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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功夫不错。”云澜突然道。

  青落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道:“啊?”

  “如此死了,甚是可惜。”

  青落:“……”她还是不懂王爷的意思,或许是她想不通王爷要救依莫王爷宠侍的理由吧。

  主君倾旋淡淡一笑:“王爷是要依赫活着。”

  云澜颔首道:“然也。”

  依赫,是依莫王爷宠侍,也就是方才受伤的黑衣斗笠男子的名字,凡是主子的宠侍,无论之前如何风光,入府之后一律随主姓,对外宣布主权。

  不过也有例外,如云澜这个王府。所以原王爷留下的未必是烂摊子,至少这种开明,让云澜觉得没有那么极端地,令人不舒适。

  青落道:“王爷,具体要怎么做?”

  云澜食指抵在唇前一寸,嘴角弧度微弯,声音清淡:“杀人灭口。”

  主君倾旋:“……”

  青落:“……”

  既然要依赫活,那么要灭的是谁的口。

  青落斟酌字句道:“王爷,您是不是应该委婉一些表达。”

  云澜不紧不慢走过青落身边,屈指一弹她的眉心,青落吃痛扶额,云澜的声音传入耳中:“这么多年的主仆,一点心有灵犀也没有。”

  “……”主君倾旋、青落二人再次无言以对。

  然而云澜已走远,再无其他的指示。青落在主君倾旋拒绝了自己的互送之后,在原地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随着依赫离开的地方而去。

  主君倾旋则一脸若有所思地回到了东苑,侍从迎上来服侍他休息,“公子可累了?”

  主君倾旋淡淡点了点头:“嗯。”

  灯火已熄,倾旋平躺在卧榻之上,望着看不见的房顶睡不着。他一直在思索云澜所言“杀人灭口”的深层含义,若是依莫王爷有那么容易处理,凭她四面树敌的个性,早已化入尘土了。

  突然,倾旋脑中的某个念头一闪而过:或许,真正要灭口的,是忠义者。

  王爷的性格大变,青落与她一同长大,是最能察觉到的,以青落的实力,去杀依莫王爷,分明是白送性命,但以青落的绝对忠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是以青落一定会依照命令行事,而不管此行杀招是否成功,王爷始终都是受益者。

  若成,除去依莫王爷这个长久的心头大患;若不成,青落的反击便是王爷对依赫前来刺杀的回应,是警告。

  这一切的前提是,现在王爷是他人假冒的情况下。

  倾旋闭上眼睛,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局势。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以前的王爷,他不爱她,但是她执着的爱,为自己提供了许多的便利及权益,王府以王爷为主,但财钱大权皆掌握在倾旋手中,为他肆意调动。

  这才是侧君凌绪,真正忌惮主君倾旋的真正原因,或者说嫉妒更好。

  主君倾旋以往懒得敷衍王爷,又需要克制她,便以钱财不能自由的方式,王爷非但没有愤怒,反而认为自己受到了主君倾旋的在意所窃喜,于是默许了。

  让侧君凌绪很是无奈,好处都让主君倾旋占尽了。

  找一个爱自己的人,比找一个自己爱的人轻松多了……凌绪额角滴汗:他爱王爷?

  开玩笑。

  所以,若王爷不是王爷这个想法被确定,主君倾旋又该采取何种措施?

  云澜的身份来历,将会成为各类知情者迫切想要知道的。

  若没有青落的肯定王爷身份,云澜想要以新的身份尽快融入女尊国,只能用非人之法了。

  诛心剑剑气凝字:“说说你打的算盘吧?”

  云澜回到主苑,屏退众人。在青落回来之前,她需要好好的睡眠,以应对后续之事。

  云澜道:“诛心剑,你这么聪明,还需要多此一问吗?”

