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八章
年轻人体力一向旺盛，李梨虽然一休未睡，但回房躺了两三个时辰便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正在做笔记的少阳见到大人走来，忙起身道：“我们手头上没物资也不需要赶路，大人何不多休息一会儿呢。”
“我已经拜托这里的主人去通知，相信很快物资就到了，吩咐他们这两天多加休息，闲睱时帮着做着事，两天后上路。”李梨拿起记录册翻阅了下，说道。
“是，大人。”
见李梨正要出屋时，少阳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道：“大人，昨晚我隐约听到有刀剑的声音，而大人又差不多天亮时才回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晚与凌老聊天，相谈甚欢一时忘了时辰罢了。至于刀剑声，想必是出现在你梦中吧，反正这里一切正常，我也没少胳膊少腿就是最好的证明。”说完李梨便推门而出，留少阳一人在屋里发愣。
来到前院兜了三圈都没找到尹擎之的身影，李梨正纳闷呢，身后出现凌老的声音，说道：“擎之去办你的差使了，估计傍晚才能回来。”
万万没想到师叔会去办，李梨惊讶的说道：“晚辈还以为这事儿能交给其他师兄弟办呢，可师叔他……他一夜未眠现在又快马加鞭的赶路，不要紧吧？”
凌老拍拍他的肩，说道：“放心吧，擎之有分寸。自从尹派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后就如同解散一样，除了寥寥几人相随至今外，这里已无他人，你的事也只能让擎之去办，因为其他个把兄弟都已出去打探凌儿的消息。”
“原来如此，那劳师叔了。”
凌老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本名叫什么？”
“晚辈姓李，单名一个梨花的梨字。”
凌老听闻朝他微微点个头便走开了。
李梨本就是来找尹擎之谈一谈西域之事，既然他不在那就回头再说吧，正好想想怎么个说法才能打动他。
傍晚，尹擎之办完差使回到前院的主屋，本想向凌老汇报见李梨也在，索性就说道：“都已安排好，这群官兵和物资明白能到山下。”
“这么快，辛苦师叔。”李梨听闻甚是激动，忙行礼回谢道。
相对李梨的反应，尹擎之只向他点了个头便退下忙别的事去了。李梨紧盯着他的背影也想跟上，但想到凌老还在，为免不礼貌他只能悻然的作罢。
凌老见状心知肚明，儿子的脾气他知道，但眼前这小子似乎十分执着，于是朝他使了个眼色，李梨会意忙大步朝尹擎之的方向跟去。
“师叔，今日之事晚辈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特此赶来行礼，请师叔受此一拜。”李梨跟着他来到后山，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
尹擎之手拿大斧，没回头很不在意的说道：“刚刚你已谢过，多此一举的事就别再干了。”
李梨并不在意他的话，解释道：“刚刚是刚刚，这次晚辈是代表山里的百姓向师叔拜谢，若不是您的帮忙，官府的物资可要数十日后才能到达。这一耽搁受苦的就是百姓，所以晚辈才特来郑重感谢。”
尹擎之挥着大斧砍着山上的树枝，完全不理会身后李梨。而李梨见状忙上前帮着拾柴活儿。
两人还算是有默契，一个闷头砍柴，后面那个低头捆柴活儿。等尹擎之砍完回头一瞧，这位官大人差不多已把柴活儿收拾好，看他低头干活儿的模样哪像个官大人。
“跟着我干了这么多活儿挺不容易的，放着吧，一会儿我分次搬回去就是了。”尹擎之把大斧轮背后，扛起两捆柴活儿就走。
“没事儿，从小农活儿干惯了，这点儿柴难不倒我。”李梨也轮起两捆柴儿跟在他身后。
尹擎之听闻只回头深深的望了眼他，早就知道他劲瘦的身板儿潜藏能量，现在看他像农夫一样还真和他的气质不搭，于是第一回像朋友对话似的的说道：“没看出来你出生寒门，还以为和你师爷一样出自贵族。”
