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雏形

“这都快晌午了，我那憨姐夫怎的还没捉完那蝴蝶儿？”苏辞叹道。

        这自然就是苏辞给孟子青出的好主意，捉上个九十九只蝴蝶儿，正好许个长长久久之意。

        苏辞这几年好歹也算在成叔和自家憨姐夫的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这些个子的讨姑娘欢心的小把戏。

        今日一见面儿，苏辞便将昨日那形单影只的蝴蝶说给了清风听。两人这几年日日都在一处，一块儿长大，一起分享彼此的秘密，当真可谓是“两小无猜”。

        清风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道，“一根钗也能有这般多的道道，也就是你们这正儿八经的老学究才能说的出的。孟姐夫到底是憨了些，就这居然也能信。辞哥儿，我瞧着你是愈发地像廖夫子了。”

        苏辞带着点小小的得意道，“既是师徒，自是有些相像的。”

        清风瞥了眼苏辞的脑袋嘿嘿一笑道，“我说的是可是你脑袋上的头发。”

        随即二人便想起廖夫子光秃秃的前额，愈发后移的发际线，有时看着廖夫子为数不多的几缕头发，二人更是无数次担心夫子头上的冠太沉，险要扯断那所剩无几的几缕秀发。清风说完拍了拍草地哈哈大笑，苏辞捂着嘴也跟着笑起来，只是比起清风的捧腹大笑，苏辞的笑却是斯文的多。

        二人说完直接爬起来朝后山的树林走去。

        他们现如今就住在怀庆府老家新建的庄子上，庄子边上有一片很大的树林。孟子青就在后山捕蝶。前些年，侯夫人金氏还在的时候时不时也会帮衬着老家的族人一把儿，这几年因侯夫人去世，断了老家儿的银钱，老家儿的许多族人也早已不复当初的那般阿谀奉承，更兼之他们早已收到消息，京城的侯爷也早已续弦，因怕得罪了那新上任的侯夫人，更是不敢搭理苏辞姐弟。

        姐姐堇疏便着成叔买了块儿稍远的地建了这如今的这庄子。

        起先，那些仗着年纪大便想着打秋风欺负他们，只那一回成叔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将其中一个出了五服的老太爷孙子一脚踹断了腿，便再也无人敢前来放肆。

        苏辞无数次地庆幸当初姐姐慧眼识珠结识了成叔夫妇，且听姐姐说成叔雇了好些个江湖上身手不错的游侠儿来大成镖局，如今他们已是成为了大魏首屈一指的业中翘楚。

        待二人走到后山便看见一个穿着单衫的魁梧汉子，结实有力地胳膊上扛了根硕大的木头，走起路来更是沉稳有力，健步如飞。

        无论看多少次，清风都要感慨一番憨姐夫的身子骨儿，那一身结实漂亮的肌肉，简直都要溢出衣服外了。

        苏辞也是不遑多让，二人默默地摸了摸自己没有二两肉的胳膊，瞬间泄了气儿。

        “姐夫，这捕蝶讲究的可是巧劲儿，你这是要做什么？”苏辞看着地上被扒得干干净净的几根木头好奇道。

        孟子青直接瘫坐在地上拿了个竹杯猛灌了口水，高兴地拍了拍苏辞道，“辞哥儿，你可当真是我的好舅子。昨日夜里你跟我说了那主意后，我夜里仔细想了想，光这捕个蝶又有个什么趣儿？后日既是你姐姐的生辰，又是我们成婚前的最后一个生辰，无论如何也得叫你姐姐忘不了。”说完嘿嘿傻笑。

        “就凭着这几根木头？”清风插嘴道。

        “莫小瞧我的木头，待我做完，指不准能焊住你俩的眼珠子！”孟子青一脸不服气。

        一边儿的苏辞却是将木头这边摸摸，那边儿再摸摸。

        “姐夫莫不是要雕个我姐姐出来？只这木头也忒多了些。难不成你打算雕九十九个我姐姐不成？”苏辞一脸不敢相信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莫瞎猜了，赶紧儿的回去给我送些饭来，”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红道，“要两个成年汉子的量，记住了没？”

        孟子青心里却是想着，到底是读了书的脑袋瓜子，自己怎么还没想到还能雕个人儿！

        苏辞却是好奇极了，小时候在侯府长大，加上母亲管教的严，到了这乡间才见识到各种不同有趣的玩意儿。只苏辞一向听话乖巧，心里再是抓心挠腮也是不肯吐露分毫的，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清风走了。

