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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月棍年刀十年剑,一杆长枪误终身


辰鸡破晓,石屋外有凌风阵阵。

木门被推开,陆昂打着哈欠走出,风声入耳,尤为罡劲。他微微一愣,定睛一瞧才看到是李大方提着一把柴刀挥舞着,有一淡淡的气泽附着锈迹斑斑的刀身之上。凌风很钝,可出刀却很快,有排山倒海之势,漫天刀芒如暴雨倾盆。

陆昂心中喃喃:李叔是——武夫?步子浑厚,刀法凛冽,看着境界不低。

李大方瞧见了在门口驻足的陆昂,他将柴刀插进木桩子里,随后嘿嘿一笑:“与你那枪法比如何?昨日见你舞枪,我有些手痒便今早先来试试这刀法。”

身侧有一个石火坑上架着口石锅,缕缕谷香从中飘出。李大方用麻巾擦干手心的汗,端起一碗粥递给陆昂:“去给你妹子送去,那妞子整宿守着小道士,就怕她累坏了身子。”

“我这粥可放了肥油,大猪腿子熬成了,用来补身子再好不过。”李大方说着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大口喝着粥,脸色满是惬意。

合上木门,陆昂将粥放在石案上,石榻上小道士仍旧昏迷不醒,陆霜端了张凳子趴在一旁,脑袋埋在衣服里,头发随意扎着。

石屋外再度传来霍霍的破空声,陆昂心声好奇的寻去,原是李大方耍着一根木棍,虎口刚劲而有力,棍法大开大合,犹如陷入十面埋伏的死士奋力一搏。棍法不同于刀法,尤为重势,一套披风棍法用到头,李大方手中棍棒一甩,转身之余棍棒越过头顶,随后重重敲在了木桩之上。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棍子被李大方牢牢握住,而身前的木桩子则是四分五裂。

李大方用麻巾擦着额前的汗水,嘿嘿而笑:“月棍年刀十年剑,一杆长枪误终身。”看着陆昂困惑的目光,李大方耸耸肩,笑道:“我以前是当兵的,能杀敌的兵器都会点。”

陆昂也没追问,李叔是武夫不错,可他若想害自己当初就没必要将他们从沙滩带回来。想罢,他口中念道:“一杆长枪误终身,李叔何处此言?你也是见过我练枪的,我当真觉得枪无愧于兵中之王也。”

李大方撇了他一眼,琢磨道:“你一个书生,不知道‘枪起苗蛮,孔武有余而大道不行’的典故?”

陆昂面色一滞,有些不好解释,他读书不过堪堪两月,这一身浩然气也是机缘巧合得来的,论学问当真比不得那些饱读诗书之人,说他是书生,更像是个儒修。

李大方也没在意,一边打磨着手中的木棍,一边解释道:“枪、剑、棍、刀等兵器皆有人能以此入道,成就半圣境界。而枪自出现至今已有两千年,却无一人能以此证道。后来便有了‘枪起苗蛮,孔武有余而大道不行’的典故,说枪是蛮人所创,不被人间天道认可。”

陆昂若有所思,忐忑问道:“先生也信这般话?”

李大方头也没太抬,闷头整理着手中的木棍:“为何不信?两千多年能出多少枪道的天骄,他们耗尽一身都无法以枪入道,我还真觉得是人间天道不认可它。”

将木棍上了层油,李大方笑着对陆昂发出邀请:“林间有一头食铁巨兽,你我去会会它?”说着,也不管陆昂是否答应,他独自提着枪便往密林走去。

陆昂回屋内提起银枪,便快步跟上李大方,边走边问:“何为食铁巨兽?李叔不妨描述一番。”

李大方没好气的撇了陆昂一眼,笑道:“你这书生好生愚笨,莫不是连《三皇本纪》都没看过?我且问你,蚩尤胯下的坐骑为何物?”

听到这,陆昂终于明白了,前世的记忆里蚩尤的坐骑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熊猫。陆昂略作思索,试探着问:“一张白脸上有两个黑眼圈,躯干为白,四肢为黑,看着憨态可掬?”

李大方脚步一顿,狐疑道:“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见陆昂点头,李大方彻底搞不懂这少年的身份了,照理说食铁兽乃山海界内特有的异兽,常人很难有机会见到。而陆昂一身的浩然气无疑证明他是个书生,可天下除了两家道门,他可从来没听说谁有进入山海界的能耐。

透过树缝,两人蹲在草丛中掩盖着身型,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溪沼处寻到了大家。南方有兽焉,角足大小形状如水牛,皮毛黑如漆,食铁饮水,其粪可为兵器,其利如刚,名曰啮铁。  

许佑见苏璐没回答他,一时也顾不上了,直朝着这天坑跑去。

许佑蹲坐在大妖一侧,伸手摩搓着焦黑的土,很烫,像是烈火烧过一样,可这大妖的尸体保存完整,是雷霆电的!

