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美玉
金谷园。城外十里，或高或低，有清泉茂林，众果竹柏，药草之属。
“宅家里闷得狠。今儿你去西城走走。”衍月推我出门。“相信我，你会爱上洛阳的。”
“不如一起？”
“不了，毕竟是家母，“她端起来了，”家母还是得有个家母的样子。家母无趣的很。”
神神秘秘，挺好笑。
前方有坑？不会有啥新奇的。
这剧情就没那么跌宕。他们的脑子，不会浪费在我身上。玩儿蚂蚁都是随意拨弄，最多是灵光乍现的花样翻新。你几时见过费尽心思的？可行性分析、论证、审批、评估、复盘，捏着我生杀大权的位高权重，日理万机着呢。方案太简单，显示不出能力水平和做事认真的态度，方案太复杂，不适合寓教于乐。
我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洛阳城里，热闹非凡。小手工艺满大街，书画字帖摊子不少。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沿街叫卖字画的。这也确实是一景色。这就是最早的人人创业吗？
忽然人潮涌动。人群瞬间疯狂。有热闹？
“来都来了，那就看看。”不是很情愿，被小研拉着，拖上茶楼二楼，登高才能望远。
不远处。白羊车。一翩翩少年。
这是谁家玉璧般的孩子？
卫玠。
“啊！是卫玠！太帅了！命给你！”小研激动手握双拳，“他在向我微笑啊！”
“这么远，他看不见你。”
“卫公子，我在这里！”小研跟着人群呐喊，摇晃着手臂。
“他看到我了！他看到我了！”她咬着手绢，泪眼汪汪。
追星，狂热，原来自古如此。
人群太密集，越来越拥挤，观众如堵墙。
几天前，还命悬一线生离死别的小妞，此刻居然这么热爱生活。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是这么及时行乐的吗？“卫公子！卫公子！”狂喊。“我是从广西专程来看你的！”
姑且叫它，偶像的力量。
远处的卫玠，摇起扇子。
“他是等下会表演吗？唱歌？跳舞？”我问身边这个所谓专程追星的小研。“他要吟诗吗？”
她白眼给我，“你是不是笛子吹得脑子不行了？”
那我们为什么要围观羊车上的少年？就这么远远看着吗？
那他，靠什么圈粉？纯靠颜值？
“魅力。”小研坚定地眨眨眼睛。
哦，不！那我宁愿被人群挤成纸片给梅兰芳捧场；宁愿在人山人海中跟着李宗盛喝唱，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宁愿拿着荧光棒，任雨打湿衣襟，跟着五月天高喊，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也许，远处那个少年只是很无助。他忧郁，也许是因为他在思考该怎么冲出人群回家。也不过是个大一点儿的孩子。“姑娘，姑娘，你快看卫公子的手，太好看了，怎么能这么完美！他摇扇，太美了。”
脑残粉。
“你要知道，他只活到27岁。就像今天这样，人们四面八方赶来看他，围得水泄不通。他不堪其扰，心里压力太大，一命呜呼。所以有句老话叫看杀卫玠。他就是被活活看死的。”
“你可快闭嘴吧！”
人类，就是不爱听真话。她只想听她爱听的。本还是生死考验过的好姐妹，为远处的那个小男生，说翻脸就翻脸了。
挤在我身边的人，忽然开始留意到我。茶楼下的人群有人开始回头，望向楼上的我。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坏了。小研，别看了。我们走。
挤进来容易，挤出去不易。直觉，有一双秃鹰看着猎物般的眼睛盯着我。如芒在背。环顾，想在人群里找到它。它让我觉得不安。
忽然，有人抓过我的手，生生就把我拖了出来。人影都不用看清楚，根本不用惊恐，火速配合逃离现场就好。因为英雄是一定要救美的。二流编剧都这么安排。几百年了，早说过了，他们什么时候肯在提升个人创造能力上下过功夫。
是被塞进马车的。坐定后，平息了气息。气氛有点凝重。不语是因为无从说起。跟他说什么？真巧，你也来看花样美男？
坐在外面驾驶位旁边的小研，意犹未尽，“年宋，你刚有看到卫公子吧！倾城倾国啊！啊！我今生无憾！”
外面的花痴bgm，实在是让人尴尬。毕竟大家都不熟。我从府里跑出来专场看别的男人，好像是有点过分了。“额。那个…幸好。多谢。”不管哪朝哪代，人都要常怀感恩之心。谢谢你，带我们逃离。
他目无表情，“我来，造成了一点儿小混乱。你习惯就好。”
啥？抓马。我瞅着眼前这人，你自恋是不是应该有个度。我对自己现在这副皮囊还是颇有自信的。不过细品想想刚刚街头的人潮汹涌。又开始有点不自信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跟他们这些名士比起来，没有美女。
“你怎么…？”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精心设计。“你找人跟着我？”跟踪我？
他点头。有点过于认真和憋闷。对我这一乐师或者尚未收归账下的姬妾，他是费心了。
“相信年宋？那就他以后跟着你吧。”
所以，小研，帮我逃跑的时候，还安排我找年宋。这妹子，压根没有搞清楚谁是谁的嫡系。谁是谁的真老板。
马车也不是向着石府的方向。
“今天你运气不错。走，带你去干点儿真正有趣的事儿。你真的有必要涨涨见识，提高一下品位。”
清风朗月。我托着下巴。呆呆看着他。
他的侧颜是有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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