        春天的风轻抚着大地，地面的木屑随着风懒洋洋地不停翻着跟头，随处飞扬，孟子青哼着那情哥哥情妹妹挥洒着汗水不停地将一根根长木头打磨平整。

        苏辞回到庄子上时，堇疏已经在等着二人吃午饭了。

        “跑慢点儿，跑慢点儿今日怎的回来这般迟，采薇，赶紧摆饭。”堇疏面带笑容轻斥道。

        “嗯太阳底下温习功课……迟了些。”苏辞没有撒过谎耳朵有些红，说话也带着些不自然道。

        “疏姐姐，你可是不知道，辞哥儿又将昨日先生布置的文章默会了。”清风叹口气道，“疏姐姐，你看我这身子骨儿也不大好，再这般下去我这脑袋就要方了，这春日里又容易着风寒”

        还未等清风说完，采薇便接了句，“清风，我可是听说这个月你已是请了好几回假了，上回用的便是肚子疼，上上回用的脚疼，这回又是脑袋，下回你打算又用个甚借口？”

        采薇一番话更是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清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苏辞更是直接将嘴里的饭呛在了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

        好一番费劲后终于吃完了饭，苏辞哑着嗓子偷偷瞥了眼堇疏道，“姐姐，孟大哥说今日有事，叫我们不必管他。”在姐姐面前，苏辞到底还是不敢称呼孟子青一声姐夫的。

        说完苏辞便拉着清风麻利地跟堇疏告了辞，又火烧火燎地赶去厨房编了个给流浪小狗喂食的借口，带着两份食盒又心急火燎地赶往后山。

        “小姐，奴婢还是头一回瞧见公子撒谎，耳朵都红了，就是不知道孟公子如何将那金钗送给您”采薇捂着嘴笑道。

        “到底是个傻的。”

        堇疏也是拿帕子掩了掩嘴角，跟着笑了笑，自家弟弟自小就是个闷性子，便是心里有话也从来不说，自打有了清风和孟大哥，性子也算是活泼了许多。

        随即又想到了自个儿的未婚夫，当年或许有许多的不得已以及意难平，随着这几年的相处也算是了解了许多。孟大哥就同母亲说的那般，虽是憨了些，却不是那等子的油腔滑调之人，更是至纯至真，加上昨晚意外听到的话儿，别说是辞哥儿，便是她自己也是极为震惊的，个傻大憨，竟是攒了这许多年年的银钱就为了给她买只钗。

        嘴上虽说着，嘴角却是带了丝甜蜜，连眼睛带着光。别说采薇，便是自己也是带着些好奇和期待。

        另一边儿的苏辞着急忙慌地赶到后山时，只看见一人挥着两只手将个刨子来来回回地挥舞，挥斥方遒之间，满天满地的飞屑，似雪花飞舞落入人间。

        苏辞和清风已是看直了眼儿。

        好半天孟子青才瞧见二人来，许是出了力气活儿，孟子青饿得极快，三下五除二便将二人提来的两份食盒全都吃完了。

        苏辞和清风直了的眼儿随即又瞪圆了。

        苏辞此时却是想着得亏姐姐会挣银钱，不然就凭着姐夫这一月二两的俸银，将来岂不是要饿死路边儿？

        清风瞪圆的小眼里却全是羡慕，难怪孟姐夫说他便是风雪里光着个膀子也不会打个喷嚏，随即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哀叹，便是再给他一个肚子他也吃不下这许多啊！

        一下午二人就这么瞧着孟子青这么刨啊刨，刨得二人眼睛都花了眼儿，打起了瞌睡。

        终于傍晚时分，那一身臭汗的“木匠”终于停了下来。

        “辞哥儿，赶紧的帮我抱着这块木头。”

        苏辞好悬吓了一跳，被阳光晒得额头上渗出些汗珠儿，小脸儿更是红扑扑的，一双眼睛雾蒙蒙儿的，好似个刚洗完还留着水珠儿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上一口。

        虽是有些发蒙，苏辞到底还是去了，那孟子青更是热得衣服都汗湿透了，头发如同刚洗过一般，只一双眼睛却是发亮，好似抱着的是块大元宝。

        刚唤完苏辞又唤清风，两个小少年抱着根比他们还要高上一大截的木头竖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这做的到底是个什么。

        孟子青随即便将一块木头打横从木头顶上方的洞穿过，这时二人才发现这刨成片儿的木头上居然还有个小小的洞。

        如此上下都穿了四回，终见雏形了。

        孟子青拍了拍手掌，对此极为满意。光是送个花儿蝶儿又有个甚子的稀奇，这回定要叫那剑鬼愁瞧瞧，宠媳妇儿还要看他青州孟郎君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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