许佑猛地抬头,他没看到他想象中的黑云漩涡,而是阴云下有无边飞雪。他打量完这大妖的体态,心中有了定论:体态似牛,全身有尖毛覆盖,身上纹路棕浅分明,同古籍中所记载的跖虎一般无二,传说是穷奇的后代。

大妖的腹部有处巨大的伤痕,看着像刀剑所伤,与外表烧焦的痕迹显得格格不入,而这雷霆又是从何而来,还未待他多想,苏璐走到了他身旁,扯着他的衣袖:“小哥哥,我们该快些去前边的庙了,这雪越来越大了。”

许佑伸手捧起一堆积雪,有一股淡淡的灵力附着在上边,他心中纳罕:好纯粹的灵气,这雪是从天上下来的,天上?

许佑抬头看向层云,黑压压的积云洒下无数飞雪,他意识到:天上有古怪!看了眼身旁的苏璐,他突然笑道:“走吧,就去庙里。”

苏璐点点头,手指了个方向,随后便牢牢抓住了许佑的衣袖。许佑抬头看着这四周漆黑且看不着出路的密林,心中叹气:还是不折腾了,死了的大妖,他真提不起什么兴趣,何况他总觉得这阴云之上藏了什么东西,还是赶紧去前方的庙了吧,总归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想罢,两人一路前行。

山野的道路上,路旁的草木已是霜白,苏璐的脸被冻得通红,许佑走在前面,水渍的脚印在身后拉开老远,他已经看到庙了,如白昼里的红光。

门是半演着,火红的光和薄薄的白烟透射出来,隐约间还听到了一些人的争吵声,庙里早就有不少人到了。

许佑停伫在庙门外,他明显感觉到苏璐抓着自己小臂的力道重了不少。只听见苏璐小声的说道:“杀死大妖的那人,也在里边。”

许佑微微一愣,但他很快做出了决定,他牵起苏璐的手,轻声道:“别怕。”随后,他打开半掩的庙门,迈过了老旧的门槛。火红的光怀抱向他们,暖风拂面,霜雪融化,宛如旭日东升。

庙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处的两人。苏璐躲在许佑身后,许佑则迎着目光回看去。

庙内除了苏璐和许佑外,还有四个人。一个持剑的汉子,剑上还有血迹;两个白脸的儒生,一个鼻子很尖,一下下巴很圆;最后一位是蹲坐在角落里的旧衫老人,把玩着庙内的那团篝火。

众人都相互看着,持剑的汉子率先开口,大步上前,长剑直指许佑,眼神里有着怒气:“你们又是何人?”

许佑盯着沾有血渍的剑,拱手道:“进京赶考的举人,路遭大雪,望借小庙一居,向诸位同道问好。”

此刻,无人说话、无人应声,长剑仍旧指着许佑的鼻尖,苏璐也是缩在许佑身后。

许佑的目光打量过眼前人,随后正气凛然的上前,用手指推开身前染血的剑,笑道:“着黑衣、配铜剑,你是墨学的弟子?既是墨学的弟子,今日你用剑指我,我便不与你计较。”说着,他将推剑时染血的手指放到了鼻尖,待这股血腥味翻涌后,许佑抬起眉头,问道:“林中的大妖是你杀的?”

汉子咧嘴一笑,收起手中的长剑,“许久为听人说起墨学了,我这一路南下,常人只当我是墨家子弟,你是第一个认出我身份的,我乃墨学张狂。说说自己吧,你又是谁?”

许佑回应道:“以紫荆钢为柄的铜剑,天下只此墨学一家。我叫许佑,从北方来,雪原之上便是我的家,在我的家屹立着墨学卫大夫的雕塑。我侥幸记得,便认出了你手中剑。”

张狂听后微微一顿,恍然道:“我知道了,你的家叫雪津城,卫起老前辈便是在那走的,他老人家把骨灰都留在了那里,倒是轻松。”话至此,张狂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许佑的肩膀,便到一旁的柱子下歇息。

许佑松了一口气,把目光落到夫子像下两个的的儒生上。他心头一动,伸手将一侧的苏璐扯到身前,随后对两个儒生打趣道:“我可不同你们讲理,让她来跟你们说道说道。”

苏璐尚在“神游天外”,便被扯了回来,还有点蒙,只听见许佑在她耳边说道:“拜托了,用你的浩然气,吓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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