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打工

李陈最终还是没有参加学校组织的旅游活动，他找了个理由就说那天家里刚好有事，去不了。

        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李陈的心里完全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因为他压根就不想上高中。上了高中又怎样？考不上大学还不照样要回家当农民，姐姐就是最现实的例子，念了三年高中最后连个参加高考的机会都没有，哎！李陈突然觉得念书没啥用处。

        他的这些想法家里人谁都不知道，他忽然想起朱小娟，好久都没有看见她了，应该听听她的意见啊！这天吃完晚饭李陈就去约朱小娟一起去河边散步。他们俩经常吃完晚饭后去学校后边的河边散步说话。朱小娟也很喜欢和李陈待在一起说说话，旁边的同学都说他俩在谈恋爱，可是李陈觉得自己走得端行得直，怕啥呀？

        “李陈”是朱小娟在喊他。朱小娟个子不高，和姐姐李迎娥差不多，但是没有姐姐那么胖，白净的脸上嵌着一对大眼睛，经常在马尾辫上边扎个布条做的蝴蝶结，跑起来辫子在头顶甩来甩去的，李陈觉得真好看。“咱们一起去河边吧，好多同学都去了，说最近河水涨了不少呢”朱小娟站在李成的面前，由于跑得太快，气喘吁吁的。“走吧，我好久都没去河边了”。

        李成他们学校的后边就有一条河，河面并不宽阔，很多时候只有中间流着一点水，四周都是滩涂，长满了各种杂草。夏季天黑的晚，好多同学吃完晚饭都喜欢成群结队的去河边看书散步。最近雨水多，原来一直露在外边的滩涂地很多已经被河水覆盖了，河水也没有以前那么清澈了，变得浑浊了许多。

        “李陈，马上就要中考了，你复习得咋样了？”朱小娟问道，“还能咋样，反正我也没有你学的好，都不一定能考上高中呢！”李陈说道，“我不想上高中了，李金豆他们说要准备去广东那边打工，我也想去哩！”“去广东那么远啊，那能干什么呢？”“现在还不知道，李金豆有个表哥在那边，说是挣钱可容易了”“你们男生真好，想干啥就干啥，我就不行了，我爸妈让我必须要上高中考大学，说是只有上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朱小娟哀怨的说道。“我爸妈还不知道我要出去打工的事呢，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我已经下决心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上学了，我要出去闯一闯，一辈子待在咱这地方能有个啥出息啊？”“可是你啥也不会呀！出去就能有出息吗？”朱小娟反问道，“正因为不会才要出去学呢，你看现在报纸上成天说孔雀东南飞，辞职下海的，我就不相信别人能行为什么我不行？”李陈有些不高兴了，本想着朱小娟能给他一些安慰的话，谁知道她先给自己当头一棒泼凉水。“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不行，我只是觉得啥事都要想清楚再做决定”“等你想清楚黄瓜菜都凉了”李陈吼道。空气突然像凝固了一样，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往前走。

        李陈和朱小娟的这次谈话不欢而散。

        李陈感觉朱小娟有些变了，也许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毕竟都已经是快要成年的人了，朱晓娟想要考高中上大学，这他是知道的，他也没有理由去阻拦人家，可是自己想要出去闯一闯，为什么就没有人支持他呢？难道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吗？李陈也找不着答案。

        无论李宝善两口子咋说李陈是坚决不上高中了。

        这年春节正月十五刚过，李陈就在同村李金豆的率领下一行五个人坐上了南下的火车直奔广东而去。为这事李陈妈还哭了好几次，真是儿大不由娘，她也没有什么办法，李陈是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她不指望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平安安。

        初春季节北方依旧寒冷，但随着火车一路南下，隔着车窗都能感受到南北方的差异。李陈他们都是第一次离家出远门，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兴奋。到了晚上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睡觉，只有他们几个依旧瞪大眼睛盯着窗外，时不时的评论一下路过的城市灯火，感叹中国真的是地大物博呀。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几个都东倒西歪得靠在座位上睡着了，直到列车员过来大喊“终点站广州车站到了，赶快下车！”他们才清醒过来，急急忙忙收拾行李跟着大家一起下了火车。

