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暂别
翌日一早，烟芜转身去了书房，入目却是一张折好的信笺。
“小阿芜，阴山事务繁冗，我已前往阴山，不日便可归来，勿念。”
烟芜细细地瞧了一下信笺所写，将其折好，收入袖中。信笺上的字有些凌乱，寥寥几行，似乎是在极短促的时间内写的。
叶少倾似乎并不打算将阴山的秘辛告诉自己，烟芜想。
若是没猜错，他这是回去解决阴山继承人了吧。
烟芜细细将信笺收入袖中，踱步到书房外，大雪纷飞，黛瓦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她的眼里再只剩了雪景。
烟芜伸出一只手，接住自半空中飘落雪花，便在此刻，自有一人从纷纷大雪姗姗而来。
烟芜扭头，正对上来人一双漆黑的眸子，来人一身黑纱裙与这雪景格格不入。
“你怎么来了？不是回阴山了吗？”烟芜收回柔荑，淡淡问。
叶灵的眸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不过片刻，又抬首。
“五公主知道殿下去哪了吗？”她漆黑的眸子中缓缓蓄了光芒。
“不是回阴山了吗？”烟芜盯着叶灵。
一瞬间，叶灵泄气似的，缓缓低下头。
“他果然什么都跟你说了。”片刻，叶灵抬头，嘴角一抹苦笑，“他从来不想告诉我。”
烟芜略有诧异，叶少倾回阴山怎的不带走叶灵，难道不是要同叶灵诞下皇子？不过片刻，烟芜便放下满心的疑惑，因为先如今更有一问待叶灵来解。
“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烟芜淡淡瞥向叶灵，“叶灵，你对少倾是否有情？”
原书中并未介绍过她是否心系于长皇子，反倒是人物刻画得倒像是无情似的，对什么人都不甚上心。
叶灵闻言，漆黑的眸子只剩暗淡，只听她淡淡答道：“有情又如何？他心里，从来装不下一个我。”
叶灵盯着漫天大雪了片刻，复又蓄积了满目的恨意。
“五公主，明明是我先碰见的殿下。”叶灵忿忿。
“这世上没有如果，你要知道。”不然在书中，叶少倾也不会爱上慕冉，烟芜将目光挪到黛瓦上。
转瞬间，烟芜已经立在长廊外许久，久到叶灵消失在身旁，赶回阴山找叶少倾。
“阁主。”万籁俱寂之时，青萝匆匆忙忙过来。
这些时日，青萝消瘦了不少。栖水阁的一应事务都是她在处理，毕竟鲛人一族终归是要回到北冥的，栖水阁鲛人的位子总是要人来代替的。
烟芜扭头：“什么事？”
“栖水阁的鲛人名单都在这了，请阁主过目。”青萝递过来一本册子。
烟芜并不接，只道：“我便无需看了，你清楚便好。一共多少鲛人？”
“一共八百三十人，算上阁主和青萝。”
鲛人族就剩这么些人了。烟芜虽然清楚自己大概救回来了多少，但听到数字，难免皱了皱眉。
当年一事，回了北冥，定是要讨回公道的，烟芜想。
片刻后，烟芜点点头，对青萝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们在人间买回来了多少人？”
“一共买回来三百人，大多是贫民家的子女。”
烟芜闻言，眉头皱得越发得紧了。这么下去可不行，得想个办法，不仅要瞒过四大派的眼睛，更要收集更多的人，教会他们如何接替鲛人的位子。
若是实在不行的话，便只能如此做了……
这些日子，烟芜忙得不可开交。栖水阁家大业大，当年为了探听鲛人想的信息，更是将店铺开满了九州，如今怕是不太好处理。
翌日傍晚，烟芜正带着青萝走在闹市。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青萝在身后问。
“去找个客栈歇下。”
青萝压低声音道：“不去栖水阁名下的钱庄歇吗？为何要去找客栈。”
“现在去栖水阁的钱庄歇下，若是让四派找出些蛛丝马迹该如何是好？”
自从百剑盛会之前，四派便已经开着怀疑她的身份了。究其源，不过是她实力不为人知，身份神秘，八年前横空出世，凭一己之力建立栖水阁，势力覆盖整人间。
其实烟芜早便料到会引人怀疑的，不过让她真正受四派忌惮的，正是百剑盛会。毕竟，夫诸乃是上古凶兽，若是短时间内被驯服，只能说明此人本性属水，又或者此人可控天地之水。而具备此二种技能中其一的，抑或两者皆具的，只能是妖。
所以说，四派掌门怀疑烟芜和栖水阁，并不是空穴来风。故而一切牵扯到栖水阁的，必须小心翼翼。
烟芜这些日子将栖水阁名下的铺子都走了个遍，并将鲛人都替代了个七七八八。如今铺子人手紧张，也该关上一些了。
申时，烟芜和青萝驻足于风尘客栈门口。偌大的牌子字迹倒是公整，客栈坐落于闹市，门外人群熙熙攘攘，白日里倒是少了几分安逸。
