表示很理解,甚至关上了门。
直到确定无人,云澜才褪去失落的神色,呼出一口气,感叹道:“我要感动自己的演技了。”
云澜自卖自夸道:“把得不到稀罕之人的关心,那种失魂落魄的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再这样说下去,我要吐了。”诛心剑不留余地地对云澜进行打击。
飓风插嘴道:“青落的心思较之单纯,或者先入为主,更加容易相信您。”
飓风与刹水亦会在无人之时,离开云澜的心之灵台透透气,随机应变,大抵如此。
云澜没有制止,如果全套中规中矩,她早就无聊地想要罢工了。
云澜摊手道:“表面看是如此。”
刹水投来疑惑的视线,诛心剑剑气凝字释疑:“与王爷从小长大的侍卫长,怎会分不清孰真孰假。”
云澜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王府隐藏了不少的秘密。”
西苑侧君住寝所在。
一名看似柔弱的,着浅红色的男子正侧卧于榻,细眉狭目,肤色白皙,单手支额,听着侍从禀告王爷与主君的事情。
侍从弯腰道:“凌绪公子,倾旋主君如此不待见王爷,若非恃宠而骄,早被赶出王府了。”
凌绪淡淡道:“他正是因为深知此理,方胆大妄为。不过,王爷的爱意总有厌倦的时候。”
侍从意会道:“您打算何时去找王爷?”
凌绪瞌眸良久,侍从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凌绪缓缓道:“再说吧,本侧君尚未想好说辞。”
侍从低头道:“是。”
凌绪似乎不打算开口了,过了好一会儿,室内沉寂,一道声音响起:“一路奔波,王爷想必也辛劳,即刻需要休息。”
话中不含关切的情绪,意味不明。
侍从没有搭话,凌绪侧君亦不在意,似是梦中呓语。
翌日。
天气十分地好,云澜休整了一晚,精神恢复,推开窗,鸟鸣入耳,花香扑鼻,一切不要太舒心怡情。
诛心剑提醒:“有人来了。”
飓风刹水立时回到云澜的心之灵台,即使他们在场亦有方法让肉眼凡胎,目之不能视。
不过除了排面需求,他们仍旧是按照人间的仪式隐藏不见,当然这一切出自善神的意愿。
云澜尚未及反应诛心剑的提醒,一道浅红色的身影闯入眼帘。没错,是闯入。
青落含蓄说明,没有过多辩解道:“王爷,凌绪侧君他……是属下失职。”
青落一大早见是凌绪侧君,拦又不是,不拦也不是,半推半就地,一脸尴尬地迎上王爷投来的视线。
大概是鄙视的眼神,连守个门口也做不好。
所幸云澜不打算过多计较,青落的不够尽职,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青落松了一口气,顺势赶紧溜了。
大王小王斗法,被波及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虽然王爷没有那么性情愠怒不定,不用猜也知道,凌绪侧君定然是借昨天主君的不妥,来挑拨与王爷的关系。
云澜略略打量了一番凌绪侧君,细眉狭目,身段轻盈但不显娇小,一身浅红衣裳反衬病弱美感。
凌绪倒是想穿大红色,可惜,以他现今的资格和地位,不配。可以着正红色服饰的主君倾旋,却无此意。
当真是,想要的得不到,不屑的却是唾手可得。
凌绪的长相和气场都不是云澜中意的类型,这是第一眼就能确认的事情。
此刻凌绪侧君正眸中含泪,手绞丝帕,半幽半怨地看着自己,却是一字未出。
云澜静静看着他的表演,柔声道:“有事吗?”
