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善神风云 > 5

5


  “嗯,开始着实是这样。”云澜睁开眼睛,看向水晶长剑的剑尖,悬滞在自己的眸前三寸,十分冷静:“花韵的出现,以及交手后,内力在体内不自觉地游走取暖筋脉,告知了被我忽视的异常。”

  诛心剑丝毫不意外这个解释:“看吧,只要你肯动脑筋,疑问皆会迎刃而解。”

  云澜:“这也在师父的预料之内,两个冰雕,其中一个被动了手脚,他又放任我这个才掌控内力没多久的半吊子,在冰窟之地行走。”

  诛心剑:“这场你来我往的算计,究竟是谁,真正的技高一筹?”

  “表面上是花韵赢了,实质是师父赢了,当然我也没输就是了。”云澜蓦然笑道,“如何退场现下已有腹稿,我果然机智。”

  诛心剑:“哪有这样自夸的…”

  云澜没有贫嘴,下决断道:“诛心,三年后的决斗我会准时参加。”

  诛心剑:“随你。”

  本来它就没有想过,能成功改变,云澜送佛送到西的习惯。

  夜晚,花韵如约来到藏书屋,与云澜切磋了一番。

  花韵真诚夸赞:“交手数番,你已能熟知并跟上我的节奏了,协调能力很不错。”

  云澜快人快语,主动道:“前辈帮了我,投之以李,报之以桃。衣袖中的书可否给我了?”

  花韵:“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自袖中取出一本书,破旧的封面,已看不清楚字划笔顺,何人记载。

  云澜接过、翻开、阅览,眉眼微动,书封都破旧不堪,里面的记载更是零散,模糊。剩下的书面好的地方,看得出来被人特意修过了。

  花韵等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起这本书的由来,谈及亡花崖、铁晶花的存在,以及星霜寒的伤势。

  云澜看到一页时,停止了游离的视线,上面记载到,亡花崖底另有一个世界,是一个女人为尊的国家。

  云澜自书中抬起头,不解道:“既然有人能够从亡花崖底回来,为什么没有带回铁晶花呢?”

  花韵道:“那人的确是唯一一个平安回来的,但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也看不见,此书是他留下的最后一样遗物。”

  云澜眨了眨眼睛,她最近怎么总是跟别人的遗物打交道。

  不过这书和浮照之镜有很大的不同,一者只是简单的遗留思念之物,另一者则是被执念禁锢的女子怨气。

  云澜撕下了一张记载了女尊国的残破书页,笑道:“这个求助委托,我接下了。”

  云澜松开手,纸漂浮在空中,转瞬被诛心剑利落刺中,随后化作浮光消失,代表着契约已达成!

  花韵看着诛心剑的出现,隐隐约约的透明水晶剑体,微愣后皱眉:“这是你的心剑?”

  他果然能够看见,云澜心中有数了:“它叫诛心剑,没有与我签订主仆协议。放心,决战之时,它不会参与其中的胜负。”

  这种语气,很明显在彰显自己的优势,且暴露弱点,实为不智。但对下亡花崖取铁晶花,胜算更大。

  为了配合人类的观念,云澜伸手握持住诛心剑收回,与竹剑一起背在背后。

  花韵:“你的计划是什么,可需要我的配合?”

  云澜摇了摇头:“这是我与师父之间的事情,你不曾参与其中,就是这样。”

  是要将他撇出去了,花韵暗叹:到底是小女孩,天真啊。

  如果花韵所猜不错,沉入地下的狮之冰雕,星霜寒一定在其中。

  他可以保证虎之冰雕不被星霜寒窥探,却无法确保星霜寒一定不知晓,自己将书给了云澜。

  云澜道:“剩下最后一点时间,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前辈。”

  花韵垂眸微笑:“说吧。”

  云澜:“我师父是为了救你,才被飞天陨石所伤的吧。”

  “是。”花韵如实回答:“他为了日后的公平刀剑之决,没有躲开被极速地飞天陨石所伤。”

