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难的不是等待，难的是被理解了
这周六有一个研讨会，好像是一个慈善机构举办的。
各个高校、机构、企业相聚在衢州市的文体展馆举办博览会。
展会的形式是各个演讲主体通过讲解演示文稿的形式推出的自己的项目，拉取各个大企业慈善家的赞助。
张卉是一早就得到这个消息的，但却一直没有有所行动。
毕竟嘛，高老师是云远高中语文组的翘楚。自己作为晚辈，像这种露脸的机会还是要低调。
这天是平常的周三，张卉如往常来到办公室备课。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从侧边伸出拿起她桌上摆着的红笔在手中把玩转圈。
抬起眼向上看，高老师正若无其事地盯着自己瞧。
她穿着一身灰色职业简装，白色的丝袜配上精致的细高跟。凹凸有致的身材被毫无保留的完美展现。
张卉看着这个留着干爽短发的老师，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放下手中的课本，刚要启唇打招呼。
到嘴边的话却在犹豫的间隙被打断。
“张卉，这周的研讨会，你去参加一下，做一个好点的ppt哈。”
高老师眼神张望着别处也不忘吩咐张卉。
说完，身形修长的女人将倚靠在办公桌旁的身体挪开。
停下转笔的手，抬起臂用手抚了抚压在鼻梁的方形眼镜。移回眼盯着张卉，凌厉冷绝的目光像极了平日上公开课的样子。
“好，高老师。”
张卉凝视着周老师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也不敢去探究她不去参加的缘由，只敢怯懦懦一口应下。
高老师走后，张卉长吁一口气。然后爆肝ppt。
到了周六，张卉化了一个浅淡的职业妆。将头发用鲨鱼夹随意固定加紧在脑后。
穿上肉色丝袜，换了一身白色小西装套装。还破天荒的拿出了鞋柜底部已经落灰的黑色高跟鞋擦干净换上。
带上自己的策划项目与演示课件，打了车就往会场赶。
想着是慈善主题，可以参观一下。
二十分钟的车程，不近不远的距离。张卉下了车出示邀请函进了会馆。
进了会馆，张卉才了解到这个博览会有多么盛大，入门就看到各式各样的企业以及高校的展示位。
张卉先去自己学校的展示位去和同事打了一声招呼。随即四处逛逛。
各个展示位上面摆满了各个竞选单位来参加演讲而做的项目宣传手册，还有各种巨幅海报与横幅。
张卉看到这样大的架势陡然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脚步继续向前闲逛，来到了一个学校的学生用橘子来进行发电以及音符弹奏的实践演练。
不免觉得新奇，张卉便站在展示位旁边认真看了一会儿。
“张老师，好巧。”
“在这儿碰到你。”
熟悉的温柔声音传入耳朵，张卉受惊向后转头，便看到江轻舟穿着一身黑西装笔挺地站立在侧。
男人的眸子深深的，头上巨大的灯光打在头顶，使得他的皮肤轮廓在眼前暴露无遗。
整体是光滑无比的流畅线条，头发也是浅浅的笔直，干净而爽朗。
“话说，男孩子皮肤这么好是不是有一些犯规啊？”
张卉大概是看呆了神吧，脑子里居然还是纠结这样的问题。
一股淡淡的草木香传入鼻翼，张卉滴遛着黑黑的眼珠疑惑的发现。
“他喷男士香水了么？”
“呜呜呜，我果然好粗糙。”
张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吐槽自己这个女汉子。
悄悄深吸一口气，仔细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草木香。
一点都不浓烈，而是清新的三青竹香。
“好巧，江-江同学。”
张卉转过身，高跟鞋在地面猛地碰撞了一下。
“蹬蹬”两声刺耳响起。
身侧的男人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打算去扶。可伸到一半的手臂犹豫一下又打算向后缩。
张卉将男人这异常尴尬纠结的思想斗争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
说不上来的心绪如一条裹满酸涩的涓流缓缓浇入心田。
猛一用力，张卉用两只手抓住后面的展示位支撑着因为失重想要下坠的身体。
张卉慢慢站定，理了理衣衫，佯装无事发生一般继续与江轻舟聊着天。
“所以，你来这边也是来做汇报的吗？”
张卉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熟络的笑容。
“嗯，对。”
男人的手早已经收回，垂在裤腿边。
