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旧忆
烟芜正处在迷茫之中，身后便响起一男子的低沉的嗓音。
“小阿芜，你可想我？”
烟芜半晌未动，整个儿的处在震惊之中。那声音太过熟悉，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梦中人啊。
烟芜不知他是真是假，却也双眸微睁，勾唇浅笑。
“想。”她道。
腰间的手臂逐渐收紧，烟芜可以闻到叶少倾身上淡淡的香气。她动了动，叶少倾便缓缓松开手，瞧着烟芜转身，捋了捋她颊边的青丝。
烟芜双目紧锁着叶少倾，只见她抬起手，覆上叶少倾的脸庞，轻声问：“少倾，是你吗？”
叶少倾忍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烟芜的头顶，状似无奈地道：“小阿芜，你在想什么呢？”
烟芜瞧了他片刻，又听他道：“自然是我啊。”
他抬手将烟芜拢进怀里，贴着她脖颈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不过片刻，周遭的环境就变了，仍旧是那间卧室，仍旧是木质床榻。那副画着女子独坐礁石的画，好好地挂在床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烟芜在他怀里闷闷地问。
“恰巧今日回来。”叶少倾嗅了嗅烟芜脖颈间的味道，似乎嗅不够一般。
“那副画是怎么回事？”烟芜被嗅得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知道阴山幻术的，”叶少倾道，“那是我用幻术幻画出来的。”
叶少倾说着忽然从烟芜脖颈间抽离出来，搂着烟芜，漆黑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去阴山那会你可知我害了相思疾？”
烟芜盯着叶少倾，不发一言，眸子似浩瀚星河，承了千万情义。叶少倾每每与其对视之时，总免不了被这一双漂亮的眼蛊惑。
叶少倾俯身，在烟芜眼角落下一吻，吻得烟芜睫毛轻颤。
“所以，阴山的继承人……嗯……”烟芜想问些什么，却总觉得自己心里猛然泛起一股酸劲，好像怎么问都不合适，便不想再说下去。
片刻，叶少倾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他轻轻衔住烟芜的耳尖，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烟芜雪白的脖颈之时，陷入沉思。
那是，他也是这样衔着画中人的耳尖，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殿下……”烟芜缩了缩脖子，轻轻哼道。
叶少倾有些奇怪地撒开了烟芜的耳尖，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瞧着烟芜。
他怔了怔，有些呆愣地问：“你方才叫我什么？”
“夫君。”烟芜笑吟吟地凑过来，伸手欲攀上叶少倾的脖颈，却被叶少倾皱眉躲开。
他想从她眼里找出些淡然的情绪，可这个烟芜眸中，除了顺从，好像只剩下对他的痴迷，一点都不像他的小阿芜。
莫名有些烦躁，叶少倾不耐地后退一步，定定地瞧着烟芜。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不清楚，大抵是他的小阿芜天下无人可代替吧。
“殿下，你不喜欢烟芜了吗？”烟芜一双水蓝的眸子纯澈地似要掐出水来，眸子微阖，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叶少倾瞧着她，又好似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他沉吟半晌，状似呓语道：“小阿芜，我当然喜欢你啊。”
说完，他似乎想起什么，轻轻地笑了。抬手一挥，烟芜便化作一缕云烟，周遭的环境骤然变幻，转瞬，叶少倾便出现在寝宫外。
“殿下——”叶灵眸中全是希冀。
叶少倾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脚步不顿地向前去，继而想起什么，才转身看向叶灵：“你跟我来。”
叶灵紧锁着叶少倾的背影，眸中满了不甘，半晌也未曾挪动半步。
叶少倾骤然转身，有些不耐地瞧了一眼叶灵，叶灵瞬间惊觉，抬脚跟上。
叶少倾似乎嫌这样走得太慢了，便转身一团黑雾将叶灵裹在其中，片刻，便将叶灵带到了阴山的杨林。
“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不知为何，叶灵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跟上便可，无需多问。”叶少倾懒懒道。
二人穿过杨林，接下来的路陌生又熟悉，好似又回到了某个春日的午后，那时正年少，跟着冷漠的玄衣少年一步步往前走去。
记忆中的玄衣少年与叶少倾的背影重合，令叶灵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她提起群摆，努力想跟上叶少倾的脚步。
小路蜿蜒崎岖，好似尽头被杨林掩盖，又好似没有尽头。
叶灵踩着枯叶亦步亦趋，却仍旧隔着叶少倾几步之离，叶灵在心底轻轻叹息，好像永远也跟不上他了。
阴山下的杨林足足覆了三里之地，一盏茶功夫，叶少倾脚步顿在一处木质牌坊前。
这牌坊很是奇怪，竖在空无一人的杨林里，这便罢了，更为奇怪的是，这牌坊上空无一字，不住引人遐想。
叶少倾盯着牌坊半晌，轻点了几下，生了几点淡淡的波纹，这般一瞧，倒是多了几分玄机。