  当时的情形,星霜寒如若躲开,也许不一定会成功,但不会如此伤重。

  有一点云澜不是很清楚,由于她淡泊名利,是以星霜寒与花韵在江湖的威名究竟如何,云澜其实是没有概念的。

  如无二十年前的那场意外,星霜寒不会过着现今似隐居一般的生活,他该站在剑之巅峰,应对每一位挑战者,一生在他最爱的剑道之上。

  星霜寒如今寻找继承人一般的想法,只是无奈为之,隐居自然也不是他的爱好。

  云澜:“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了他的旧伤,如此付出,果然是因为心之有愧。”

  花韵轻笑:“像我这样的人?”

  云澜摊手,一语揭穿他道:“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你的徒弟在你看来也不过是,后继者可利用的存在,位置高于旁人罢了。”

  花韵没有否认,他不太习惯直白坦诚,但是云澜的情况特殊,运气好,她会像写书之人一般的下场。

  运气不好,今天的一番话,或将成为她的最后一天话语。至于平安归来,不说可能性全无,总是让人难以想象的。

  云澜也没有非逼着他承认的意思,伸手自怀中取出一物,被手帕包裹住的浮照之镜碎片。

  “这个,物归原主。”云澜将手中之物递给他,“明天,你们就离开吧,将熙言喻留下,她会成为师父的弟子。”

  “这个,我已经不需要了。”花韵看着浮照之镜碎片,没有接过来,只道:“你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么,怎么会有这种嘱托?”

  云澜将手帕移回自己这边,似是自言自语道:“听见了吧,他不需要你了。”

  花韵:“……”

  她在干什么?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的想法很正常啊。”云澜理所当然道:“假如我直接告诉师父,说我去亡花崖底下,游玩一段时间就回来决斗,你认为他会相信我还回得来吗?”

  花韵:“有道理。”

  云澜看了看浮照之镜的碎片,又看了看花韵问道:“如果它没有碎,你还会留下吗?”

  花韵没有犹豫道:“会。”

  云澜:“为什么?”

  花韵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有愧于一个女子,她是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让我第二次感觉亏欠的人。”

  云澜若有所悟:“你的妻子。那泪虹光果然是…”

  花韵:“他是我的子嗣。”

  云澜:“我和师父是清清白白,没有血缘关系的。”

  花韵上眼睑微垂:“你急着和我说这个,有何意义?”

  云澜:“怕你误会,根据对称原理。对了,这个给你……”

  花韵看着再次被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帕,和浮照之镜的碎片,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云澜道:“你刚刚不是说了,没碎就留下它,毕竟它有特别的意义。”

  这次花韵接过了,随之云澜淡淡道:“浮照之镜,没有人比我真正的懂,你的珍贵。”

  在两人的视线下,手帕之上的浮照之镜恢复了完美无瑕的模样。

  花韵:“……”

  他没有看见浮照之镜的碎片是如何复原的,听见云澜的话语,仿佛带了一种魔力,打破了其平面的障眼法。

  云澜:“自古多情空余恨。”

  花韵收起完整的浮照之镜,没有多问,将手帕归还给云澜,“多谢。”

  “不用客气,劳驾替我带句话给你徒弟,刀剑之约再会。”云澜说着听起来前后矛盾的话。

  花韵:“好。”

  诛心剑:“接下来要如何出去?”

  云澜收起手帕和残破书籍,“方法很简单。”

  诛心剑:“……”

  喂!你该不会想…

  “师父!救命啊!”