  诛心剑再现赞美:“我很欣慰,用心计的你,敏锐又迷人。”

  “谢谢你的夸赞。”云澜在榻上翻了个身,“我要休息了,诛心剑飓风刹水,晚安。”

  飓风刹水:“晚安。”

  片刻后光点剑气凝字消散,隐隐约约可见晚安二字的残影。

  善神渡世,不用计不现实,一般不涉及性命,她飞升前对大道许下的约束自己谶言,可不是闹着玩的。

  同义便是杀了人就自己陪葬,善仙代表的意义重大,善神作出不平等的契约也是自然规则。

  严谨来说,与其是约束善神,不如说是约束诛心剑,以及善神身边可以造成伤亡的能者,起码可以收敛许多。

  诛心剑这柄凶兵……古往今来,没有谁能成为它的主人,因为都死了。

  弑主是它的特性,善神的存在无一例外是个奇迹,虽然在神兵或者凶兵谱上,诛心剑至今无主,毕竟,善神与诛心剑没有签订任何契约。

  要问为什么的话,善神大概会回答:“我已经签订了不平等契约,不希望诛心剑重蹈覆辙,自由的代价再巨大,依然无法阻挡我们对它的向往。”

  这一晚,也就云澜主苑是真正得到了安宁的睡眠,东西两苑,不是辗转反侧,便是闭着眼睛亦无法入睡。

  依莫王爷的的王府,自然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青落的武功不说在女尊国排上前十,也是威震江湖的,造成这点效果,轻而易举。

  但踢馆这种事情,尤其是单枪匹马,没有第一高手的实力本事,还是不要揽这个瓷器活了。

  意料之中的情况发生了,几番车轮战下来,青落后继无力不敌对手,随之败战被两人押解到依莫王爷面前。

  依莫王爷此人,孔武有力,身材高大,典型的战将彪悍面容,细小的眼眸给整张脸增添了一丝狡诈气息。

  除了被迫背手下跪的青落,她还看到了此前见过的黑衣斗笠男子,即在王爷府中刺杀失败的依赫。

  如之前的倔强不服有异,此刻他正面色惨白,泫然若泣,宛若即将被抛离的弃子,而依莫王爷手中寒光剑尖已然划破依赫的白皙脖颈肌肤。

  青落收回目光:“……”依莫王爷果然是欲杀人灭口,速战速决。

  有外人在,而且正是自己忌惮对手的属下,可以说是及时雨。依莫王爷自然不愿意就此正法宠侍,会武又如此美丽的男子,轻易就死确然可惜。

  现在青落的到来,无异于解了她的左右为难之局。你不仁我不义,依莫欣赏云澜的嫉恶如仇,立时还击,但不得不讽笑她的不智。

  依莫王爷反手收回长剑,改变方向怒气针对青落。

  青落预感糟糕,面上却是不惧,甚至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担忧自己可能会被诛杀的下场。

  此种风度没有被依莫王爷所欣赏,她面无表情,心中思索该如何给点颜色青落看看。

  依赫正为自己逃过一劫疏松了一口气,却没有幸灾乐祸青落的后果,他了解依莫王爷给个性,不会轻易放过敌人的手下,尤其是她最痛恨的一个。

  说起来为什么依莫王爷痛恨云澜,没有人知道理由,包括她自己,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仿佛有一种感应,部分人天生的对手和朋友,另外一部分人相看两厌,只有相杀。

  不过依赫能确定的东西只有一件,那就是青落一定会活着,回到云澜王府。

  因为他活着回来了,所以依莫王爷不会将自己不如云澜,但一番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第二日清晨,云澜被侍从提早唤醒,说是青落侍卫长重伤昏迷倒在了王府门口。

  云澜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知道了,抬她回房间,请太医到府疗伤。”

  侍从愣了愣道:“是。”

  王府外,依赫换了一袭粉衫立在不远处的高檐观察,府内几个侍从将昏迷的青落背回房间,此外不见云澜的身影。

  良久,依赫轻叹:“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们同为人卖命,得到的却是不被重视。

  片刻后,高檐上已无人。

  西苑侧君凌绪听闻此事,不甚在意,杀人灭口的手段在后庭屡见不鲜。

  东苑主君倾旋,却是弯唇一笑:“果然如此。”

  侍从不解道:“主君?”