“就这了吧。”烟芜偏过头，对青萝道。
青萝点头，跟着烟芜进去了。
方一进去，便迎面走上来一人，似是未看清来人，直冲冲地往烟芜心口上撞，烟芜身手敏捷，堪堪躲开来人，不耐地皱了皱眉。
青萝望向来人，略作沉思来人躬身道歉，很有教养似的。
烟芜带着青萝，开了一间二人房，选的楼上房。
青萝踩着阶梯小心翼翼地跟紧烟芜，在她耳旁轻声道：“公子，方才那人似乎在哪见过。”
“我们应该被四派盯上了，万事小心。”烟芜偏了偏头。
这些日子，她总归是把栖水阁名下的铺子转了个遍，四派本就开始调查栖水阁，不派人盯着她才怪。
方才那人似乎教养倒是不错，应该是云悠的人。他们应该在哪里见过，不止一次。烟芜细细想着，脚便踏入门槛。
今夜，她有要事要在此处处理，不过现在看来，恐怕需得谨慎些了。
亥时，烟芜正坐在屋内倒茶，门外便响起阵阵敲门声。
烟芜轻轻巧巧拉开门，正与今日那人对上。
“有事吗？”烟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只见那人略有羞涩地问：“冒昧打扰公子，是在下的不该，在下前来是想问问公子可有茶水，可否借在下一二？”
烟芜抱胸倚在门边，淡淡打断：“茶水公子大可找小二，何故半夜敲我的门？况且这楼上这么多家，何故独独敲我的门？”
“这……”那人一时语塞，方妄图解释什么，门便被烟芜用力关上。
这夜，烟芜端坐在房内，双目紧闭，青萝便在一旁为她盯梢。
今夜那位偷窥未遂，想必凭他那份体面，大抵是不会再过来的，烟芜想。不过云悠派一未这样羞涩的门下弟子过来查她，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这夜，那人果然再未踏足过烟芜房外，若是踏足，凭青萝的警觉，必然会察觉的。
这夜直至子时，烟芜也未曾歇息。体内的夜水珠悬在半空，烟芜盘坐在心境内，微扬起头，瞧着半空中的夜水珠，眉头微皱。
眼见她身下是一张人间的地图，水蓝的线勾勒出地形，偶有几处泛着点荧荧的蓝光。
这么久了，也不见夜水珠有什么反应，地上的那些蓝光也没有什么异常，像是本该如此平静。
片刻，烟芜闭眼，再睁开时，入目便是客栈的房间。
“公子，可有什么发现吗？”青萝见她睁眼，慌忙问。
烟芜摇摇头，缓缓站起身来，朝榻边走边去。
“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看来，人间再无残存的鲛人了，那些鲛人早已纳入栖水阁了。
方才地图上荧荧的蓝光，便是栖水阁的铺子。
…………
眼见叶少倾离开栖水阁已一月有余，烟芜便有些心神不宁的。虽说她一向相信叶少倾，但隔了这么久不见，未免有些焦虑。
烟芜起身走到床边，将窗子合上，再推门走出书房。
叶少倾的房间离书房不远，不过片刻，烟芜便到了。
叶少倾离开的这段时间，烟芜日日派人打扫，甫一进来便与他未曾离开一般无二，干净整洁，屋内熏着他身上的熏香，味道十分熟悉。
烟芜裙摆划过门槛，划过木质地板，停在屏风后一处画前，那画正挂在床头，画上一女子曲腿坐在礁石上，抬首瞧着天空，似在感慨。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副画的？烟芜略有疑惑。那画中女子……为何如此熟悉。
正思考间，烟芜便觉周遭的景物瞬息变了，再抬眼望去，便见了一位素衣女子端坐在礁石上，将曲起的腿伸入水中，化为水蓝的鱼尾。
那身影，看得烟芜心底忽然泛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知道，若是此人转过身来，必然与她长得一般无二。
却不知为何，烟芜莫名受到一股吸引力，默默指引着她走过去。越发的走近，那种熟悉感便越发的强烈，她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
眼见烟芜正要走近，手边要碰到女子之际，整个地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种强烈地想瞧一瞧女子的欲望刹那止息，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迷茫。疑惑于为何会在此，疑惑于为何执着地想揭开女子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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