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殿中风波
顾久安走向左侧书案旁,书案上有两个文官在奋笔疾书,他道,“听闻元国以史立国,这两位大人是在实时记录朝会吗?”
“正是。”站在一旁监督的高战答道。平日里只要有朝会或者重臣议事,高战就会派人出席,有时是手下的文官,有时是得力的太监,好掌握第一手资料记载入册。
“如此甚好,那就麻烦高史官的人记好了在下要说的话。”
“慢着。”秦和发出了声音,“高战,你认识他?”高战摇摇头,但是显然秦和并不相信,“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你姓高?”
“下一句,秦将要讲的就是高史官与李忱将军勾结,弄我这么个江湖术士出来,骗得太子一诺是吧?”顾久安眉毛微挑,笑中带着挑衅。
“你……”顾久安的一番话,既表明了他不仅知道高战,也认识秦和,甚至于朝堂众人他可能都识得,又戳破了秦和想说的话,倒让他不知道要讲什么了。
“阁下请说,本宫一诺坦坦荡荡,高战,如实记载,编入史册。”
“是。”
太子发话,也便无人敢说他言了。
“我要你,重审十年前单雄及三万单家军投奔云国一案,还单家一个真相。”一句话,像是震天雷电,直击整个议事殿。先是全场肃静,众臣未发一言,他们听见了什么,听见了一个十年都没有在朝堂出现的名字,那个十余年前叱咤沙场、与秦和并立元国朝堂的名字,那个朝臣在以罪臣之后相称反对闻人宁出席祭祀大典时才偶尔想起的名字,那个曾经人人尊崇的单大将领、而今人人鄙夷的叛国之徒。
“你说什么?朝堂之上公然为叛国贼人叫屈,定是单家余孽,来人,给我拿下。”秦和激动地说。
“秦将,太子还在这呢?”顾久安的话让秦和回神,他看向太子,“殿下,此人妖言惑众,不可留啊。”
“让他说完。什么叫还单家一个真相?”
“此人定是单家余孽,当年单雄叛国投敌,带着三万单家军投奔云国,回来收拾细软的时候,被抓住,不得已服毒自尽,单家上下十余口随之自尽,这件事人尽皆知。陛下仁厚,未诛其九族,只是将其从朝臣除位,也未对那三万叛军的家人有过任何惩处,已是宽厚。单雄通敌卖国,他罪该万死,能保他全尸就不错了,你这么一说,倒显得他有多无辜似的。”
“是啊,殿下,此人定是图谋不轨,此人不除必有后患。”
“殿下。”
……
朝臣议论纷纷,仅李忱、韩朔、高战未发一言。
“单家一事,乃是十年前旧案,你是何人?”闻人启开口道,“你是单家的人?”
“非也,顾久安不过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我瑟隐阁向来以诺换诺,这位故人许诺我的早已实现,而他的请托,十年来我未实现半分,也只能请求殿下了。”
“瑟隐阁之人?”朝臣中有人议论,传言瑟隐阁无所不能,无人敢触。
闻人启道,“瑟隐阁向来不过问朝堂之事,何以这次……”
“自然是为了公道,敝阁敢接下这桩交易,自然是信得过请托之人的品性,这一诺,殿下是允还是不允?”
“你凭什么认为本宫会答应?单家叛国有铁证,你一句话就让本宫重审,我元国威仪何在?”
“所谓铁证,就是那一纸不知真假的云国太子而今云国王上的招将书?若单雄真有叛国,何以自尽于含门关前?若三万大军已入云国,含门关是西北元云交界处的一个大关,地域广阔,且不说有满城的百姓,边界更有扶桑军戍守,三万大军的营帐在含门关前,横越含门关竟无一人察觉?那可是三万人,不是三十、三百,就这样草草结案,当年之案,不知是何人主办,荒唐至极。”
“你在指责朕荒唐?”老成又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人望去,闻人易迈着稳重且缓慢的步伐正入殿,闻人启见状急忙下来迎接。
“参见陛下。”顾久安行了个礼。
“你刚说什么?”
“我说荒唐至极。”顾久安不卑不亢,殿中鸦雀无声,“单雄叛国,可曾将军事要务卖与云国?大军倒戈,可曾见过三万大军进入云国?含门关至关重要,西北分散在各关的扶桑军不过是摆设,单雄对此又了如指掌,若其要送,陛下认为仅凭韩朔便能守住?三万大军入云,陛下可有查过,他们的亲人可曾有一人离开元国?陛下宽厚,未株连亲属,可是百姓是普通人,他们若真有亲人投敌,怎会如此安分留在元国,那是三万人家,整整三万。”
闻人易陷入了沉默。
“那你有何证据证明三万大军没有入云?”秦和道。
“所以要查,不然我来此作甚?”顾久安一句话让其住了嘴。“看来,这元国太子的一诺不过尔尔啊,本公子是要不起了。”顾久安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却被禁军拦住了。“怎么,旧案存疑不敢查,还想杀我灭口吗?”他回头,讥讽地看着闻人易,“这就是你元国的肚量?”