还是一如往常礼貌性的回复呢，甚至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江轻舟的出场顺序是在张卉的前面几位，所以张卉在台下的靠椅上可以清楚且明目张胆的看他。
张卉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毕竟选在正中间的话还是太近了。
四目相对的场景想想就害怕。
张卉坐下小小喝了一口水，就看到笔直走上台的江轻舟。
男人步履轻松，神态自若，一脸的平静淡漠，虽然没有多余的言语，但自信的感觉从他每一步踩出来的稳健步伐里自然流露。
灯光转换，台下转黑，上面的男人对着制作精良的演示文稿侃侃而谈。
演示文稿上面很多制造工艺上的专有名词以及换算公式张卉都是看不懂的，但还是被台上的认真演讲的人将情绪带动。也在努力学习与理解消化。
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在认真讲述上面的图片与文字。
很显然，他是热爱自己的这份工作的。
男人在上面清晰明了地讲述自己的项目，全篇没有丝毫提到需要外部资金的支撑。但听完他专业且笃定的陈述，就有一种自发的想要赞成他的言论的疯狂想法。
“歪！难道自己被洗脑啦？”
张卉敲敲自己的头，还在思考自己现阶段头脑的清醒程度。
放飞的思绪被响起的一阵排山倒海的雷鸣般掌声惊到。
向上看去，台上的男人已经汇报完毕，正礼貌谦和的在致辞。
坐在台下的竞争对手都在毫不吝啬的给予认可的掌声。
张卉也加入了这场鼓掌派对。双手鼓掌到微微泛红。
“他一向是如此优秀的。”
女生眼睛直直地盯着缓缓下台的江轻舟，心里给出自己的笃定。
再听了几个人的演讲之后，张卉临上场还匆忙扫了一眼自己的发言稿后在后台准备。
这次张卉选择的项目是对标山区的留守孩童，虽然自己是市里面的重点班骨干教师，但私下一直在关注周边乡村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次的策划案，她就是想拉取一些远程连线的教学设备的赞助。这样可以做到教育资源的有效整合，让乡下的孩子也可以听到城市老师讲的课。
虽然平时站在讲堂上课已经习惯了，拿着翻页笔的手也无比娴熟，但张卉出口的一瞬间还是听到了自己话语里面微微打颤的声音。
眼神扫了一眼ppt后便开始了自己的项目陈述，眼神却禁不住的向下乱瞟。
台下黑压压的人头与一双双求解的眼睛密密麻麻呈现，张卉都逐一忽略。
只是走马观花扫一眼之后便一直锁定在台下那个特别的男人身上。
他的目光浅浅的，与其他人那边求解的眼神别无二致。
认真的抬眸看着自己做好的演示文稿，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不知道自己开场的糟糕发言有没有影响他的听感。”
张卉看着那疑惑的眼神不禁担心起来。
讲解的语调逐渐变慢，思考已经有点跟不上大脑了。
“该死，不能再被他分心了!”
张卉直直盯着台下那一双熟悉温润的眼睛，虽然留恋却还是狠心移开了眼。
一顿霹雳操作后，张卉背对观众行云流水地阐述着自己的一个个关于项目的完善建议，翻页笔停在了最后一页，演讲已经进入尾声。
此时张卉才敢接着投射目光在台下。幸好，一双双求解的困惑神色已经转为赞赏的表情。
张卉致完感谢辞后语气陡然顿了顿，一如往常的向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偷瞟。
他依然是那个她在人群中会最先去看的那个人。
男人端坐在位置上，向着自己的方向投来欣赏的目光。
那四目交汇的一瞬间，张卉甚至觉得——
他们是同类人。
他们是彼此在灵魂深处赏识理解对方的。
都在热爱着自己的职业，并且都尽力为着这社会尽着这绵薄之力。
张卉还在台上沉浸在那个男人肯定深邃的眼神里。
那么深刻诱人。
台上的人感觉自己呼吸急促到快要溺亡。
男人更大的无形之撩还在后面。
赶在张卉下台之前，视线深处的江轻舟牵头率先鼓起了掌。
众人抽丝如山倒地一齐鼓掌。
鼓掌声响彻了整个场馆。
张卉一连鞠躬感谢，眼尾早已溢出不受控制的眼泪。
倒退着退场，在后台伸出手狂抹眼泪。
或许，每一个默默暗恋过的女生都会懂得这样的感情波动。
如果那个特别的人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漠礼貌，或许只会在内心习以为常的自我安慰。
可一旦这样独特的人稍微放了一点多余的关注点在自己身上。
少女隐秘的心事就会禁不住的破防。
无论藏得多么深，藏得多么久。
就像那小孩摔倒了一样。
你不安慰他的话，他或许啥事没有；但一旦你关心他哪里摔疼了，还要给他买糖吃，那么他一定会哭得很大声。
难的不是等待，难的是被理解了。
有那么一瞬，恍惚感觉已经不那么孤单了。
