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因为长期练跳发球，膝盖时不时会受伤，及川彻也会到医院去定期复查。
看完之后没什么大碍，及川彻就悠悠闲闲地坐上电梯，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坐在候诊室外面的小泽由理。
她的身影在人群中那么清晰，一眼就能找得到。
“对不起，我要下去！！对不起……”
及川彻赶快挤过人群跑向她，然后若无其事地和她打招呼。
“小泽，你怎么在这里？”
“及川君？”
仔细观察才发现，她脖子上有道淡淡的红痕。
目光交会后短暂的躲闪，他没有错过。
“及川君，你受伤了吗？”
“呃……对，是膝盖的伤，之前比赛不小心伤到了一点，不过问题不大！”
“那就好，平时要多注意啊。”
她岔开话题，并没有提自己为什么出现在医院，低头看手机，像是在查看预约时间。
不一会，里面的人就叫她进去了，及川彻也不好再跟着。
“那学校见，及川君。”
“……好。”
及川彻不放心地抬头看了一眼诊室的名称——
精神科2诊室。
心里咯噔了一下。
小泽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精神科看病？
她有什么病？看起来一切正常啊？昨天还好好的和他去游乐园玩，所有的行为表现，都像是正常人。
不不不，这也说不准。他听说过，有些患有抑郁症的人并没有那种明显的症状，他们可能是在独自逞强，而逞强的结果就是无处释放的压力和情绪将病人击垮，很多人都会自杀。
不，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小泽也太委屈了！！
他竟然没有察觉到！
不能就这么抛下她不管。
或许现在她身边没有人陪着，只有他也说不定。
及川彻打开和岩泉一的聊天框，疯狂打字。
及川彻：【岩酱，怎么办啊，小泽她好像有抑郁症，很严重的那种！！！我该怎么办啊！！！是不是现在立刻联系她的家人比较好！！】
岩泉一：【……】
及川彻：【岩酱！！！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小泽她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很有可能会服毒自杀的！！！我该怎么办！！！】
岩泉一：【我看你有精神病】
说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岩泉一让他先不要轻举妄动，先观察观察再说，要是小泽真的有什么不合理的行为到时候再拦住她也不迟。
“及川君？你怎么还在？”
大概二十分钟后小泽由理从里面出来了，他赶快凑上来。
“小泽……这里不好，出去说吧。”
精神科所在的楼层边一般都有会有赏心悦目的小花园，及川彻把她拉到花园里没人的地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和善而有耐心。
“小泽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及川君，你到底有什么事？”
果然，得病的人都不会说自己得病了。
但是及川彻觉得这种不能这样直白的和她说。
“呃，就是，那个……如果有什么烦心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吧！和，和我说也行……”
她的眼睛亮了亮，随后又立刻暗了下去。
“我真的没什么事，别担心了，及川君。”
能看得出来，她不是在客套，而是真的不想跟他说。
这也是当然的吧，他们才成为朋友没多久，怎么能要求人家把自己的心理问题跟他讲呢。
心里还是会控制不住地难过。
“啊，没，没事就好……”
“嗯，我回去了。”
“你在发什么呆呢狗屎及川！！！”
“好痛啊！！不要打我岩酱！！！”
“我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说，说什么？”
“我说，牛若在打斜线球的时候，会……”
自从那周末在医院和小泽由理告别之后，及川彻心里总是会不自觉地对她小心翼翼，并且一直想着那天的事情。
小泽由理看起来是个挺正常的女孩子，不像是经历过什么事啊。可是据他所知，越是看起来正常的抑郁症患者患病的程度就越深。
！！这样的话她也太辛苦了啊。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她，让她别再一个人露出那样的表情就好了。
“我说！！斜线球！！及川彻！！！”
“啊啊啊啊！！！岩酱！现在又不是训练时间！你别念叨了！！”
“马上就要比赛了！！你这狗屎！！！”
没错，马上就是ih的预选赛，抱着今年一定要打败牛若进军全国的想法，及川彻变得更加认真起来。
角度和力度，还有助跑，所有的事情不仅要做得完美，还要懂得随机应变，观察当天球场的风向，空气，对手的站位，所有事情都要万无一失，才可以……
跳发球还是会出界，只要稍微控制一下力道就可以，但这个度不好把握，练了很久都没法保证百发百中……果然还是要看当场的发挥吗。
体育馆没有人，他索性丢掉包袱一个人躺到地上放空。
不不不不，这样不行的吧！
去年小泽由理还来看他的比赛了，结果还是输掉了，这也太丢人了！！今年一定要赢回来！
刚想站起来，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
“……小泽？”
躺在地上放空自己，她精致的脸突然出现在视野里，俯身看向他。因为是倒着的，所以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等等，现在这样……
发型早就没了，还出了很多汗，躺在这里的姿势也很丑，双眼放空的样子一定呆得像树懒一样……以前岩酱就这么说。
“咳。”
