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矛盾
李宝善家住在五里河乡的街道边上，离马路很近。虽说离街道不远可他们老李家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主要收入还是靠种地，好在离街道近，有时候家里种的菜吃不完也可以拿去卖换两个零花钱。
他有个闺女叫李迎花，今年已经五岁了，已经快到上小学的年纪了。虽然国家提倡计划生育，都说只生一个好，但他觉的一个孩子还是太孤单了，也没有个至亲的伴，将来自己老了，孩子一个人咋能行吗李宝善还有个妹妹叫李宝娥，前几年嫁到离家几十里的县城去了，她对象是在县城里开了一家饭馆，日子过得还不错。两家人也经常走动，毕竟是亲兄妹吗，互相也能帮帮忙什么的。因此李宝善觉得自己至少得有两个孩子，将来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半年前媳妇刘翠英娘家哥两口子不幸去世了，留下一个三岁的男娃娃，可怜的孩子突然就没有了父母，这可咋办啊？媳妇回来和自己商量着能不能把那孩子接过来养上，毕竟都是至亲，在这档口只有亲人才是最可相信的，李宝善也没法拒绝，何况他还真想着给闺女再添一个小弟弟呢。
这几天李迎花可高兴了，自己有弟弟了，她每天牵着弟弟的手到处去玩，逢人就说“他是我亲弟弟，他叫李陈”。每天他们两个人白天一起吃饭，晚上一起睡觉，走到哪都形影不离。李宝善两口子看到这一切心里可高兴了，原来还担心两个孩子合不来，看来都是多余的，毕竟是是有血缘的。
农村的日子就是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转眼间到了李陈该上高中的年龄了，李迎花已经是高中三年级马上面临着高考了。两个孩子同时上学对于只靠种地为生的李宝善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为了增加收入快五十岁的人了李宝善每天都跟着别人去建筑队做小工，每天能有几十块钱的收入。
这天晚饭的时候李陈突然对李宝善说:“爸，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去打工挣钱供我姐上大学”。
“娃呀可不敢胡思乱想，你还是个孩子啊，以后有的是时间挣钱”李陈妈赶紧阻止到。
“反正我不上高中了，我们班有很多同学都不上了，他们准备去广东那边打工哩，我也想去”。
“不行！”李宝善大喊到道。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挣钱的事有我哩，你现在好好学习，将来挣了大钱我和你妈还想享你的福哩”李宝善循循善诱。
“娃呀，听你爸的话，安心学习，马上就要考高中了将来还要上大学呢”李陈妈在旁边继续劝。
“我知道反正我也不是你们亲生的，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李陈来了犟牛脾气。
“你又听谁说啥啦？”李宝善气得手直抖，“你不是我亲生的，那你说说你是谁生的”
李宝善有些生气了，最近一段时间李陈有些反常，村里总有一些人喜欢嚼舌根。有时候真想给他们两巴掌，自己家的事情都操心不过来，还来管别人的事。
李陈“”啪”的放下碗摔门而去。
“陈陈，你去哪？”李陈妈大叫，“不要管他，让他去找亲生父母去吧！”李宝善大声的喊道。
李陈出门就后悔了，天黑了他能去哪儿呢
农村的夜晚漆黑一片，只有几家人家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地，刚从屋里出来几乎连路都看不清。他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冲动，和爸爸妈妈大吵大闹的，同时，他还在为前几天李金豆给他说的那些话而生气。
李陈自从上初中以后就一直住在学校里，学校里的饭菜都很贵，每个周末李陈都要从家里带些吃的东西，妈妈每次都给他做够一个礼拜吃的白面馍，另外还要给他带一大罐咸菜。上了初中以后李陈明显的长个子了，饭量也大，妈妈总是担心他饿着，每次都让他多带些，另外再每个礼拜给他十块钱生活费。
前段时间学校要组织初三毕业班的学生到市里去旅游，因为市里离学校有一百多里地要坐车去，而且要在市里住一晚，学校要求每个人交一百块钱的费用，李陈也很想去，但一想到要一百块钱他就有点犹豫了。
现在家里的情况他也很清楚，姐姐上高三也是毕业班，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仅靠爸爸打零工挣的那点钱供两个学生上学实在是太难了，现在去旅游就要那么多钱，他实在是没办法开口呀！但李陈是个要面子的人，当同班同学朱小娟很热切的询问他去不去的时候，他立刻答应去了。
朱小娟是另外一个村的，人长得很漂亮，李陈很喜欢和她在一起说话，因为两个人距离近的时候，他能闻到她身上雪花膏的香味，每每这时候李陈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很想伸手摸摸她那粉嫩的脸蛋，但他不敢。。。。。。
李陈有个很要好的玩伴叫李金豆，是他本家叔叔的孩子，他俩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在一个班，因此也就成了好朋友。李金豆他爸是村里的书记，他家的条件要好很多，每次有啥好吃的金豆也都愿意分享给李陈，每个周末他们也都是一起结伴步行回家。
“李陈，下周去旅游你去不去？”金豆边走边问，“去，咋不去呢？”“那咱们多带些钱，听说城里好吃的东西可多啦！咱也开开洋荤”一提起钱李陈又有些犹豫了。
“你给你妈要钱，你爸不是亲生的怕是不好说呢”李金豆笑嘻嘻的说。
“你胡说啥呢，谁不是亲生的”“你还不知道啊，当我没说过”李陈第一次听说自己不是亲生的，他冲过去用手掐住金豆的脖子，“你再敢胡说看我怎么收拾你！”李陈要比金豆高出一头，手上劲也大，疼得金豆“哇哇”大叫。“是真的，我也是听我妈说的”于是金豆就把他听来的李陈的身世来历添油加醋地说给李陈听。