  呼救的声音在冰雕之内来来回回加强,伴随着空气与水,谷内悠扬回音似涟漪一般传开,山间一黑衣男子闻之险些一个趔趄,他嘴角微抽:这丫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一个与冰雪融为一体的白衣男子自狮之冰雕走出,回音的源头在虎之冰雕之内,响了好一会儿,他双手抱臂,冷眼旁观。

  终于里面没有了动静,四周安静下来,星霜寒又等了一会儿,转身欲离开。

  他说了三天就是三天,不会延后,也不会提前,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忽而云澜较细小的声音,准确传到他的耳朵里:“嗯?这本书是什么,亡花崖…”

  “……”白衣男子脚步挺住,耳朵微动。

  云澜继续一个一个辨认,似乎有些吃力:“铁晶…”

  轰隆一声,虎之冰雕由外自内裂开,瞬间变成了废墟。

  云澜拿着书缓缓转身,兴高采烈道:“师父,你来救我了。”

  星霜寒淡定收起佩剑,力道分毫不差未伤及无辜,书架却是毁了一大半,不过无所谓了,重要的是那本书。

  他面不改色靠近:“嗯。”

  星霜寒出其不意伸手夺取云澜手中的残破书籍时,她快人一步收好,一点提及上交残破之书的意思都没有,“那我们走吧。”

  星霜寒道:“等等。”

  云澜:“怎么了?”

  星霜寒:“那本书是?”

  云澜微微一笑:“师父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星霜寒:“……”

  花韵在虎之冰雕中动了手脚,是他默许的。正因为如此,他才在云澜掌握了他传授武学的七分,放心把人放入冰窟试炼,起码对上花韵尚有自保之力。

  而且自己就在附近,一旦有较大的声响,星霜寒能感知,及时赶到。

  两夜,虎之冰雕之内传出的异响,在星霜寒的意料之中。他猜测,以花韵的个性定然不会和云澜啰嗦,而云澜有了活的对手,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这是星霜寒与云澜的平时喂剑招,观察到她的一个特点。虽然云澜上进之心不强,但认真起来,不以潦草的态度处理,会尽可能地做好这件事。

  那本书……花韵给了云澜,其中的意义心照不宣。

  是他大意了,以为现下云澜的实力能让花韵彻底改观,不想花韵竟然以此法来除去云澜。

  熙言喻的留下将成为必然,星霜寒心中沉如深渊,面上保持平静。

  “云澜。”

  “嗯?”

  师徒二人并肩而行,星霜寒道:“那本书可以给我吗?”

  云澜道:“这个,我考虑考虑。”

  星霜寒等待着她接下来表达的条件,果然,云澜道:“不过师父,你要认真回答我,这书里说的是不是真的?”

  “……”星霜寒道:“半真半假。”

  云澜挠了挠头:“师父,你全看过了?”

  星霜寒道:“没有。”

  “哦。”

  这点云澜相信,书是在花韵的手中,依他保留后手的习惯,星霜寒全部知晓的可能性不大。

  而星霜寒亦只要知道关键内容即可,不知多少牺牲之后,此书也失去了重视性。

  星霜寒:“云澜,可以把书给为师了。”

  云澜交出:“好吧。”

  星霜寒稍稍一翻,尚未查阅完,接收到来自云澜探询的视线,清咳一声收起残破书籍,看向云澜的后背道:“你身后的剑是怎么来的?”

  云澜:“装饰品,师父,好看吗?”

  诛心剑:“……”

  说它是装饰品?!信不信它轻轻一剑,就能把整座山谷瞬间给夷为平地?

  星霜寒道:“为师还以为你这么快就学会了辅以心血,锻炼出心剑。”

  云澜算是明白了:“原来心剑,就是透明的水晶剑。”

  “也不一定,因人而异。”星霜寒道:“为师的心剑是一把血红色的剑。”

  云澜:“……师父,心剑有什么作用吗?”

  如果说佩剑和心剑不是同一把,作用应该也不相同吧。

  星霜寒道:“心剑与有形体的剑不同,是护体之罡剑,是以极难练得。”

  各种领域的剑,各自有不同的理解,甚至是完全相反,云澜不免有些好奇:“它们之间品质的区别呢?”

  星霜寒道:“青苍者为尊,金次之,血再次之…白排最末。”

  诛心剑:“……”切!凡俗之见。

  云澜道:“师父,那你刚刚是在逗我玩了?”