        天已经大亮了，李陈他们出了车站来到车站广场上，这广场很大到处都是背着行李的人，回头望去“广州站”三个大字居中，两边还写着“统一祖国”“振兴中华”八个大字。由于是第一次来，临出门的时候家里人还担心冷，每个人都穿了一件新做的棉衣，这会儿明显感觉到热了。

        “金豆，你表哥不是说好来接咱们吗？这么多人咋能找得到吗？”金豆也有些懵

        “是呀！谁知道他在哪？”“那可怎么办？”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别急，我表哥给我留电话号码了，他说万一找不到他就找个公用电话亭给他打电话”金豆说道，“咱往前走走，看有没有电话厅我去给他打电话”。

        没办穿着厚厚的棉袄浑身黏糊糊的，再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穿过马路。路边有一家小商店，门口立着个牌子上边写着“公用电话”几个字，金豆赶紧招呼大家都跟紧点别走散了。

        给表哥打电话第一次没打通，第二次总算打通了，表哥好像刚睡醒的样子，说话有气无力的。“你们就在那个地方等着，我一会儿过去接你们”，没办法只能等。“一共十块钱”商店老板喊道，“我的个乖乖，打个电话就要十块钱，也太贵了吧！”李陈嘟哝道，“哪是一个电话，你们打了两个电话好不好，一个电话五块！”老板在里边喊道。没办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一帮外地人也只能忍了。

        打完电话后，他们几个人感觉太热了，就索性把棉袄都脱了，只穿着两件家里粗布做的单衣，感觉舒服多了。

        大约过了有一个小时左右，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开过来停在旁边，从车上走下一个瘦高个的男人，带着一副墨镜。“金豆，还认识我吗？吆长这么大了，要不是有你的照片，在这大街上我还真不敢认你了”是金豆的表哥。李陈小时候见过几次，但没有太深的印象。金豆的表哥叫王大军，是李陈他们隔壁村的人，听说在广东这边发了财，几年都没有回去了。“表哥”金豆赶紧迎上去叫道。“这是李陈，这是。。。”金豆还想一一介绍“先别介绍啦，走上车！”王大军命令似的，大家赶紧提着行李连人钻进车里去了。

        汽车七拐八拐得到了一个建筑工地，在一处板房搭建的工棚前停住。“这是你们的宿舍，等一下把床都铺好了就吃饭，你们过来先熟悉熟悉，明天就可以上班了”王大军首先跳下车。这是一处正在施工的场地，远处有几栋楼已经盖完了，近处搅拌机轰隆隆作响，运输车进进出出，工人只穿着老汉衫，脸和胳膊黝黑，正在吃饭。宿舍是六人间架子床上下铺，因为李陈他们都是一起来的，就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了。

        “这不是盖房子当小工吗？干这个也不用跑到广东来呀，我们那边多的是！”李陈嘟哝着，看到这一切大家都很失望。但已经来了，还能咋办呢？只好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你们几个刚来，先不要跑的太远了，就在附近，先熟悉熟悉环境”王大军说道，“”这个地方呢，主要是盖房子，你们那就是给拉拉灰，搬搬砖，做一些些辅助性的工作，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因为工地上人多车多，不像在农村老家，安全是第一的”。

        王大军安排完以后，自己就坐着那面包车走了。

        “你表哥不就是包工头吗？”

        “我们跑这里来干这个，一点意思都没有”