诛心剑对她的态度转变嗤之以鼻:“我的天,你该不会到了女尊国,就换位思考,把体贴女人的特点,变成这里的怜香惜玉吧。”
飓风刹水:“……”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善神曾因此被诸多仙友猜测伴侣选择性别,会与伊雷同。
那一段时光,是诛心剑最暴走的时刻。自主一剑,由于没控制住当场削平了整个仙界,顷刻间化为齑粉…
若无此因,善仙宫怎会一直呈于负债的状态,全部赔偿修缮暂赊账,由天帝垫付。
飓风刹水能理解诛心剑当时的愤怒,自己含辛茹苦浇灌的白菜,突然被人说菜心是坏的,不生气方有悖常理。
唯一的好处便是,除了天帝的纵容,诸神皆深刻体会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善神真正的靠山,其实是诛心剑。
如果说天帝眼皮子底下,睁只眼闭只眼,他们还可以耍耍心机,但是诛心剑就不一样了,道理?向来是它说了算(善神除外)。诸神惹不起!
凌绪侧君以帕掩唇,眼眸一眨,眸中清珠一颗接着一颗,我见犹怜,声音柔软:“王爷,您不在府中的这些天,凌绪茶饭不思,昨天听说您终于回来,便想迫不及待地赶来迎接,不料被主君他…他…”
未尽之言,令人浮想。主君不迎接王爷,又不让其他侧君来迎,冷淡用心可见一斑。
至于事实是否如此,王爷不会去问,主君倾旋更不屑解释,凌绪么,愈觉得不重要,无所谓了。
云澜闻言颔首道:“我知道了,委屈侧君了。”
凌绪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愤慨之语,被云澜突来慰问他的言辞微愣后,满心欢喜道:“岂敢,这是为人夫郎该做之事。”
刹水:高明的回答。
既表现了自己的尽职,又再次侧面提醒主君倾旋的不敬之举。
这个侧君不是省油的灯啊。
云澜看着凌绪笑而不语,那双眼眸中除了欢喜,尚有一丝探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线索自己出现了。
侧君凌绪垂眸,似是不安地手中攥紧了丝帕。
云澜道:“你还没用过早饭吧,等会一起。”
侧君凌绪张口微惊,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开心应下。
云澜则拒绝了他的献殷勤,轻轻一拍手,早已准备好的几个侍候洗漱着衣的侍从们,双手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云澜一副大方模样,接受他人的服侍,没有丝毫扭捏做作。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如此合适之举,也不会露出不必要的破绽。
侧君凌绪在身后打量的目光,她没有忽略,亦不打算制止。
待云澜洗漱着衣完毕,青落恰好此时进来禀报道:“王爷,早膳已备好。”
云澜一袭橙裳锦服,面容平静,向前迈出大门,“嗯,我们这就去。”
青落看了眼跟在王爷身后的侧君凌绪,点头道:“凌绪侧君。”
侧君凌绪微微一笑,脸上泪痕早已干涸,“有劳青落大人了。”
青落忙道:“公子言重了。”
云澜自长桌入座后,看向一旁的空碗筷,青落道:“主君说他身体不适,在房间用饭,不过来了。”
这次侧君凌绪倒没有火上浇油,添油加醋,而是安静地为王爷布菜。
云澜没有拒绝,所幸他夹的菜,她不喜欢,也不讨厌。
云澜道:“请大夫去看,让主君好好注意身体。”
青落领命道:“是。”
一顿饭宾主尽欢,见云澜没有继续留客的意思,侧君凌绪饭后十分识趣地告辞回西苑了。
云澜很是满意他的进退有宜,诛心剑:“你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何时会见主君倾旋?”
云澜拖长声音道:“不急。”
诛心剑:“……”有长进了。
东苑。
侍从向主君禀告,关于西苑侧君在王爷眼前的所作所为,以及王爷对他出乎意料地包容。
侍从不解道:“以往王爷总是不耐烦侧君凌绪的行径,此次却主动邀请他共餐,主君,这会不会对您是一种示威?”