  星霜寒道:“当然是。”

  云澜已经无力吐槽:“师父,你好坑啊!”

  星霜寒拿到书,确认了真假,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畅快笑道:“哈哈哈!你才知道。”

  他并不担心云澜已经知晓了亡花崖的存在,从而为他冒险,早在星霜寒禁止出入亡花崖时,便在崖界的必经之路布下了奇石症。

  而之所以要回这本破书,完全是因为它是花韵所赠,鬼知道里面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翌日,花韵与泪虹光一道离开了。熙言喻自觉要求留下,理由是,这里的环境她很中意。

  而且对星霜寒前辈的剑境造化,她很感兴趣。虽然心法和剑谱介绍得很是详细,但正主在这里,平时又会对云澜进行指导,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机会,熙言喻表示不想错过。

  星霜寒略犹豫地看了一眼云澜,却发现后者似乎很赞同这个决定,无奈应允了。

  这孩子,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呢?

  多了一个人,就代表着星霜寒不能随心所欲地去龙飞凤舞了,多少要顾忌着自己的形象,云澜很是乐见这种状态。

  “……我说,你适可而止好吧。”在只有诛心剑与云澜一起时,诛心剑忍无可忍道。

  云澜不以为然道:“怎么了?”

  诛心剑:“说好练完走人,怎么还给人换掉自己的位置搭起桥梁来了?你差不多得了,不是已经接了女尊国的委托吗?”

  云澜:“别着急。我的佩剑还没寻到,就这么离开过于突兀了,放心不会超过五天的。”

  诛心剑:“…随你。”

  它要的就是一个能够接受的,来自善神保证的具体天数字句。

  转眼过去了四天,云澜在星霜寒详细传授的武学各个方面,掌握地越加熟练,熙言喻旁观也有不少进益的心得。

  这师徒二人倒没有扭扭捏捏藏私,相处之间平和公开,熙言喻心中不由赞赏。

  诛心剑凉凉地提醒云澜道:“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

  云澜眨了眨眼睛:“知道,放心。”

  星霜寒负手静立悬崖边,云澜见状走过去道:“师父,你在思考什么?”

  星霜寒道:“你的佩剑材料,有下落了。”

  “真的吗,太好了。”

  云澜是真的对此觉得开心,如果还找不到凡间的剑,以后就只能用别的仙器参加决斗了。但这样,总感觉欠妥。

  云澜看着星霜寒满怀期待道:“师父,我的佩剑在哪呢?”

  星霜寒淡淡纠正:“是佩剑的材料。”

  “差别不大,有了材料,铸造就是铸剑师的事情了。”云澜的心放的很宽。

  如果天底下,铸剑师一抓就是一大把的话,岂不是人人都能手握神兵了?就这还没算上失败所需大量材料的损失,家底可败。

  星霜寒语气依旧淡定:“听起来倒是顺畅简单。”

  面对云澜显然现出高兴的神态,星霜寒心中可谓是完全相反的情境,他面上仍不动声色:“铸剑的材料在亡花崖。”

  云澜问得毫无心机:“师父,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取?”

  “……”她的微末神情变化,星霜寒尽收眼底,话语上却是否决了这个方案:“我们不去亡花崖。”

  云澜闻言有些懵:“铸剑材料在亡花崖,我们却不去,为什么?”

  星霜寒:“云澜,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你铸剑材料的事情?”

  云澜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我之前在轻功上遇到了瓶颈,而现在时机到了,学会了走,自然要开始了解跑。”

  “这话也没错。”星霜寒道:“但不是主因。”

  “哦?愿闻其详。”

  星霜寒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眸,“为师甚至可以在刚收你的时候,就为你打造佩剑,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活到最后。”

  “云澜,你能够明白师父这句话的意思吗?”