  倾旋视线转回手中的书籍,淡淡道:“没什么。稍后送一些补品给青落。”

  或许用得着,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侍从道:“是。”主君关心王爷身边的侍卫长,看来桂花林一行有所进展。

  青落只觉身体一会儿处于寒冰洞穴之内,一会儿又被置于火焰中炙烤。难受、口渴,想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连动一动手指头的气力也没有。

  若要问她后悔晚上的举措,她的回答是:“无悔。”

  士为知己者死,死得其所矣。

  这些天只有太医和侍从轮番照顾着青落,云澜未曾进入此院落半步。

  无人敢质疑,主君倾旋在某一刻却发现,煮药的炉房,多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之人。

  云澜一袭锦衫,橙白相间。正专心致志地熬着一盅药,其间她打开药盖,自袖中取出一张纸抖开,里面包裹着药粉,如数倾倒至药罐中,融入药汤,盖上药盖。

  在侍从进入熬制药汤炉房时,云澜闪身隐藏在房梁,亲眼看着侍从端起火炉上被加了料的药罐,倒至碗中端盘,向青落的住寝而去。

  云澜轻巧跃下房梁,跟随其后,自窗口看着侍从将药喂青落服下,方放心离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倾旋蹙眉看着云澜离开的方向,而后对着青落轻叹:“唉~”

  一心护持之人,竟是要致己于死地主谋,何等的可悲。

  正午时分,云澜被太医从自己的主苑请到了,青落所在院落。原因是她快活不过今晚了。

  太医跪在地面上颤抖着声音说自己已然尽力,她非常害怕王爷因此迁怒自己,陪葬,皇族都有这句口头爱好,她们觉得无所谓,只是因为不关己命。

  自己的小命自己担心,才能更放心。

  云澜面无表情地查看青落的神态,面色青白,双唇紧闭。额角沁着冷汗不断,气息幽微眉头直皱,眼睛始终无法睁开,仿佛正在与死神进行这一场攸关生命的拉锯战。

  良久,云澜淡淡道:“本王知道了,你回皇宫复命吧。”

  过关了。太医呼出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赶忙起身行礼离开,生怕王爷下一刻反悔。

  云澜屏退了一众人等,自己与昏迷的青落独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静静地陪着。

  这种时刻,侧君凌绪自然不会不合时宜地前来,自讨没趣。而主君倾旋亲眼看到上午的那一幕,就更加没有想看猫哭耗子场景的心情了。

  诛心剑:“她的生命韧性很强,不用担心。”

  云澜上眼睑微垂:“说是说以毒攻毒,那么一大包药粉,你确定不会雪上加砒霜?”

  诛心剑:“既不相信我,何必照做?”

  云澜淡淡道:“没关系,反正她死了我也要死,看谁够狠心了。”

  飓风刹水:“……”日常斗嘴,他们就不参与了吧。

  诛心剑:“走吧,明天,一切皆会如常。”

  门被打开,云澜吩咐侍从好好照顾青落,便顾自回主苑了。

  一夜过去。

  东苑主君倾旋在侍从的服侍下穿戴洗漱完毕,甫一出门,足下一顿,几人愣住。

  门口伫立的人影,是往日再熟悉不过的飒爽英姿,青落侍卫长。

  侍从不自然一笑道:“青落大人。”

  女子转身颔首,随后对着主君倾旋简洁一礼,“主君,王爷已在马车久候多时。”

  倾旋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精神充沛,面色红润,脚步轻捷搭配吐气功法,与平常无异。

  怎会?