“自然不是。”闻人启转身,跪在闻人易身前,道,“父皇,瑟隐阁人脉之广,此人不可杀,我们不知其做了什么安排,若贸然将其处决,势必谣言四起。”
“陛下,若有人知道此人今日入宫兑诺,却再也没有出来,天下人要怎么想我元国?而今天下两分,若失民心,如何得天下?陛下三思。”高战跪下道。
“陛下三思。”韩朔随之跪下。
闻人启见闻人易有些动摇,“儿臣又非天子,无需一言九鼎,儿臣的一诺不作数就好了,当今日他未来过,放他出宫吧。”
“胡言,朕的太子金口玉言,若出尔反尔,以后拿什么让天下苍生听命于你。”闻人易低声喝道,又抬头看向朝臣,“高战,此事就交由你去查,半年为期。若查出有蹊跷,朕定会还单家一个公道,若查不出……”
“我瑟隐阁自此在江湖上消失,绝不过问朝堂之事。”顾久安的回答闻人易是满意的。无所不能这四个字一直是闻人易心中的顾忌,他所思和韩朔所惑一致,若有人向瑟隐阁开口要这元国江山呢?
“臣领旨。”高战行礼。
议事之后,秦和单独觐见闻人易,“陛下,这是为何?您为何要留着那个人?”
“启儿亲掌朝政,太子一诺怕也早就沸沸扬扬,若出尔反尔,我皇家威严何在。宁不要储君威信也不敢重查旧案,你觉得天下人会有什么想法?”
“陛下顾忌的是,是微臣愚笨。”
“这个顾久安是瑟隐阁阁主吗?”
“微臣不知。”
“那就好好查查底细。此人,早日处理。”闻人易转动扳指,低沉的声音仅二人可听见,说完就起驾回康宁宫了。
“微臣明白。”
朝会结束,闻人启直接回了东宫,路上未发一言,也未向李忱、高战等人交代任何事,仅是离去之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韩朔一眼。
“阁下不便在宫中久待,我送阁下出宫。”韩朔走到顾久安身侧,道。
见人都散去,高战回想着顾久安刚刚的话,那桩案子,疑点重重,何以这么多年众人皆闭口不提,方才殿中风波诡谲,险象迭生,这个真相,他是该查还是不该查?
“殿下有命,阁下就先在我府上住下吧。”韩朔的马车直接进了府。
“殿下是想来个瓮中捉鳖,杀人灭口吗?”
“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刚刚朝堂之上,谁在帮你谁想害你你还不清楚吗?”韩朔气急,“单家那起案子,真相我不知道,你掌握了多少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简单,你现在公然要翻案,你不是把自己置于砧板之上吗?”
“想不到韩大将军倒是个明事理之人。”看来,单梨筝看人也没看错,“顾某行走江湖,若连这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瑟隐阁何以在江湖屹立这么多年不倒。韩大将军的好意顾某心领了,走了。”顾久安潇洒转身,韩朔拦不住他,嘴里喊着“坏了坏了”。
闻人启接到韩朔的消息时已是晚膳后,也是不解,顾久安就这样自行离开的话……“你的人还跟着吗?”
“跟着,殿下让我看好他,我又不能明着强行留下他,只能派楚琅跟着。不过他刚传信给我,除了他,还有另外一批人在跟着顾久安。”
“还有一批人?”看来沉不住气的人还真不少,“看清楚是谁了吗?”
“我们不敢靠近,未看清正脸,而且他们也是悄悄尾随,并未交手,武功路数也没法探出来。”
“尾随?”闻人启沉思,看来他们是怀疑单家翻案一事还有幕后之人,“顾久安的身份查清楚了吗?”闻人启这句话是对着绿绾说的。
“殿下,只能查到瑟隐阁的生意都是一个久公子在打理,此人生意头脑活络、各道朋友众多、财力十分雄大,就面貌描述,应是这个顾久安,不过他是何来历、是否是瑟隐阁主、实力庞大到何种地步,无从得知,江湖上所知的情况极少,除了他想让人知道的,别的都无法得知。”
“顾久安现在何处?”
“在……在闲逛。”韩朔忐忑地说,作为一个禁军主将,他竟然摸不透这个顾久安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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