  云澜毫不犹豫地点头:“关于这点,师父你大可放心。”

  她一本正经道:“依照人类的年纪发展,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比你长命。”

  星霜寒:“……”

  “云澜,为师希望你记住自己今天说的一字一句。”

  似有深意的一句话。

  云澜很是坚持最初的话题:“师父,那佩剑……”

  星霜寒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是以尽管他确定了云澜,没有自我牺牲去找铁晶花的想法,但仍旧不打算往亡花崖一行。

  星霜寒道:“令页冰壑,亦有。”

  “令页冰壑。”云澜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一座大雪山了,“师父,我不是本地人。这地方在哪,离我们住处这近吗?”

  星霜寒:“不是很远。”

  云澜:“哦。具体多少天的路程?”

  星霜寒淡淡道:“来回也就半年。”

  云澜:“!”

  “师父,你说话都不看风向的吗?”

  星霜寒:“怎么说?”

  “容易闪了舌头。”

  云澜很是不赞同去令页冰壑,半年?她已经感觉到当星霜寒说到这两个字时,背后诛心剑散发出的杀气了,越来越重。

  星霜寒不容置疑道:“就这样决定了。我们明天出发,今天先吃饭。”

  而云澜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星霜寒:“怎么了?”

  云澜道出想法:“要不我们不去了,比试的时候借熙言喻的剑使用,有借有还。”

  星霜寒扶额:“有时候为师真的不想承认,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云澜:“……”

  真是病急乱投医,她才恍惚想起,对于剑客来说,剑不离身、不外借,剑就是剑客第二个自己。

  熙言喻的声音突然想起,“只要你的实力配得上这把剑,我可以借出,胜负自负。”

  星霜寒:“你倒是大方。”

  熙言喻不以为意:“云澜的人品我信得过,只是言兮剑跟随我已久,你用怕是会不趁手,大减威能。”

  云澜挠了挠头道:“我就开个玩笑。”

  星霜寒侧眼看她,怎么突然就怂了?看人下菜碟啊…

  熙言喻看着师徒二人明显有未尽之言,只因顾忌着她在场,思索到此点,她找了个托辞离开了。

  云澜叹道:“啊,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怎么对上泪虹光,态度就大变呢?”

  星霜寒:“女人心,海底针。”

  “既然你那时尚且在场,能否告诉为师,云澜是如何在我们三人的眼皮子底下,毫无察觉地经过的?”

  云澜道:“师父,那是不能说的秘密哦。”

  星霜寒也不勉强,只道:“你明日先出发去令页冰壑,为师还有别的事情。”

  云澜:“是。”

  由于明天要出远门,吃过午饭,星霜寒特意放云澜自由,收拾行囊。

  诛心剑适时出现提醒:“善神,你的时间不多了,再耽搁下去,我将采取强制手段。”

  “这种称呼,是在下向我最后通碟了。”云澜打包好包裹,再次叹气,“可惜了。”

  可惜这些都带不走了。

  诛心剑:“我也不想如此婆妈,但天帝的耐心没有我的好。”

  谁知道那厮公报私仇,会以此为由,从而光明正大地旨令司命星君动什么手脚?自己杀不了善神,就妄图以此种方式削弱她的信仰者。

  切!高位者阴暗的惯用技俩。

  飓风刹水在心之灵台疯狂吐槽:胡说八道。

  要不是诛心剑自以为受制于善神,早在吸收了大半善行力量净化之时,它第一个要斩的就是天帝了。

  云澜道:“随他吧,辛辛苦苦修得的天帝之位也是不容易了,怎么说也是我现在的头顶上司,诛心剑你不要太明目张胆地鄙视他,我这一路的小鞋,你也有功劳。”

  她主动承诺不动用仙术,倒是没什么影响,就怕这似是而非的凡躯,会因为善神的疏忽出现无法弥补的缺陷。

  诛心剑:“不用客气。”

  云澜:“……”

  诛心剑:“你打算怎么做?”

  云澜道:“为什么他早知道铸剑材料在亡花崖,却偏偏现在才说?”