  心中疑惑,倾旋面上不曾表现,微微一笑:“劳烦青落久候。”

  青落有些尴尬地作“请”手势,等待已久的是王爷,怎敢让主君道劳烦她。

  今日是女皇邀请各王爷召见,商议花卉节一事,是以云澜特意起了个大早。

  让她最满意的是,青落起的比她还早,诛心剑的方法虽看起来匪夷所思,但还是挺实用的。

  至于等待倾旋时间略长一事,她又不是很着急,对花卉节兴趣也不大,总之有耐心。

  主君倾旋来到王府门口,豪华马车旁,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内云澜温和地看着他,没有一丝愠怒。

  倾旋微颔首以示打过招呼,恢复了从前不冷不热的态度。

  以前的王爷,他就是如此,更别说现在的冒牌货了,不过对于青落尚且活着,他很好奇。

  青落骑马至车窗口,等待王爷的指令。

  云澜道:“出发。”

  “是。”青落听令一扬手,驰马行到最前方。

  她难受了一夜,不知道回府后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受到自己被依莫王爷废了的武骨重新接好,不仅如此,从前练武至瓶颈的阻滞感好像突然消失了,隐隐有突破的畅快之感。

  青落醒来后,在侍从的口中知道了,自己重伤后王爷的不闻不问,危及性命时刻,也不过是看了一眼,连失职的太医都没有责怪,安然放回。

  青落没有失落,更加没有愤恨。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才能深刻了解,若王爷当真与表面一般,什么也没做,她今日怎会活着,武骨俱复。

  若是他人,利益驱使,如此收买人心绝佳时刻,怎么隐匿不见?

  青落回眸一眼,风扬起,马车内,王爷漫不经心的悠哉神态一闪而过。她驾马向前,嘴角却是弯起。

  马车内,云澜与倾旋一言不发。

  倾旋突然道:“王爷,变了许多。”

  云澜淡笑道:“对你的迁就,不会改变。”

  倾旋眨了眨眼睛:“……”

  这是…保障?

  不一会儿,皇宫到了。

  青落跟在王爷与主君身后,依照规矩,除了黄金卫兵,其余人士,不管武将王贵,皆是不允许随身携带兵器的。

  是以,诛心剑隐匿剑形背在云澜背后。

  “云澜。”一人唤道。

  云澜微微侧身,淡淡看向来人,抬高下颌道:“依莫啊,有事?”

  一副“有事来求我”的欠揍表情,看得依莫王爷莫名的火气大。

  依莫咬牙道:“你我姐妹,没事还不能喊上一喊吗?”

  说着她就凑过来勾肩搭背,云澜偏头看了一眼肩膀的手,脸上嫌弃的神色显而易见,依莫脸色一僵,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气氛一时沉闷,两个王爷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站在中央,你不走,我不过,互相瞪眼不说话。

  一个女子道:“你们两个让开,挡住本王了。要吵架找个没人的地方,真是丢人现眼。”

  云澜、依莫同时转身看向她,各出一手一人捂脸,一人扯衣领。

  云澜:“乖,绕弯走,别打岔。”

  依莫:“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王?”

  那女子:“……”

  本来依照依赫宠侍的身份是无法进入皇宫的,但如果与青落一般,作为依莫的护卫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他看见安然无恙的青落时,又惊又喜。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青落与云澜的身上看过来看过去,试图找出些什么东西,可惜无法如愿以偿了。

  倒是那个自称本王的女子同时吸引了两个王爷的火力,该说是,活该呢,还是无辜呢?

