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劳蝶分飞”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春去秋来,秋去又春来,如此便已过了五个春秋。
在这草长莺飞的季节,怀庆府郊外草地上却是躺着两个小少年眯着眼睛晒着这春日里暖暖的阳光。
左边儿的小少年,一手做枕,一手却是拿着本书放在下颌,一双桃花眼配着高挺鼻梁,当真是漂亮极了。忽而微微一笑,好似连这春日携带的仅有的一丝寒风也不觉得冷了。
旁边的另一个小少年,却是连躺着都带股子不正经模样,那少年皮肤苍白,配着一双丹凤眼,眼尾向上微挑,若是生个女儿家,定是个妩媚勾人的小美人儿,只那嘴里却是叼着根狗尾巴草,大腿翘着二腿还不停地抖动着,真真个浪荡公子的做派,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辞哥儿,昨日先生布置的那篇文章,你可是已经默会了?”
紧接着不停地嘟嚷着,“辞哥儿,听说在你们富贵人家儿,那公子身边都有个些许认得字的小厮伴读。你说梳姐姐到底是如何想的,竟还要我这小厮来读这劳什子的书,真真是背得我脑袋瓜子生疼。你瞧瞧现在我那一双爹娘,如今完全全全陷在那钱眼儿里了。想当年,我还需那三二两银钱吊着小命儿的时候,也不见得他们如此殷勤……”
苏辞却是抿了抿嘴笑道,“快莫贫嘴了,你算个哪门子的小厮,你这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更兼春困秋乏,夏日里还要补个回笼觉,冬日里又嫌太冷冻手脚,若叫成叔听着了,定是又要来敲打你不可。”
清风翻身便跳起来道,“倒还不如拿个大棒给我来个痛快的。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可曾听过那江湖游侠儿的儿子能吟诗作对的,可莫叫人笑掉了大牙!”
苏辞被清风的一番说辞逗乐了,只轻轻薅了薅清风带着一头青草的乱发。
清风心里当真是苦。都说那话本子里写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不学无术,那身旁的小厮定是要时不时来背个黑锅,更时不时还要替主人家的小少爷挨顿棍棒。
到了他这儿可倒好了,这富贵的小公子却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那劳什子的书竟是背的比先生还要滚瓜烂熟。这让那狗屁倒灶的先生完完全全空出一脑袋瓜子的主意全都到他这儿来了。
可怜他拖着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身为一个小厮,却是要干着小少爷们才会干的活儿,背那少爷才要背的书。可恨他又不会当真去考那劳什子的状元,真真是不明白要读这些书做个甚。
话说那剑鬼愁大侠姓杜名成,带着他的夫人娘子一家三口跟随堇疏自苏州来到怀庆府,便当真准备安定下来过养老的日子。
谁料想,天长日久,那江湖浪子哪里能耐得住这无边的寂寞,毕竟这儿的丫鬟婆子一堆,连带着他们自个儿都有人使唤。
这可当真是热锅上的蚂蚁。
堇疏想着这到底也不是个事儿,便找来二人相商,决定开一个大型镖局,更是预备将二人手里的江湖资源发挥得淋漓尽致。三人经过长达一日的功夫不断地协商梳理后,最终由堇疏出资,杜成夫妇全权出力,最后五五分成。
于是,那杜成夫妇便投入到繁忙而又紧张刺激的新事业之中,更兼之堇疏愿意帮他管教他们那整日只知招猫逗狗的儿子。
杜夫人听说后更是喜得连夜同自己的夫君开宴庆祝,更是连喝八大碗上好的桂花酿,硬是将自己灌得第二日醒来以为是场梦,竟是抱着自己的夫君狠狠哭了一场。
清风知晓后更是数十日都不曾与她的娘亲说上只言片语。
清风依旧晃着自己的两只小短腿道,“辞哥儿,下个月我们当真要去往京城了吗?那到时候我们是住在京城还是跟着梳姐姐去那青州府呢?你说这回夭夭,墨阳和道长他们当真会回来看我们吗?”