这是李陈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他感觉像做梦似的，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了。我不是亲生的，那我是谁？金豆说的是事实吗他必须要搞清楚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依旧那么热心，一个礼拜没见儿子了，妈妈只想把最好的拿出来给儿子吃，在那个只有过年才有肉吃的年代，妈妈居然给李陈做了一碗肉臊子面，这是李成的最爱，妈妈知道的。
饭端上来了，香气扑鼻，还是妈妈的味道，李陈从小吃到大，怎么会忘记呢！有好几次李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亲自问问妈妈自己的身世，但看到灯光下妈妈鬓角的丝丝白发，他无法开口，问了又能怎么样？人常说姑妈姑妈，姑和妈不是连在一起的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知道结果的，那样只能独添烦恼。
前两天，他们几个要好的小伙伴一起商量着初中毕业以后要出去广东那边打工，李陈也动了这份心思，一开始他不知道怎样给爸爸妈妈开口说这件事，今天一激动，他直接就说出了自己不是亲生的话，他也不知道，他说这些话会对老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唉，反正不管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该咋就咋？他真的不忍心再看爸爸这样辛苦了，他决心要替这个家分担一些。为了他和姐姐上学，这几年父母都是省吃俭用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了他们，父母自己常年都在苦苦挣扎中。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这里留下了太多他儿时的记忆，有时候他做梦都是这些情景，唉！先在这冷静一下，待一会回去给父母认个错，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他不应该这样伤他们的心。
“”陈陈！你在哪儿快回家啊”是妈妈的声音。“你慢点，刚出门他走不了多远，别再把你摔了”爸爸在喊。“我。。。我没事，你要不然到金豆家看看，没准他去找金豆了”妈妈一直有气管炎，走路快了就会喘不上来气。“这孩子现在还说不得了，都是你惯的”爸爸埋怨道，“那咋办吗？他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哎。。。。。。赶紧找着别出什么乱子”。
李陈并没有走远，他听到了爸妈的说话声，可是他没有勇气站出来。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走路很快。“爸妈，你们咋出来了”是姐姐的声音，“吆，是我娃回来了，陈陈和你爸拌了两句嘴，生气出门走了”。“你们先回吧，他走不远，我去找他”李迎花说道，“不要着急啊！没事的”李迎花叮嘱爸妈。
李迎花知道李陈去了什么地方，是的，那是他们小时候常去地方。生产队分产到户的时候顺便把牲口也都分给了各家各户，原来的牲口圈房子就一直空着也没啥用处，小时候他们玩捉迷藏经常去那个地方，有一次李陈居然躺在牲口的石槽里睡着了，害得大家到处找，最后还是李迎花找到他的。李陈还说以后要是没地方去了他就睡这里。
“李陈，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李迎花摸索着走了进来。“姐，你咋回来了呢？”李陈看见姐姐，就什么都忘记了，他大声喊到。毕竟他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大，从小一起长大的。别看李迎花个子小，每次这个弟弟惹了什么祸，她都第一个冲出来维护他。记得有一次李陈和别的男同学打架，她不问青红皂白冲上去就把那个男同学给打倒在地，还大声训斥到:“你再敢打我弟，看我怎么收拾你”从那以后在学校里就再也没人敢惹李陈了，因为她有一个“母老虎”姐姐。
“快往回走！咋还学会离家出走了？”姐姐的话就是命令，这是李陈领教过的，如果不听她的话她真敢动手的。李陈“嗖”的从石槽里蹦了出来，“姐，你咋这么晚才回来呢？”
好久不见姐姐了，李陈有很多话想和姐姐说。他就把金豆的话给姐姐学了一遍，“放他妈的屁！他才不是亲生的呢，看我回头不撕烂他的嘴”姐姐就是自己的靠山，李陈一直都这样想。
回到家以后，父母就跟没发生过什么一样，什么都没说，妈妈张罗着给姐姐盛饭，爸爸又去自家的牛圈忙活着给牛添草料。
李迎花这次回来就是高中的学习彻底结束了。因为每年参加高考的人特别多，国家为了合理分流就设计了个高考“预考”，只有预考合格的人才能参加当年的正式高考，其他预考不合格的要么考技校，要么就出去打工，还有第三条路就是复习准备明年再考。李迎花预考没有过线，也就是说她只有以上三条路可走了。
“我想好了，我也不是学习的料，我就出去打工去呀！”李迎花自嘲道。“咋这两孩子都想着去打工呢？”妈妈喃喃自语。“你弟弟也喊着要去打工，你也要去打工，那我们家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大笔钱了”不知啥时候爸爸进屋了。“我看我和你妈就等着享你们的福吧”爸爸手里忙着他的事嘴没闲着。“别胡说！小孩子去打工谁会要他们，迎花就准备复习明年再考，陈陈啥也别想，好好学习准备考高中”妈妈拿出了一家之长的态势，似乎不容争辩。李成知道这个时候再和妈妈犟就只能是惹人生气了。
李陈始终没敢提要一百块钱去旅游的事，姐姐预考没过，虽然她嘴上说得很轻松但她心里的痛苦李成是理解的，十年寒窗苦读就为参加高考结果连考场的门都进不了，是谁心里都会难受的。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必要搞那么清楚吗？李陈突然释然了，人生啊就是喜欢和你开玩笑，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为这个家分担一些，毕竟自己已经是个十足的男子汉了，想到这些李陈似乎感到无比的轻松，去他妈的亲生后养，自己的路还是要靠自己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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