  青落对着依赫点了点头,那晚她还是能感知到,有人偷偷塞了一颗护心丹到她嘴里。

  放眼整个依莫王府,除了他,还会有谁如此做,也许是为了奉还王爷对他的不杀之恩。不管如何,知恩图报的人品性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可以转敌为友,青落还是很欣赏依赫的。

  “好了,你们都别闹了。”一道冷声响起,三人一愣,各自放开。

  一女子衣着赤金袍,紫玉簪,面容与声音匹配的清冷,身材高挑,眉目间不怒自威,视线触及主君倾旋时,眸中不明情绪一闪而逝。

  主君倾旋亦是,神色微微不自然,避开了她的视线。

  依莫王爷整了整衣裳,淡淡道:“原来是二姐啊,不够份量还真是管不了这闲事呢,是吧云澜。”

  云澜颔首道:“情寻。”

  清冷女子,即情寻。

  向云澜缓缓走来:“四妹,依莫好歹是你三姐,也该尊敬些她才是。”

  青落面无表情,这话听起来是姐妹情深,实质不过是压着姐姐的头衔,以此为借口,让王爷对依莫王爷示弱罢了。

  果然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依莫自以为和情寻的姐妹情谊不如何,但她的相助依莫不意外。毕竟,云澜与情寻之间,可是有夺夫郎的恩怨,主角当然是主君倾旋了。

  因此依莫王爷作壁上观,看云澜如何回应,三王之争,硝烟味道浓烈。

  原先吸引火力的女子,也就是六王爷幕归,在三个姐妹之间衡量,默默地站在了云澜的身后。

  情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依莫王爷冷笑心中大呼有趣,后续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云澜不以为意向前一步,看着情寻淡淡道:“实力说话,强者为尊,辈分只能一时作为占口头便宜的伎俩。”

  在场之人皆是为之一怔,理由并非是多觉得这句话有震撼,而是女皇跟前上演手足相争的戏码,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女皇驾到!”内侍拖长的嗓音,拯救不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们说的很热闹么。”一道威严中不失柔和的女声响起。

  一名女子威势庄重,一袭金色凤袍,耀眼夺目。容色出众,眉眼间是位高权重者的凤仪,眸中看向几位王爷时,却是十分柔和。

  依莫王爷与云澜、情寻等皆是看见女皇,整装肃容行礼:“参见女皇!”

  “免礼,平身。”女皇径直走到云澜与情寻面前,分别一手拉着她们的手,“二位怎么今日一副水火不容的模样?”

  情寻顺势软了态度:“女皇陛下,许久不见四妹,言重了。”

  云澜只觉触碰自己的手很是冰凉,面对不得不下的台阶,她没有说话。

  女皇陛下的面子不能不给,但是自己的不赞同亦需要表现。

  女皇面色不变,眼神一闪。

  青落等人暗道不好,君心难测,上位者被拂了面子,一般处理后续便是轻而易举地发放小鞋。

  青落很是纳闷,王爷今日怎么突然就和二王爷情寻正面硬刚,视线不由落在主君倾旋的身上。

  倾旋面上淡然,红颜祸水的罪名他可不背,亦不认为,在假王爷的心中,自己有如此重的份量。

  依莫王爷此刻倒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她眯眼看着面无表情的云澜与女皇和情寻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以一挑三,得罪的还是女皇陛下,她是脑子进水了吗?

  云澜与诛心剑对话,不被人类察觉,疑惑道:“诛心剑,人的手会这么持续地冰凉吗?”

  诛心剑:“这是一个愚笨的问题,事实是你已经被女皇揭破身份了。”

  云澜有点懵:“为什么?”

  “因为我忘了告诉你,女尊国的皇室成员修习的功法以冷寒为主,所以基本可以称她们为冷血生物。”诛心剑剑气轻飘飘凝下这些字。

  云澜沉默了一会儿道:“诛心剑,你其实看我不顺眼很久了吧,这是要坑死我的节奏吗?”

  被这里的女皇,女尊国的老大发现了她还有必要做跳梁小丑?