        大家七嘴八舌的质问李金豆，“我也不知道呀，来之前也没有问，谁知道来了是干这个活？”李金豆也很懊恼。

        他们很快收拾完床铺，就准备去吃饭了

        这里吃的主食都是米饭，菜就是土豆萝卜什么的混在一起那种烩菜，看起来一点油水都没有。

        “又来了几个北方佬儿，好好干吧，在这能挣大钱”有人在旁边嘲笑道。

        李陈他们刚来，也不说话，就各自拿上碗筷去盛饭吃了。

        李陈他们几个最终还是在建筑工地上落脚了。

        他们几个人中数李陈的个子最高，但论年龄他却是最小的。李金豆本来家庭条件就挺好的，这次出来也就是为了见见世面，至于其他的三个人，王虎、李大龙和张碎玉也都是年纪差不多大的同龄人。他们大都是刚从学校出来，从来都没有干过体力活，在这种工地上干活，每天就是和砖头水泥打交道，一天下来人累得半死，还没干半个月李金豆首先受不了了。

        “这天天干这活把人都能累死，我们出来就为了干这个嘛？”金豆嘟嘟囔囔的。“那你得问问你表哥呀，说是这边赚钱容易，如果干这个我看也不容易啊！”王虎冲李金豆嘲讽道，王虎是他们几个里边年龄最大的，今年十七岁了，但也还没有成年，由于家里的条件不好，他小学都没有上完就辍学了。

        李陈这几天累得够呛，每天都是三点一线吃饭、干活、睡觉。这不刚来半个多月手上磨出红泡，皮肤也更黑了，脸也没有正经洗过油里麻花的，完全从一个刚来时的文静少年变成了干工地的农民工。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刚来的时候王大军答应给他们每天五十块钱的工钱，吃住都在工地上，工地离市里太远，也没时间去所以基本上没啥花钱的地方，这样一算每个月也可以有一千五百块钱的收入，李成觉得挺满足的，就是活有些累人，也脏。

        这天王大军来到工地上。“金豆，你们来这也半个多月了，一直也没有出去耍，今天给你们每人发五百块钱，明天放假一天去市里边逛逛，看看广州和咱们老家有啥不一样的”终于要有收入了，大家都很兴奋“另外，广州是个大城市，你们一定要走在一起，记住千万别把谁给弄丢了，金豆你把我手机也带上万一有啥情况也好联系，但是手机一定要拿好，这个东西很值钱的，万一丢了你们可赔不起呀。”

        王大军还算说话算数，晚上果然给他们每人发了五百块钱，而且把手机交给了金豆，临走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千万注意安全。

        广州街道确实繁华。这不刚进入三月份街道上就有很多女人穿着裙子走来走去，她们看起来都很白静，打扮也时尚。李陈突然想起了朱小娟，朱小娟虽然也漂亮，但和广州这边的女人不一样，这边的女人都化妆，涂个红嘴唇，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感觉有些骚。

        李陈他们觉得逛街也没啥意思，来的时候该带的东西都带来了，这边东西都贵，暂时也没啥需要买的。他们就商量着要不然去趟动物园，听说广州的动物园里老虎、狮子、大熊猫啥的都有，大家都没有见过真老虎长啥样，来一趟也不容易去看看也挺值。

        动物园里人很多。中午天气已经很热了，李成他们都把外衣脱了，有的搭在肩上，有的提在手里，金豆因为带着表哥的手机，因为那手机比较大，也沉，装衣服兜里鼓鼓囊囊的，金豆只好把衣服裹起来，把手机卷在里边，这样也不容易掉出来。

        大熊猫在动物园里总是明星一样的存在，熊猫馆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很多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的。李成他们也跟着人群往里挤。

        “有小偷！他偷我钱包！”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突然大喊。只见一个穿着短褂的瘦高个男人被那女人抓住胳膊，男人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钱包，使劲要挣脱。毕竟男人力气大，没挣扎几下女人就脱手了，男人拿着钱包撒腿就跑了，女人瘫坐在地上大哭。李陈从小就是学校的短跑明星，只见他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一抬脚就把那人踢倒在地，“少管闲事！”突然从旁边窜出三个穿着花衫子的年轻男人，他们很快就把李陈围住了，其中一个上来就是一拳，正好打在李成的鼻子上，李陈感觉一股热流顺着鼻孔流出来了，是鼻血。这个时候金豆他们也都赶紧冲过来，两群人开始了一场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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