  诛心剑:“因为星霜寒不能确定你是否有资格,继承他的衣钵。”

  云澜摇头道:“不,师父一方面是试探花韵给我的书籍,我会作何举动。”

  诛心剑:“所以呢?”

  云澜:“我反试探了,他对熙言喻没有恶意,所以可以排除星霜寒杀人夺剑。”

  诛心剑:“你真这么想?”

  云澜思绪发挥停顿:“什么意思?”

  诛心剑:“没什么,你继续说。”

  飓风刹水:“……”

  无形的杀意。

  云澜:“我想一定和师父的暗伤有关,比如不能常呆在亡花崖。如果这点可以忽略的话,亡花崖崖底没有意想不到的危机,以他的轻功,从崖底平安飞上来,不成问题。”

  云澜曾和星霜寒炫耀过,自己的轻功已经能运使得出神入化。他看后却是轻蔑一笑,让云澜深刻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云澜回忆道:“那种轻功,滞空能力非凡,还能往上,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了吧。”

  诛心剑:“我不想知道过程,只需要结果。具体计划,完美结束。”

  “真是个急性子。”云澜眼中风云变幻,“等着瞧吧。”

  希望她没有理解错,诛心剑的提示。

  晚饭后,星霜寒独自外逛自称赏月。熙言喻则与云澜在聊天,左右这里就两个姑娘家,应该会有一些共同话题,比如实质上同出一门对剑的心得体悟。

  熙言喻:“多谢你。”

  云澜微笑:“我们互相感谢吧,多亏了你我看到另一种剑境。”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熙言喻内心震惊,不过交谈片刻,她便能领悟到剑境地步,属实不可小觑。

  云澜突然道:“冒昧请求,我可以借你的言兮剑一用吗?”

  熙言喻未想到何种可能,仍是答应了,双手奉上佩剑:“自然,请!”

  云澜亦是双手接过以示尊重,“多谢。”

  她请教了熙言喻佩剑需要注意的地方,便随着星霜寒的方向离开了。

  熙言喻:“这一对师徒,究竟在打什么哑迷……”

  左不过是突如其来,出乎意料地袭击,熙言喻想了想,如此切磋也是平常,若自己因好奇旁观,未免冷清尴尬,便没有多问。

  诛心剑:“原来如此,我还是小看你了。”

  云澜青丝尽数盘起,手持言兮剑,戴上斗笠,“被你猜到了,就说明仍旧不算高明。”

  改变自己给外在一贯的姿态,又借了熙言喻的佩剑,装扮不想让人认出,如此行为,显然是针对星霜寒而去。

  云澜道:“我认真起来,自己都害怕。”

  诛心剑:“……”

  试探中的试探,饶是他也没有即刻反应过来。白天的情形看似是星霜寒试探云澜的心意,却不想被云澜将计就计,反探出星霜寒的下一步举动,以及对熙言喻存在的看法,最后做出相应的计划调整。

  诛心剑:“太不像善神的作风了。”

  云澜:“出发。”

  亡花崖。

  奇花异草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与白天的争妍斗艳不同,黯泽幽幽,周围竟不闻一丝虫鸣,种种景物融合一起,甚为诡异噬人。

  一白衣男子快速游行其间,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诛心剑:“虽然计划很妙,但被星霜寒识破的可能性很大,他的洞察力不能以常人之法臆测。”

  云澜却似胸有成竹:“放心吧。”

  白衣男子突然顿住了动作,精准地看向黑衣头戴斗笠的女子,皱眉:“云澜?”

  奇石症他通过后就马上摆列好了,而云澜对阵法术学是一窍不通,全凭运气通过。如非正确的一条出关之路,必会被他察觉,但山下奇石症毫无示警反应。

  尽管心中如此猜测,星霜寒仍是脱口而出,只是语气略带疑问。

  黑衣女子轻笑,手持言兮剑便刺向他,招式狠辣,毫不留情。

  星霜寒心中微愣,轻易躲避。思忖:言兮剑。

  这不能代表眼前女子就是熙言喻,云澜无法完美地通过奇石症,亦不会有此攻击,她到底是谁?