直到她发出声音及川彻才敢确认不是在做梦。
一瓶没拆封的水被递了上来，及川彻盯着那瓶底发呆。体育馆的灯光通过水的折射效果，呈现出一种明澈的通透感，不过分耀眼。
等等。
小泽由理给他送水了？
？？？！！！
还以为因为之前在医院精神科的事情，她会对自己心怀芥蒂，又像以前那样敏感地躲着他，但是好像并没有！
立马从地上弹起来，草草整理了一下头发，及川彻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她手里接过那瓶水。
“你是专门来给我送水的吗！”
“……也不是专门，正好买多了一瓶。”
啊，这种傲娇的地方也可爱死了。
“嘿嘿，谢谢你！！”
“比赛要加油啊，及川君。”
“嗯！你要记得来看啊！”
“嗯，我会的。”
“哎，你这就走了吗！！小泽！！”
“嗯，我要回去写作业了。”
“哎，那等等我！”
“……及川君不是还要练习吗？我就不打扰你练习了。”
“这……好吧。”
本来想借这个机会跟她一起走的！！！
可恶，可恶啊！！
终于到了比赛的那天。
白鸟泽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急不徐，胸有成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看着让人来气。
队里多了个新面孔，长得不高，梳着乖巧的发型，存在感不强，但及川彻敏感地注意到了他。
白鸟泽不会无缘无故让一个新人当正选的二传手的。原来那个打得也不差，为什么换了别人？
来不及去想，哨声吹响之后，他又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抛弃的排球上。体育馆的灯光略有些刺眼，不过刚刚好，这样的光线，他已无数次仰望过——
再熟悉不过了。
……
靠发球拿了两分之后，白鸟泽的进攻正式打响。
比赛最初是势均力敌的，到后面开始渐渐感觉很吃力。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感觉如此熟悉，就像以前一样。
第一局惜败，第二局也惜败，明明分差不大，可渺小的两分之间如此焦灼的空隙让人在大脑中抓狂。
明明是可以从他们手上拿到分的，就是赢不了。
第一局结束后及川彻开始复盘。
新换上来的二传手很听话，倒有几分小飞雄的样子，能不偏不倚地把球传给牛若，区别就是看起来没什么自己的想法。正是这种属性才是白鸟泽需要的……他们终于发现了这一点，准备最强化牛若这个武器了吗。
“走吧。”
岩酱拍拍他的肩膀。
已经输了一局，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能再输下去了，否则就会像上次一样。
“我们走。”
青叶城西还是输给了白鸟泽。
从初中到现在，都不知道输给白鸟泽多少次了。
网对面那个高大优雅的身影，总是在比赛结束后面无表情地擦拭排球和手掌，然后有礼貌地鞠躬。在所有人都走后再悄悄对他说“及川彻你有足够强大的才能和天赋你应该来白鸟泽的我们随时欢迎你”这种话，那表情就像只要他去了白鸟泽牛若立刻就会和教练商量换掉队里的两个二传手一样。
什么啊！那种看不起人的态度！！高高在上的，看着就来气！
“啊疼！岩酱！别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啊！”
撞到岩酱的后背及川彻才看清来人。
“小泽同学。”
“你好……岩泉君。”
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之后，岩酱扯开躲在自己身后的及川彻，一个人先走了。
“呀……真巧呢，小泽。”
“……不巧吧，是及川君让我来看比赛的。”
……尴尬得无地自容。
为什么总在这种时候撞见她啊，好想逃。
“……一，一起回去吧。”
“……好。”
换做往常他应该开心，小泽由理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走，现在他只想逃啊！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及川君都不会高兴得起来……但是毕竟我知道，及川君比别人都要努力很多，所以……”
“下次一定可以的。”
“嗯，谢谢你。”
“……及川君，今天的比赛很精彩的，真的。”
“小泽，不用这样安慰我啦，我没那么不开心，哈哈哈。”
“……在我眼里及川君一直都是闪闪发光的，很厉害的人，所，所以下次一定会不一样的，别灰心。”
“哈哈哈，太夸张了，闪闪发光什么的……”
等等，闪闪发光？
很厉害的人？
是在说他吗？是在说他本人吗？
“嗯，一看就是那种会被国家队选上的好苗子。”
“哪有那么夸张！！”
“……其实及川君的位置很难打的，或许主攻手得分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强，”她顿了顿，“但在我看来及川君在做着比他们难很多的事，所以……你一直都是很厉害的人。”
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羞赧却坚定，就像他第一次见她那样清澈。
大概就是那时候起，及川彻在心里发誓，要一直喜欢小泽由理，到后来的后来，他也一直都这么想。
“对不起……我没那么懂排球，可能是在乱说，但是及川君真的是很厉害的人。”
“好啦好啦，我知道。”
及川彻摸摸她的头。
不知道脑子里有什么催生的晴愫在作祟，他再次鼓起勇气试探。
“对啦，小泽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
！！！！
及川彻感觉浑身被暖洋洋的热流穿过，瞬间神清气爽起来。
虽然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候。他的自尊绝不允许自己利用女生的同情和共情心趁虚而入。