主君倾旋淡定听完,情绪没有起伏,“消失的一个月,她倒是学乖了,也罢,晚膳我们去厅堂用吧。”
侍从道:“是。”
语气里不乏欢欣之意,虽然主君另有所爱,但在他看来,公子已嫁入王府,便是王爷的人了,妻主的宠爱是最要紧的。
平时公子不重视就已让他觉得心惊胆战,生怕王爷不高兴冷落了公子,无奈自家公子不当做一回事。如今肯主动示好,就是好的兆头,或许公子对王爷,并非没有丝毫的情义。
倾旋见他模样不由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解释。
王爷此举,无异告诉他,人心会变,也不是非他不可。
倾旋本对此无所谓,但若受宠的对方是凌绪,不依不饶针对自己,以后必会有诸多麻烦,实非他所愿见。
看来有必要给这个王爷一点甜头了,倾旋如是想。
晚膳时分,厅堂之内,各色人物汇聚,有主君、侧君、侍君等人,看得云澜脑后直冒冷汗,这多人,她消受得了吗?
好在她是老大,先入主座,其他人方依次落座。食不言寝不语,倒是省了云澜不少口舌和精力。
饭罢,云澜打算离开时,主君倾旋上前拦住了去路。
云澜在晚膳准备之前,便自青落处得知,自成亲之后,主君倾旋首次与己共餐,云澜当时饱含深意一笑,青落只觉得自家王爷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欢欢喜喜地按照各人喜好预备晚膳等事宜。
主君倾旋,不施脂粉,自有风度,一袭青衣,眉目如画,神情淡然,不凡脱俗。
他不卑不亢道:“今夜月色朦胧,不知倾旋可有幸与王爷,饭后悠游?”
凌绪在他的身后扯帕咬牙,早在他听说倾旋将共进晚餐,他便预料到主君不会坐以待毙。
哼,装什么清高!你不还是很在意王爷的么?
愤慨的情绪没在凌绪的脸上坚持多久,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平静下来,与其他侧君和侍君一般,乖巧地等待着王爷的回复。
答案是预料之中的,若倾旋肯服软,王爷自然是顺着台阶下。
果然,云澜微微一笑道:“当然,倾旋的邀请,本王是无法拒绝的,随时都有空。”
她立时收到来自诛心剑一道鄙视的剑气,云澜:“……”
月光清辉,落在主君倾旋的周身,仿佛渡上了一层仙衣薄裳,惊艳赞叹。
倾旋令侍从在原地等待,与云澜一起进入了桂花林。
耳边是清虫之鸣,身旁是朦胧之美,可谓是浪漫风情。不过云澜并无风月之心,打算走完这段桂花林,便与倾旋告别。
虽二人之间交谈不多,但云澜已经可以确定,王爷的生死下落与他无关。多相处无益,唐突离开又不是她的风格。
……唯一令她不耐的是,今晚的月色太烦人了。
比起风月无边,她更加欣赏星辰的闪烁。
诛心剑:“想走就走,何必谦让,莫非看中了他的容貌?”
云澜:“诛心剑,风度啊,注意风度。”
倾旋抬眸看向先自己半步,挺直腰背,默默行走的王爷,略微不解,以往这人会如此沉默么?
月色的流动橙裳,似乎表达出不耐烦的意味。
对他人的情绪,倾旋自认为敏感,微讶:她,竟不喜欢月色!
那又为何要答应呢?
眼看他们即将走到桂花林的尽头,主君倾旋缓缓开口道:“王爷,您…”
云澜凝眸看向高处一地,感受到不寻常的风向,以及携带着狂烈的杀机。
“雪上加霜,莫过于此。”云澜淡淡道,同时一手轻扣着倾旋的肩头,将他推开,另一手轻甩袖袍,卸去来者的突袭气劲。
倾旋被推到安全区域,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二人对峙。一方是橙衣装束的王爷,另一方是黑衣斗笠的杀手。
而之前云澜与倾旋所在的地方,一个四尺的深坑,云澜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
云澜在坑底,毫发未损,正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冷声道:“何人派你来的?”