  云澜心中默念:霜传九洲。

  随之她轻巧立于花叶之上,一手凝聚精纯的内力赋与言兮剑,另一手化开剑式,正是星霜寒所传授绝式之一。

  星霜寒见状,亦是相同剑诀:“霜传九洲。”

  内劲拼搏,剑相交接。片刻之后,胜负立分,星霜寒巍然原地不动,而黑衣斗笠女子则被交手余劲,震开后滑十数步。

  诛心剑观战感叹:“这家伙,确实不错!”

  有诛心剑指点,云澜要过奇石症当然是不在话下。不过现在,云澜相比她师父,各方面差太远了。

  如此下去,被揭破身份只是时间问题。

  黑衣斗笠女子立稳身形,暗叹:还差一点。

  星霜寒周身真气旋覆,综合多种因素,导致他现在无法判定眼前之人到底是谁,是试探还是杀招,是以自己出手尚有保留。

  由于体内暗伤,星霜寒很清楚不能久留此地,但枯华之花在今月开放正盛,不能错过,否则要再等三年了。

  星霜寒负手背剑,面色一冷道:“休得纠缠!”

  收起看戏的心情,现在的云澜与人类之躯无异,在旁看护道:“小心,他要不客气了。”

  云澜头疼的是:“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师父真生气后是不是很难哄。”

  诛心剑:“我倒认为你的关注点该修正了。”

  云澜想了想:“既然如此,用那招吧。”

  诛心剑:“准备的是很充分,不过,你行吗?”

  不是诛心剑小看她,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更加了解善神的处世应对之道,所以才担心。

  云澜胸有成竹:“不要这样问我,不光是男人,女人也不喜欢这样的说辞。”

  诛心剑:“是吗?我可不曾记得,当你是女人过,做神仙这么多年了,连个仙侣都没有,你就不觉得丢人吗?”

  飓风刹水:拜托你们二位,现在剑拔弩张的时刻,你们这么开玩笑拉家常,合适吗?

  黑衣头戴斗笠女子显然不欲善罢甘休,再次手捏剑诀,尖刺而来,剑花之锋,正是——

  “澜倒波随。”星霜寒见状微讶,识得此剑招,心下一沉却是提剑交锋。

  诛心剑:“看来是下了功夫的,果然,你若是有心去做一件事,还是能做好的。”

  这招澜倒波随,乃星霜寒特意为云澜做的改良版。原因是他本来的招式,不想竟与云澜体内异常内力相克。

  星霜寒经过实践外加深思熟虑之后改良了剑招,使其更适用于女性,不会损其威能,减其剑势。

  可惜,虽解决了善行力量转变的内力相克困境,云澜对澜倒波随这招却始终无法做到熟练,心随意动。

  星霜寒每每观其练到此招式,便气得肝疼。眼前之人却能做到如此纯粹,似乎代表了她的身份昭然若揭。

  在师徒二人为隐藏的相处模式中,熙言喻的习武接收能力比云澜就强多了,不到三天,新招式已成。

  这么一对比,恐怕只有笨蛋才会还坚持弃熙言喻择云澜吧。

  他大概就是那个笨蛋了,星霜寒心中默默叹气。

  花叶之间,白衣男子与黑衣斗笠女子,剑式你来我往。哪怕推断确凿,星霜寒始终仍有顾虑留手,最重要的是眼前之人的身手,已有他当初年少的风范了,一时竟起了惜才之心。

  与此同时,星霜寒此刻的心内情绪很是复杂,要是云澜有这么精纯的剑劲与悟性,他就不用如此费心了。

  二人形影分开,各立一花枝,持剑相对,眼见乌云蔽月,星霜寒眉心一跳,“管你是谁,坏我好事,绝不轻饶。”