讲演结束后，江轻舟与张卉都都到了一小笔赞助商的赞助。她们愿意为他们的项目进行投资。
讲演结束后就是一些常规的节目表演，还有游览参观纪念品的活动。
张卉看到三三两两已经有人收拾东西打算离开，四下搜寻江轻舟的身影。
毕竟看到他的项目在获赞助榜上，自己还是可以过去给他道一声恭喜的。
视线向前探，熟悉的笔挺身形在往会馆外围走，张卉没多想就移步跟上。
眼看就要追上，张卉与江轻舟之间大概也就隔了四五步的样子。
张卉却突然停住了步子，因为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虽然现在这张脸上面挂着精致浓艳的妆，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女人。
是苏冉。
张卉看到江轻舟举起右臂，对着苏冉的方向小幅度招了招手，脚步不停地向着苏冉在的方向走。
虽然不愿承认，但张卉发现，虽然多年不见，但苏冉变得更漂亮了。
她穿着一条淡绿色的丝绒长裙。头发还是乌黑的漆亮，流畅的大波浪卷发闲散的披在满肩，丝绒长裙是吊带样式的，正好露出她凹陷的锁骨与漂亮骨感的肩头。
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蕾丝淡米色坎肩，周身处于一种半露不露的状态，细致的身体曲线在丝滑的绸面衣衫下若隐若现。
苏冉踩着一双精致的金色镶钻细高跟在原地等待江轻舟，见到男人跟自己打招呼的手势后浅浅一笑。
本来是圆圆的大眼睛，因为加了长长的眼线以及浓重的眼妆，不再是是甜软的感觉，而是一瞥一笑都充满了性感与妩媚。
张卉看着男人与女人并肩走着离开会馆，一同坐上车离去。
“他们怎么又出现在一起了呢？”
“什么时候的事呢？”
疑惑伴着讽刺。
张卉内心空落落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刚才的喜悦与短暂的感动顿时荡然无存。
张卉失神地走着，也打算离开会馆，打车回家估计也到晚上十点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
一只手恰好拦住了张卉地脚步。
“你好，请问买一点纪念品回去吗？”
“我们这儿的东西全是手工制作的哟。”
“而且都是福利机构协助聋哑残障人士编织绘画的，我们卖的钱也是会直接捐给他们。”
张卉听到这一番话默默停住了脚。仔细端详起来展示柜上面的纪念品。
有用黏土做的娃娃，有用花叶树枝拼凑的画，还有用干草扎的螳螂蝈蝈，色彩绚丽的令人眼花缭乱。
四下看，张卉发现了还有用串珠做的各种小动物。
有栩栩如生的熊猫、青蛙、乌龟、小兔子、老虎、猪宝宝。各有各的憨态与可爱。
张卉看着看着不禁不微微咧开嘴笑了。
这样美好的事物，背后编织它的人的故事却是一个比一个让人心碎。
张卉盯着那将头缩在外面的小乌龟，想起了养在家里面的那一只大乌龟，行动缓慢又长寿。
而那只躲不开视线的小青蛙呢？一副举足要跳跃的样子，像极了那天自己解救的那只想逃去下水道的青蛙，蠢笨又活泼。
张卉纠结的手在小乌龟与小青蛙上面纠结了许久。潜意识觉得自己只能带回家一只。
深夜打出的一封封匿名信息的画面涌上脑海，海滨俊朗少年的侧脸也无意识浮现。
再三犹豫后，张卉果断付钱，买了一只带回了家。
女人回到家，天色已经昏暗到底。煮了泡面将就吃了晚饭。
难得的休闲时候，张卉躺在懒人沙发上面吃着青柠味薯片，突然一个激灵。
穿上拖鞋，底下身子去抽屉里去翻包里装着的东西。
折腾几番，终于在一堆资料里面翻出来。
拿在手上不住地摩挲端详。
灯光炙烤着落寞的蹲在沙发上的背影，也不知晓那低垂的头颅，此时在思考着什么。
张卉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地迷迷糊糊睡着了。
手中握着的小东西顺着手臂的垂落砸在了地上。
轻飘飘的，甚至还往前弹了一小步，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月光逐渐西斜，清冷的银霜抬着缓慢的步伐扫过半开的窗户，微风轻轻带起床边繁重的坠地织花窗帘，轻柔的风吹动沙发上熟睡少女披散在侧边的洗发。
月光接着一寸一寸地照耀，白霜般的洁白光辉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拉长的弧度，在离开退却之时逐渐汇聚成一个微弱的小圆点，聚焦在一只倒地的串珠小青蛙身上。
身侧的少女，睡得正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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