黑衣斗笠来者不发一言,旋身攻势再起。云澜皆游刃有余应对,足尖在花叶间踏点,她随手折了根桂花枝作长剑,与黑衣斗笠来者激战。
月影下,迅疾的黑影交错,剑气与冰刃交击的电光火石,凛然的眼眸,流畅瞬闪的身形,演绎出一场鼓动人心的刀光剑影。
倾旋淡然的眉目之间尽是惊讶,以往王爷在他面前为了表现优雅静闲,少动干戈,是以给人一种绣花枕头的错觉。
而今夜的强锋争势,注定了难掩风采。
云澜觑定时机,在黑衣斗笠来者露出破绽的一刹那,以桂花刺穿那人的肩胛,胜负自分。
黑衣斗笠来者闷哼一声,陡然自空中坠下,重重摔落在之前击出的坑底,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许是动静太大,引来了青落等侍卫的注意,可惜他们还是来晚了,云澜已然将人制伏。
她悠然轻功翩翩将至地面,青落等人上前单膝下跪请罪道:“属下失职,让王爷与主君受惊了。”
主君倾旋微抬眼,不置一词。虽青落在他面前亦是称臣,但到底王爷才是她,或者是整个王府唯一的主人。
无论何时,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主君来做定断,尤其是今晚亦是,王爷亦不是从前的王爷。
不过,他细想王爷击败此人的招式与剑式,似乎并未运使本国的皇室内功心法。
那么,她的身份到底是?
云澜道:“你先起来。”
“看看此人谁,如此会挑选时间扫兴。”语气中满是不悦,看来此人下场不会很痛快。
青落揭开黑衣来者的斗笠,一头青丝,精致的眉眼,肩头溢血,丝毫不会妨碍他的美丽。
他咬牙忍痛,在火把的照耀下,顽强的眼神,静静看着掌握他之生死的云澜,没有求死,亦没有求饶。
云澜一看清他的容貌,心中的火气顿时全消,“……”
青落认出此人是谁,禀告道:“王爷,他是依莫王爷新得的宠侍。”
云澜扶额,想也不想摆手干脆道:“放人。”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不可置信王爷把如此好的机会放弃了。
要知道依莫王爷总是看王爷不顺眼,时时刻刻在女皇跟前明讽暗刺,挑拨离间,比凌绪对倾旋的手段还可恶,起码后者有真凭实据添油加醋,前者完全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
实在是不得不令人气愤,青落首次没有立即执行王爷的命令,犹豫地提议道:“王爷,依莫王爷他……”
却在云澜不容置疑的视线下收回话:“是。”
受伤的男子皱眉看向云澜,终于开口道:“不要以为我会感激你的不杀之恩。”
语气略显稚嫩,与容貌不甚匹配。
云澜淡淡道:“别想太多,小鬼。”
那人:“……”
受伤男子走后,青落命其他侍从退下,自己留下待命,很显然云澜看他一眼,尚有事交代。
主君倾旋不知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找借口离开王爷身边,云澜也不在意就是了,她有她的打算。
一味地模仿他人是不可取的行为,而且很没品,被雾模糊的地方已逐渐清晰,真相将要迫不及待地浮现了。
花卉节即将到来,最关键的地方不解决,全军覆没的一方会是他们自己。
云澜对青落道:“青落,你说,他此次回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青落想也不想,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刀的手势:“杀人灭口。”
云澜点了点头,皇室之人多疑,宁错杀不放过。美丽的夫郎多的是,依莫大可不必为他冒险。自从见过几个男人后,云澜基本可以肯定,在这个女尊国,男人的颜值普遍都很高。
“依莫会为他孤注一掷的可能性是多少?”想了想,云澜还是问道,还是万无一失的好。
青落思索一会儿认真回答道:“除非君后孕子。”
倾旋光明正大地听着主仆二人的谈话,默默无语:这话说的太狠了。
众所周知,君后伤了身体,此生与亲子无缘,只能是辅育他人之子的选择。
诛心剑一边在为云澜普及常识,一边吐槽青落:“你这现成的侍卫长,虽说脑子一根筋,不过形容得恰到其分了。”
云澜则想到另一事,“诛心剑,君后可有治愈的可能。”
诛心剑:“你不要善心泛滥过了头。”
云澜意会了:“意思就是希望存在了。”
诛心剑:“……”它有时候非常讨厌善神的此种敏觉。
青落想不明白王爷因何有此一问:“王爷,是有何打算?”
云澜道:“也就是说,他是自己前来,依莫不知情了。”
青落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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