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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春闱


三年一次的春闱,是各省乡试中式的举人最紧张看重的事情了,人人严阵以待、早晚奋勉,没有丝毫的松懈怠惰。而今年,却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因在应天府乡试中夺魁,而早已名播江南、延誉京都的华泽,另一个则是弱冠即中举人,挥金如土、家财万贯的秦经。

        秦经家资丰厚,喜欢结交文士,自从华泽乡试夺魁,便对他十分关注,邀请华泽乘坐自家船只同船上京。两个人都是才华横溢、相貌堂堂的少年郎,互相欣赏,相交甚厚。自从到了顺天府,秦经便带着华泽日日到各家公卿府邸,以作拜会。华泽颇有声名,各位官员便也没有拒绝。

        可惜华泽自负才学、年少张狂,白天与秦经拜会公卿,晚上便流连于九弦清歌。

        这日,华泽又在九弦清歌寻欢作乐。

        今日出台的正是华泽最喜欢的周妙儿。因为华泽今日来晚了一些,周妙儿已经被一个年轻公子包下了,一曲终了,正要随那公子进到房间去。华泽便拦了上来,扯过周妙儿,对那年轻公子说道:“这个人我要了,你再去找别人吧。”

        “今日我已经包了她。”那个年轻公子也不示弱,示意仆从拉开华泽,华泽被扯到了桌边,抬手就将一个茶碗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差点洒了那个年轻公子一身,那年轻公子先是一惊,躲开后冲上来就要动手。

        同行的江子仪见状,赶紧拉远了华泽,对那年轻公子拱手致歉:“实在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兄台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没喝多,本少爷不日就要高中,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抢。”华泽冲上来叫嚣着。

        那个年轻公子冷笑一声,说道:“春闱是你命题不成,说中就中?”

        “呵,那等到放榜之日,你便看看,看我华泽中还是不中。”华泽继续叫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九弦清歌的掌柜素来喜欢华泽出手阔绰,不愿意得罪了他,便不住地与这脸生的年轻公子说好话,终于将那年轻公子劝走。江子仪劝解道:“华兄,你和秦经宝马香车,终日来往于各位官员公卿的府邸,已经惹得很多人嫉妒、非议了,我父亲说你人有才情,但过于轻浮,容易遭人嫉恨,恐怕一事无成啊,如今这是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希望华兄稍稍收敛些,不要辜负了天资。”

        华泽揽过周妙儿,抚弄着她的腰肢,不屑地对江子仪说:“呵,我生来就是如此,你如果看我不顺眼,就别和我交朋友。”

        “公子别生气了,公子人中龙凤,来日必定高中,奴家一会儿好好伺候公子。”周妙儿撒娇道。

        “你!好,那我就祝华兄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好心规劝,却被如此不留情面地刻薄,江子仪脸上挂不住,拂袖而去。

        春闱照例举行三场,未等结束,一个劲爆的流言便传了出来:富家子弟秦经贿赂主考官程克勤,收买试题,证据就是考生华泽在考试前便已经知道自己会中举,不思读书,却终日流连于欢场。

        沸沸扬扬、甚嚣尘上。

        朝堂之上,

        “启禀皇上,臣严科有事启奏。”刑部主事严科说道,

        “爱卿请讲。”洪元皇帝说,

        “今年春闱,有一个名叫华泽的举子在会试前仍在欢场寻欢作乐,并大放厥词,直言自己必定高中。这个举子和另一个与他交厚的名叫秦经的举子在考试前曾数次出入户部左侍郎程克勤的府邸,现在考生中已流言四起,说这两个举子贿赂考官,收买试题。此事影响十分恶劣,望皇上处置。”严科说道,

        洪元皇帝大惊,看了顾士均一眼,顾士均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洪元皇帝问道:“程克勤,你怎么说?”

        “启禀皇上,开考前,此二人确实来过臣的府邸。这两个人在乡试中发挥出色,颇有声名,所以臣看过他们的乡试考卷,文采斐然,臣因惜才,未曾拒绝他们的拜会。但是他们不止拜会了臣一人,所以卖题之事,纯属子虚乌有。”程克勤说。

        “皇上,此事影响非常恶劣,若不能彻查,给所有举子一个说法,恐怕会影响朝廷的权威和公正。”严科接话道,

        “皇上,臣以为程大人是多年的老臣,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能羁押,否则会伤了咱们这群大臣的心。”徐璟廉道,

        洪元皇帝犹豫了一下,说:“三法司会审吧。在事情查清楚之前,程克勤暂停阅卷。那两个举子,交由三法司审问。”

        很快,华泽和秦经就住进了牢房。三法司会审是各方的博弈,没有人有意见,也没有人会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去干预,所以案件审理的很顺利。

        “皇上,据臣所查,秦经确实曾送黄金给程大人,但是只是作为拜会的礼物,并没有贿买试题。秦经家资丰厚,凡是他和华泽拜会的大臣,他都送了黄金。而程克勤所阅考卷,并无问题,华泽和秦经的试卷也并不在列。只是,华泽和秦经所写的文章,确实不错,经过众考官审阅,华泽确实可列榜首。”都察院左都御史时穆道,

        “若是事先卖题,是不是程克勤阅卷,并没有影响。”严科道,

        “你!皇上,不存在的事情,臣该如何自证?”程克勤分辩,

        “皇上,此事疑点甚多,所谓证据都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华泽乡试时,已经展露才华,其人虽然出言狂妄,但也很可能是自视才高,并非暗箱操作。”

        “是啊,皇上,程侍郎兢兢业业,有目共睹,若因似是而非、子虚乌有的罪名,使其蒙受冤屈,恐难服众啊。”

        “皇上,可是程侍郎身为会试主考官,肩负为朝廷选拔人才和向天下举子彰显公正的重任,怎可不知道避嫌呢?”

        众说纷纭,多是为程克勤求情。

        “尚未入仕,就公开贿赂朝廷官员,这样的歪风邪气,岂能姑息。这两个举子成绩作废,永远不允许再考,以儆效尤。程克勤,朕相信你不会做出卖题之事,但是你身为老臣,瓜田李下,不知避讳,想是年纪大了,朕准你致仕,回家含饴弄孙、安享天年吧。”洪元皇帝做出了裁决,顿了顿,又说:“严科言事不察,但是念你是为朝廷考虑,出以公心,调任南京太仆寺簿。”

        看似各打五十大板,但严科却仍在棋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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