  诛心剑:“只不过是发现你不是云澜王爷,又不是驱逐出境,没那么夸张。”

  云澜:“……就是说游戏还得继续了。”

  诛心剑:“嗯哼。”

  云澜:“……”

  诛心剑:“友情提醒你,尽量不要和这里的人肌肤相亲。当然如果你想开诚布公的话,这话就当我没说。”

  云澜:“我知道了。”

  进入女皇的议事宫殿,青落与依赫是不能进去的,留在门口侍立守候。

  主君倾旋则被引去了偏殿,与其他主君侧君一起。

  倾旋落座偏角一方,不打算参与他们其中的话题,多数是围绕各自的妻主或子嗣展开,又或者脂粉新服衣饰等,这显得他格格不入。

  是以条件允许的话,主君倾旋绝对不会答应与云澜一同进宫,被迫应付这些家长里短的男人们,共处一室。

  良久,女皇与各位王爷议事完毕。殿门自内被打开,先出来的是云澜王爷,面色平静,依赫微微一愣,侧后退开半步,青落则松了一口气,迎上。

  云澜道:“青落,叫上倾旋,我们回府。”

  青落:“是。”

  在殿门前,依赫似乎有话对青落说,却始终没有开口,不仅是顾及其他王爷的侍卫长,还因为青落貌似没有注意到自己欲言又止的关切。

  青落的伤势,依赫再清楚不过。他虽私自喂她服下保心丹,但只能保住命,修复不了青落的筋骨武脉。

  那么,是何等高人,一夜之间解决了如此棘手的问题?让他感到震撼的是,青落的武境不退反进,真是不可思议。

  靠的越近,那种狂放突破瓶颈的势态愈加强烈。

  依赫倒不觉得是云澜的功劳,很难想象,或者说她会付出此等心力,只为一个侍卫长,几不可能。

  换了是主君倾旋,依赫才会相信,因为爱情。

  偏殿一人衣袍飞扬,背影逆光,静立等待。主君倾旋算算时间,女皇和王爷们谈论花卉节也差不多了,不经意一抬眼,便看到眼前的景象,微怔。

  是她?

  青落近前向各位主君侧君见礼,对主君倾旋道:“主君,王爷正在门外等候您。”

  主君倾旋淡淡道:“嗯。”

  在其余主君侧君等艳羡的目光中,倾旋与青落一道离开。

  不得不说,他们的羡慕不无缘由。尽管他们在此地谈及妻主,对自己有多宠爱,也比不上实质的在意表现。

  也没有一位王爷会如此放下架子,特意亲自来偏殿迎接主君。

  即便是真正的云澜王爷,亦不曾如此。

  云澜在外没等多久,看了一眼他们,淡淡道:“走吧。”

  她没想那么多,单纯是因为一起从王府出来,便一同回去,马车只有一辆何须浪费资源,同去同归或许有一丝这样的意味。

  一路出宫门,三人之间没有说话,沉默而不觉尴尬。

  在青落欲驱马头前带路时,云澜道:“你也呆在车里,本王有事吩咐。”

  青落道:“是。”她心中思索着大概与花卉节有关。

  云澜漫不经心道:“本王被女皇勒令取消参与花卉节的资格了,那天我们全府歇菜。”

  青落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果然是殿前与二王爷的争执,惹怒女皇陛下的副作用。

  主君倾旋淡淡道:“嗯。”

  他似乎亦有预料此结果,又或者并不在意。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青落渐渐感觉出不对劲,撩开车帘去看,与印像中不同的窗外景物。

  “怎么回事?”青落皱眉对车夫斥道:“这不是去王爷府中的路,你是谁?”

  车夫一抬灰色斗笠,细小的眼眸,战将面容,可不正是乔装成车夫打扮的依莫王爷。

  她挑眉一笑:“青落,你的伤势复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青落手中长剑已出鞘防备,寒声道:“依莫王爷,如此打扮,有何贵干?”

  “啧啧,当真是忠心。”依莫撕开车夫衣着,露出了自己原本的王袍。

  “若是你忠心的王爷设计置你入险地,不知青落可还会坚信不移?”