叶少倾指尖光芒大盛，在结界上虚虚地扭了几下，偏了一下头，示意叶灵跟上，转身便没入牌坊之中。
叶少倾一只脚踏入，便站在高处，上有阶梯蜿蜒而下，堪堪直入阡陌。阶梯之下寥寥青烟升起，顺着长长的阶梯细细瞧下去，居然能从此处发现阡陌之间坐落着片片村落。
叶少倾拾阶而下，玄色的衣摆被风吹得轻晃。叶灵片刻便跟上，痴痴地瞧着下面的炊烟发呆。多久没来这了，叶灵居然有些记不清。
阴山直系猫妖血统全都在此处了，阴山的继承人必须是直系猫妖血统，自猫妖盘踞妖界以来便是如此，所以每任长皇子都要在此处挑一位女妖诞下阴山的长皇孙，长皇孙诞下，长皇子才有资格继承阴山之主。
叶灵看着叶少倾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却又隐隐猜到他的用意。
她是妖皇为叶少倾挑选的女妖，注定要与叶少倾诞下阴山的长皇孙，叶少倾不至于再去挑一位。叶灵收回思绪，抬脚跟上叶少倾。
叶少倾脚方踏入小路，倏忽回眸转身，入目便是叶灵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叶灵见他正望着自己，瞬间惊醒，加快了脚步，顿在叶少倾身旁。
“别在后面磨磨唧唧。”叶少倾淡淡道。
猛然间一阵风起，略过阡陌旁的菜地，再略过叶少倾的青丝，将叶少倾肩旁的青丝吹乱了几分。叶灵看了看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他不喜欢女妖满是痴迷的眼神，落入他眼中，便是无脑，叶灵牢牢记得这点。
酉时两刻，二人到了一处茅草屋前。这草屋外围了一圈栅栏，栅栏外晒的全是草药，就连屋檐之下，都挂满了艾草。叶灵瞬间惊觉叶少倾的目的，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叶少倾。
“殿下，你……”
“随我进去。”叶少倾打断她，随后推门而入，屋内一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正端着一本书细细研读。
端是瞧着男子的侧颜，便觉绝非等闲之辈。虽是一身粗布麻衣，却给人以干干净净的感觉，满头的青丝用一段粗布紧束。
男子肤色冷白，睫毛纤长，鼻梁的弧度刚刚好，嘴唇樱红，美中不足便是下巴处有道寸长的伤疤。这执卷之姿，倒真是令人动容。
男子丝毫未觉客人的到来，似是沉浸于书卷无法自拔。直到叶少倾唤了声“其桓”，他才懵懂扭头。
其桓先是瞧见站在面前的叶少倾，缓缓起身，对叶少倾缓缓行了一礼：“其桓见过殿下。”
而后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叶灵身上，继而眉眼舒展，笑道：“叶灵也来了？”
叶灵眼神有些闪躲，只淡淡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殿下这是……”其桓望着他。
叶少倾袖间一挥门顷刻合上，叶少倾压低声音道：“在本尊与小阿芜大婚之前，必须诞下长皇孙。本尊寻思着，始祖规定只需纯种猫妖血统，却并未规定必须是贵族血脉，便想着，你二人青梅竹马一场，只需让你二人诞下长皇孙便好，本尊便安心与小阿芜大婚。”
其桓望着叶灵，睫毛扑闪，眸中光芒盛了又熄，沉吟道：“我便无谓，可叶灵她……”
叶少倾扭头瞧着叶灵，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殿下，你……当真对五公主到了这个程度？”叶灵眸中落寞难掩。
“叶灵，你知道……她是本尊的光，我早便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负了她。”叶少倾心底难得生了些愧疚。
“那我呢？”叶灵终于绷不住了，斥责道：“这些年的如影随形便换来诞子之用。”
其桓瞧着叶灵，眸中难掩怜惜之情。叶灵终究是一颗心扑在了叶少倾身上。
“叶灵，注意你的立场。”叶少倾皱眉，“本尊成年之时，便同你讲过，你我之间，绝无风月之事。”
叶灵一瞬间泄了气，沉默地看着眼前眉眼冷冽的叶少倾。叶少倾成年之时，妖皇便带他来了此处，最后，妖皇众多猫妖少女中，挑了她。
叶灵原本是不喜不冷不热的叶少倾，她总觉得，温润的二皇子较之叶少倾，倒是好了太多，曾经的她一度想，若是让她嫁给二皇子，该多好。
直到在阴山住了两月，阴山入了冬，叶灵不适明宫的天气，染了风寒，彼时她蜷在一团，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雪出神。
后来叶少倾自雨中走来，眉眼冷冽地为叶灵批上大氅，屋内烛火摇曳，叶灵这才看清叶少倾的眉眼。
许是屋内烛火太过柔和，也许是叶少倾阴沉着脸斥责宫人不为房内添置被褥与碳火，叶灵觉得此刻的长皇子，柔和的不少。眉眼虽一如既往的冷冽，却分外养眼。
叶灵这才发现叶少倾睫毛浓密，眉眼狭长，是个难得的俊俏公子。
叶灵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也太容易被感动了，不以为然。
后来叶少倾在她面前站定，问了句：“你叫叶灵？”
不等她点头，却又听叶少倾道：“叶灵你记好了，我们之间绝无风月。”
叶灵彼时勾唇笑了，谁要与你生情了？
后来是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叶少倾才占据了她一整颗心呢？叶灵忽然有些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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