  很好,他已经火冒三丈。猜测黑衣斗笠女子是云澜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是现在。

  黑衣斗笠女子不依不饶地,再次扬剑出击,星霜寒真气一震,绝式倏出。

  云澜不敢大意,随机应变,她是想惹怒星霜寒,借力使力坠落悬崖,若是真重伤此地闹个乌龙,却是不行。

  云澜暗道:“诛心剑,你看护着我点,招架不住了。”

  诛心剑:“……”等你说这句话,黄花菜都凉了。

  枯华之花,月下盛开,并非是指它需要月照的光华绽放。而是月光越强,花开展蕊,星霜寒需要的是蕊心,乌云蔽月时候,枯华将收苞重新绽放,但花蕊已然与寻常无异,于铸剑无有异处,每三年一次复始。

  是以,此次星霜寒没有留手,云澜则被其与己方对战之间,爆发的巨大冲击力,弹飞坠向向崖底之前,她准确地掷出了言兮剑。

  星霜寒脱战后,毫不犹豫立时采摘枯华之花的蕊心,随后他朝败兵之将方向看去,言兮剑便被投刺在崖上,散发着清冷的剑光。

  挟持言兮剑的主人,只有衣角的黑色残影滑过视线。

  星霜寒以寒冰之盒保存好枯华之花的蕊心,实在很难想象这区区花蕊之心对铸剑能有什么作用。

  他缓缓走向言兮剑,靠近发现一物,整个人登时愣住。

  那是一封信。

  原来云澜算计好时机和坠落的力度,抛出了言兮剑刺中早已准备好的书信在地。

  星霜寒不发一言,弯腰将言兮剑拔起,取下残破信封,展笺一阅:

  师父在上,

  首先敬请原谅云澜的不辞而别。

  其次铁晶花非我不能取,此乃命数,与任何人无关。

  最后随心而往,熙言喻会是您的衣钵绝佳传承者。

  勿念勿恼,

  云澜留笔。

  还有一行小字,没有逃过星霜寒的法眼:三年后之战,云澜必会亲临应诺!

  星霜寒收好言兮剑,手中轻捏信笺,久立不语。

  终于一声闷哼,他嘴角溢出无法制止的朱红在提醒自己,再呆在此地,命不久矣。

  “也罢,为师铸剑等你。”

  一语轻落,悬崖不见白衣男子。唯留地上鲜血被奇花异草,瞬间当做养料吸收殆尽。

  而摔向崖底的云澜被一玄纁相间衣着的男子拥住,阻拦了一切造成擦碰撞伤的可能,考虑甚是妥当地保护好黑衣斗笠女子。

  诛心剑跟随着他们平直下坠,很是寻常地对男子打招呼:“祸神啊,你终于出手了。”

  男子一双剑眉下,狭长的丹凤眼眸中淡然无波。对诛心剑的寻常问候,微一颔首,却是不发一言。

  他虽身处于劣势,护着一人,但临危不乱,顺势飞快下坠,怀抱中人安然无恙。

  云澜自觉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凭这温度很容易确定对方不是飓风,不过这股带着沉沉死气的力量,近似同门,他会是谁?

  心之灵台,刹水:他还真是坚持而辛苦,一直守护身边,不为善神自然所察。

  飓风收回欲出手护住的起势:所以说交友须谨慎,祸神被谎言之友的谶言所累,也是活该了。

  刹水:说起来,甚久未有宿幽的下落了。

  二人同时浮现善神当日所下谶言景象:

  女子一脸平静地站在两个孩童面前,对着其中一个红衣孩童模样的宿幽,不紧不慢道:“你欺骗了我,拒绝道歉,需为你的承诺付出代价。”

  “我,善神。在此许下谶言,你,宿幽。即日起,你不会知道我是谁,我也不再记得你,任你如何手耳通天,我们再会无期。”

  红衣孩童瞬间进入短暂记忆缺失状态,被与他同行的黑衣孩童带走,临走前,祸神询问他们的再见之期。


  (https://www.skjvvx.cc/a/73695/73695226/538102886.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