  青落冷哼,不曾回头,后背的空隙,毫不怀疑地向云澜展示了绝对的信任。

  显而易见,依莫王爷的挑拨离间手段,没有成功。

  也难怪,初始青落在前面驰马,王爷突然叫她进入车内,不察之下,给予了依莫王爷可趁之机,伪装替换车夫。此举,不得不引人起疑。

  主君倾旋很是淡定,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变故,不欲出手。

  云澜微微探出身,一手搭上青落紧绷的肩头,轻轻拍了拍,缓缓道:“青落,放轻松。”

  青落不解:“王爷?”

  “把剑收起来。”不容置疑的语气。

  青落:“是。”

  云澜看着一脸嘲弄的依莫,以嫌弃的语态道:“依莫王爷屈尊降贵地为本王驾马车,要事尽说。”

  依莫:“……”

  “你变了。”

  主君倾旋手指一顿,视线移至云澜的脸部,观察她细微的神情。

  云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才知道?”

  青落仍是一脸戒备地看着依莫王爷,不想她听了云澜的话,突然哈哈大笑,“本王以前最讨厌的就是你。”

  “但现在,本王却有些喜欢你了。殿前的表演反击,精彩!”依莫王爷毫不客气赞扬道。

  云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依莫王爷收起大笑,认真道:“花卉节,你若真想参与,我可以帮你。”

  云澜其实并不好奇:“为什么?”

  依莫王爷眼中风云变换:“今日之变,本王觉得,花卉节没有你,无趣至极。”

  “我拒绝。”云澜淡淡道:“恰恰相反,本王心情不佳,暂时没有取悦他人的兴趣。”

  青落适时道:“依莫王爷,请回!”

  依莫王爷也不坚持,转而道:“本王听说,主君倾旋尚未孕子。”

  主君倾旋淡然回应:“不劳关心。”

  依莫王爷跳下马车,目送三人,轻语道:“是么。”

  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在场之人心照不宣。

  由青落暂代车夫一职,驾车重回王府的轨迹。

  但车内陷入沉寂,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尴尬得无法言起。

  过了一会儿,青落忍不住道:“王爷,属下愚钝,依莫王爷为何突然向您示好?竟选择助您重回花卉节。”

  云澜道:“青落,你真正想问的是本王为何拒绝吧?”

  青落不假思索承认:“是。”

  “在青落看来,花卉节的意义何在?”云澜一问。

  主君倾旋听着一主一仆朋友般的闲谈,始终没有开口插话,在未了解眼前之人的详细来历,不变以应万变最佳。

  青落想了想道:“以往花卉节,女皇陛下都会委任一位王爷掌管布置,是信任的表现。而花卉节是女尊国一年一度的传统习俗,君后是爱花之人。”

  “贡呈花卉者,取得花王可得君后会面及重礼。”

  云澜闻言沉默。

  “诛心剑,这点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知道云澜指的是花王,可以会见君后一事,诛心剑不以为意:“因为不想你多管闲事。”

  云澜:“……”

  与女皇陛下商议花卉节,没有见到君后的影子,让她无法判定君后无法孕子的真实原因。

  若是人为,善神遇到,她有义务以善行的力量为之治疗。

  云澜:“诛心剑,善行的力量是需要使用,才能循环代谢的,我想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诛心剑:“那你应该更清楚,善神的信仰者大不如前,随着人类利益欲心愈重的滋生,善行力量已成可数之势。”

  若君后是貔貅之辈,那善行力量就相当于只能被消耗不可逆转,这是诛心剑的顾虑主因。

  云澜:“新生的力量,哪怕其走势消亡,都是大道之定数。尽人事听天命。”

  诛心剑:“……”

  “你是当人当久了,不知道我本是逆天的存在吗?”

  云澜:“你逆天,我顺势。二者没有冲突。”

  诛心剑:“我当初怎么会选择你?”

  云澜:“因为我克制了你。”

  飓风刹水:“……”不好意思,他们负责旁观,负责照看善神在人间的安全,但是不负责劝架。

  青落没有听到车内的回应,迟疑了一会儿,问道:“王爷?”