不怪清风急,在这地界上已是住了有五年,加之又被先生摧残的厉害,清风早已是不耐。
苏辞却是狡黠一笑道,“无妨,待将来姐姐成婚后,咱们便跟着去往青州府。想来,那时姐夫也管不了咱们。”
说完,苏辞也是带着一脸怀念的想起了曾经的玩伴,不知夭夭她现在如何了。
这一年来,苏辞想着姐姐连同家里的丫鬟们不断向他灌输京城的种种,以及父亲和祖母对母亲,对姐姐,以及自己的无情无义。
姐姐怕她因身为侯府嫡长子,却没有被立为世子而气恼伤心,特特向他解释了当年母亲向朝廷捐献百万纹银却是特特请辞了儿子的世子职位。概因母亲已知自己并无多少时日,怕将来后母当家,父亲不慈,又生怕唯一的儿子一条小命交代在了阴暗的后宅里。
苏辞也早偷听到姐姐与丫鬟们说话,更是知晓了母亲走的第二年,父亲便续了弦,如今早已是有了新的儿子,更是立了那孩子为世子。
其实小时候的事他早也早已记得不大清楚,苏辞心里也并无一丝伤心。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都是停留在怀庆府的这几年,他的记忆里只有姐姐,青州府的傻姐夫,清风一家儿。自己这么努力的读书,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将来能有个出路,甚至将来能为姐姐撑腰罢了。
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的苏辞随即便想到,昨日里骑着高头大马踩着夕阳而来的憨姐夫。
怀庆府众人也早已习惯了孟子青三五不时地便要来上一回。
丫鬟婆子内里也常私下讨论他们这未来的姑爷。毕竟还未成婚便一门心思讨未来媳妇儿欢心的姑爷实在不多见。这更是让对未来充满迷茫地众人总算是放下了心。
昨日夜里,苏辞踏着皎洁的夜色来到孟子青住的客房门前。只敲了许久的门却也不见回应,苏辞便直接推门而入,只见得一虎背熊腰的大汉正背对着门好似在那灯光下对着什么东西出神。
叫了几声也不见回应,苏辞便索性直接坐在了孟子青的身边儿。仔细一瞧,傻姐夫手里却是一只做工极为精巧的雨蝶金钗。只那轻轻一晃,那蝶儿好似便要翩翩起舞,展翅高飞,当真是活灵活现。
“姐夫,这定是你买来讨我姐姐欢心的吧?”虽是问句,苏辞却是一脸肯定的道,圆鼓鼓的小脸带着丝天真又带着富家公子的傲气。
孟子青心里微恼,这讨人嫌却又正而八经的的小舅子,外加附赠另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伪小舅子二人,实是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贴在贴在自家身上,便是自己想找个机会同未婚妻说个心里话儿诉个衷肠也找不到机会。
孟子青想了想又献宝似的得意的朝自己这便宜小舅子道,“辞哥儿,你瞧着我这金钗如何?”
“姐夫,你不觉得这只金钗上的蝴蝶有些寡淡了吗?”苏辞撇了撇嘴道。
“寡淡,甚个叫寡淡,我就不明白你们这些个子的书生,说话如何说一半儿留一半儿。”孟子青气恼道。
苏辞内心诽谤,母亲到底是如何瞧中了这般子的粗人,心里更是第一万次的心疼自家的姐姐,“姐夫,您仔细想一想,那化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是几只,您这又是几只,您这要成亲的人都知道要来寻我姐姐,还不能叫只蝶儿去寻个伴儿不成?姐夫,那分开的蝶叫什么,叫劳燕分飞?”苏辞鄙视地看了眼未来的姐夫道。
孟子青左边瞅了瞅便宜小舅子,右边瞅了瞅手中的金钗。左撇撇,右斜斜,心里顿时委屈的不行,上下眼脸简直都快压不住眼眶里的那泡眼泪了。
孟子青一把抱住苏辞,“我道那打金钗的为何一直盯着我瞧,还反复地问我是不是确定真的只要一只蝶儿,原是在这等着我呢!”
最终孟子青眼眶子里的两泡泪终究是羞羞答答的落了下来。
苏辞心里的男人一直都是如成叔那般的顶天立地,男儿有泪也不轻弹。小小的少年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掉眼泪,心里也是极为后悔说出这番话儿。
“姐夫倒也不必如此,实在不行,我们再请那匠人再加上一只蝶儿便是。”
“话说的轻巧,这可是你姐夫我花了整整五年的俸银才打的这金钗,现在你让我上哪去找银子去。”孟子青一脸悔不当初,瞧了瞧手中的金钗,来时有多欢喜,现如今就有多伤悲。这一只蝶儿的钗却叫他如何送出去,这岂不是变相地印证了那劳什子的劳燕分飞?
此时的孟子青,却是恨极了那些劳什子的酸儒,心里更是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好好的闲暇时间吃个酒,踏个青,跑个马有甚个不好,偏要来这些带着酸味的诗词,这不是欺负我们这些这些武夫。”
此话若是叫清风听见的话,必是要拍案叫绝。举头三尺有神明,怕是又要再来一次结为异性兄弟了。
苏辞也是惊呆了眼,竟不知这金钗竟是这般贵重,私以为是自家的憨姐夫叫人哄骗了,“姐夫,你莫不是叫人诓了不成,这金钗顶了天也不过百两银子罢了。
孟子青却是一脸愤恨地瞥了苏辞一眼道,“你姐夫我一月只有二两俸银,一年便是二十四两,五年便是一百二十两。这一百两的金钗可是你姐夫省吃俭用,连口水酒都要蹭别人的,整整攒了五年才得来的。你一个富贵公子哥儿如何知道一分一厘来之不易。”
苏辞这才知这普通人家的不同,更是震惊自己这便宜姐夫竟是为了能给姐姐准备礼物长达五年之久,此时已是觉得孟子青虽是粗鲁了些,倒也不是配不上自家姐姐。
“那实在不行,我借你些银两如何?”苏辞小心翼翼道。
“如何?我送的钗子却是拿你的银钱,你那银钱与你姐姐的又有个甚区别,这不等于是你姐姐自个儿买的,与我又有何相干。”
苏辞此时也是震惊这傻姐夫反应的又如此之快了。若是旁的人看此时有人肯借银钱,定是二话不说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只孟子青却是不肯。此时的苏辞已是对那孟子青刮目相看,更是佩服不已。
“姐夫,我这却是有一主意,只看姐夫你愿是不愿做了。”
孟子青瞪了瞪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只管说来听听。”
于是二人嘀嘀咕咕,商量许久。
门外的堇疏带着贴身丫鬟采薇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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