就这样一鼓作气下去吧，回应她的期待，成为闪闪发光的人，进军全国，然后向她告白吧。
就这样，及川彻发誓，下一次绝对不会再输。
他心情渐渐缓过来，开始投入新的训练。
然而生活总是在处处针对他。
……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学姐。”
“嗯，谢谢你，白布君。”
那是小泽由理和白鸟泽那个二传手，及川彻认得他。虽然在牛岛若利的强大光辉之下二传手的才能不曾得到展露，但这家伙也是……能将牛岛使用得如此充分，也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人。
眼下他正和小泽由理站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他眼睛从未离开过小泽由理。
其中暗含的意味再明显不过。都是男的，他当然一眼就看得懂。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变得熟起来。
前两天小泽由理还在开解他，现在转头就去跟敌方的二传手打得火热……可恶！！
这算什么啊。
两人道别之后，及川彻还愣在原地发呆。
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一年级的二传手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对方认识他，但并不熟悉，可毕竟是前辈，白布恭敬地冲他点了点头——虽然那眼神看起来完全不恭敬。
强压下想要去揍他的冲动……及川彻不理他，径直走向小泽由理。
“嗯？及川君？”
“哟，小泽！”
及川彻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
“刚下补习班吗？”
“是啊。”
短暂的沉默。
“刚刚我看到白鸟泽的人和你在一起……你们认识吗？”
“啊，你是说白布君吗，我们在上同一个补习班，要准备参加一个知识竞赛。”
……啊，原来是这样。
及川彻想了想，是他插足不了的领域。如果是因为这种理由接近她也太卑鄙了吧，小泽由理可是个沉迷于学习的迟钝女人，两人每天在一起学习，日久天长的，说不定哪天就……
“及川君？”
“啊？”
“你脸色很不好……没事吗？”
“没，没事！没事！”
远处的天空响起一阵闷雷，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得赶快问出口，今天是周五，如果不问出口的话就有两天都要见不到她了。
垂在体侧的拳头暗自握紧。
“小泽你喜欢他吗？”
“……哎？”
“那，那个，白鸟泽的白布君，你喜欢他吗？”
“……哈？我，我没有啊！”
骗人。
如果没有喜欢他的话为什么表情会这么慌乱。
一个向来都持重的女生突然变得慌乱，一种可能是触及到了敏感的话题，另一种可能就是在说谎。
小泽由理是个对恋爱一窍不通的木头脑袋，所以只有可能是她在说谎。
心里被人狠狠挖空，最柔软的那一部分被人掏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胸腔里就像破了个洞，呼吸都很困难。
“……我知道了。”
他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赶快转身走了。
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又似乎没有得到。心里反而更乱了。
又想到之前在医院碰到她的那回。她总是在自己面前躲躲闪闪的，藏着掖着，而在那个一年级的白鸟泽面前就能笑得那样自然和大方。
好像本来小泽由理也没有喜欢他吧。
在他面前脸红和紧张的小动作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岩酱平时说他太轻浮，让那些性格内向的女生都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想来小泽由理也是这样。终究是性格合不来吧。
过了一会儿果然下雨了。
“岩酱！开门呢！！”
……
及川彻漫无目的地走回去，身体不自觉地引着他敲开了岩酱家的门，对方看到他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吓得差点把门关上。岩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因为毕竟这也算不上失恋，只能说是他单方面地被伤了心。
后来还是陪他打游戏，因为打游戏一直输，及川彻又哭了很久。
“你怎么这么窝囊！喜欢就去告白啊！！”
“告白只会连朋友都做不成呜呜呜呜呜……岩酱你没谈过恋爱，不懂……”
“人家说了没喜欢白布啊！”
“可是他们总待在一起……小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我在一起都多啊！！”
“……那人家有什么理由整天和你黏在一起啊？”
“……她让白布送她回家了，她之前都没让我送她回家。”
其实这个才是最让他难受的。
及川彻记得很清楚，小泽由理非常客气地说不用送她到家了，因为家附近很安全什么的……感觉像是借口。
还是因为之前的轻浮行为在躲着他吧。
及川彻又把小泽由理的动态翻了一遍遍，最后不舍地退出去。在消息输入框里打了无数次那些想对她说的话，最后又默默删掉。
不甘心的同时又放不下自尊。
不想接受现实的同时又没法继续幻想。
2011年的夏天真是不好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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