  主君倾旋看着云澜云淡风轻的脸庞,开始好奇接下来她的回答。

  云澜道:“现在我反悔还来得及吗?”

  主君倾旋:“……”

  青落闻言哭笑不得:“王爷…”

  “开玩笑的。”云澜认真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青落/主君倾旋:“……”

  详细情况要从女皇陛下和诸位王爷散会后说起,在谈及花卉节的会议上,女皇陛下明言拒绝云澜参与今年的花卉节。

  但是散会后,诸位王爷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原座等待,女皇陛下则另邀云澜进入偏室,再次询问她是否有坚持参与花卉节的意向。

  云澜淡淡道:“女皇陛下。”

  女皇食指抵在云澜的唇前,柔和道:“现在大家都不在,你可以叫我大姐,和小时候一样。”

  我信了你的邪,在诛心剑的提示下,云澜折中道:“女皇姐姐。”

  很显然,女皇陛下亦对云澜的真实产生了怀疑,上位者的眼光确实充满了人生阅历的犀利丰富。

  女皇陛下听到这个称呼微微一愣,却没有纠正,静听下文。

  云澜接着道:“天子一言九鼎,覆水难收,现在谈论这个没有意义。”

  女皇陛下轻轻一笑,不以为然:“皇姐一言九鼎是没错,但这种说法只是对外,你我乃同胞姐妹,自然是待遇特殊。”

  云澜不理解女皇陛下如此行为的意义,如果真的尊重她的意愿,为什么要先下决定,现在又提供反悔的机会,反复无常,暴君的趋势。

  还是另有图谋算计呢?

  是以云澜拒绝了,“多谢女皇姐姐的特殊待遇,但女皇威严不可儿戏,我没异议。”

  女皇陛下深受感动,看着云澜的神情更加的慈祥了。

  差点没把她全身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地,善行者对为恶者是很敏锐的,虽然暂时女皇陛下没有表现出恶意。

  “诛心剑,为什么你之前说女皇陛下已经揭破了我的身份,她现在却以亲密称呼转变再次进行试探?”云澜很快意识到这个矛盾之处。

  诛心剑:“自然是因为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你的身份。”

  云澜:“我的手是温热的,无法像真正的女尊国王爷一样,持续地冰凉。”

  诛心剑:“还可能另一种解释,女尊国真正的王爷,走火入魔了。”

  云澜上道:“所以,在上位者多疑的角度看,无论最后一丝疑惑多么地难以置信,皆无法亲自下定论。”

  诛心剑:“就是如此。”

  云澜很是欣慰:“诛心剑,你果然还是向着我的。”

  诛心剑:“……”懒得理她。

  主君倾旋缓缓道:“原来如此。”

  青落反应过来,突然兴奋道:“王爷在女皇陛下再次拒绝了参与花卉节,若是方才答应了依莫王爷的示好,那她一定无法完成这个任务。出糗不说,还能让她女皇陛下面前降低好感度。”

  “可是,王爷为什么不那么做?”谈话的时间,王府也到了,青落停住了马车,不解道。

  主君倾旋心中暗道:或者是为了缓缓图之吧。

  当真是如此的话,此女心计城府之深,便非常棘手了。

  云澜率先跳下了马车,偏头问道:“青落,很不喜欢依莫吗?”

  也难怪,就倾旋得知,那晚青落的依莫袭府后果,依莫王爷的处置是留了她的性命,但却废了青落的武脉。

  依莫王爷的手段不可谓不狠毒,不恨才奇怪。

  主君倾旋看向似乎不曾在意这段过往的云澜,再次猜想,莫非其中另有玄机?

  青落很是坦诚道:“属下很讨厌依莫王爷。”

  云澜没有责怪她,只是若有所指道:“青落,人的美好很多时候体现在感恩上。虽然她是巧合,或偶意为之,但不管怎么说,依莫也是你的半个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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