“哈哈，所以师叔对我心存成见，爱理不理。”李梨肩扛柴活儿，边注意脚下山路边打趣儿回道。
尹擎之没搭话，在李梨看来他算是默认了。
后山离凌老的住宅并不远，一晃的功夫他们就把柴扛进灶房。李梨边挪着老柴儿边说道：“师叔若认真与我师父打过交道就知道，其实他与世家子弟不同，他一心为国为民，从不居功自傲，脾性颇有江湖豪气，也正是如此晚辈才有幸成为他的弟子。”
“听你这口气倒是对他十分崇敬。”尹擎之把新砍的柴活儿依次堆好，顿了下继续道：“我并没有针对他，只是认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李梨感觉他有些松动，忙接他的话说道：“晚辈明白您的意思，但不管身在江湖还是朝庭，只要胸有大志为国为民不贪图钱财的都有共同的语言。您看尹派虽已解散，师爷和您都隐退江湖，但只要听到对百姓有利的，您不也照样出手相助吗？与我这朝庭派来的小官做的事不也一样吗？”
新柴旧柴都堆放完，李梨继续说道：“昨日听说凌师叔的事晚辈心中也难过，但一寻到蛛丝马迹就立刻想去尝试，完全不在意是谁在查或怎么个查法，重要的是能找到人，能帮助到百姓就好。”
“凌儿的事我自己会查，你别动不动就是帮百姓，刺探敌情无非就是帮朝庭而已，与百姓何干！”尹擎之点起炉灶，开始着手准备晚膳。
“昨日师爷已经说过了，西域那边并非你个人力量所及的，请师叔思量，切莫凭一时成见做出错误的决定，到时不要出现凌师叔找到了，而你却没了的局面。”
“你！”
李梨并不畏惧他冷冽的眼神，继续说道：“师叔以为刺探敌情只是朝庭的事，姑且就算是吧。如果我们大京朝庭什么都不做，放任周边各国恣意妄为，那晚辈倒要请教请教，若国亡了百姓该何去何从？都投身到江湖中吗？那江湖又在哪里？到时师叔能跳出为千万百姓指条明路吗？”
望着尹擎之面显愠怒之意，李梨不怕死冷笑道：“你什么都做不了，就连身处之地都无法保住。好吧，就算师叔武功盖世能保住性命，那又能怎样，国都亡了，你要这条命有何用？就为了看着百姓受难吗？”
“别说了！”尹擎之怒目圆睁，发泄似的把淘好的好往大锅里一倒，说道：“为了凌凌，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李梨听闻心中一乐说道：“前段时间大漠国派使节来京城和谈过，由于师父与他们常年交战，对他们的诚意我们并不完全相信。而晚辈在一次游历时，偶然看到在我们与大漠的边界处有西域的利安人在走动，也就是使出尹派独家剑法的那个男孩。
若只是他倒也无妨，可是在他受伤后便出现了一支军队，这就引起晚辈的疑心，再加上师父很早就派人去打探那边的情况，最近得到的消息是大漠与利安人走的很近，这也正是我们担心之事，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隐情。因此从两个月前就开始部署在大漠和西域经商之事，此事还真不能让朝庭出面或知情，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让陈然出面妥当。一来陈大哥是江湖中人精通此道；二来朝庭查不到他方便行事。现在若师叔能加入，我们会安排您前往西域做那边的事，在那儿有了正当的身份就可以慢慢找，何愁找不到人？”
尹擎之听完默默点着头，不过他还有一事不明白，便问道：“本来就是帮朝庭做事，为何还要瞒着？”
李梨叹了口气作无奈状道：“大漠对大京是否有诚意实属是我与师父的猜测，派人去刺探就是为了找证据。若我们大张旗鼓弄的人人皆知，那我们非凡探查不到任何消息，反而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师叔也知道官场有官场的一套，无凭无证最容易落人家口舌。”
尹擎之点点头，这时李梨已把菜都洗好，说道：“师叔，今晚是我们在山上最后一顿饭，明日我们就下赶庄子去了，若无不妥的话，等我回了州府就写信给陈然大哥。”
“随我来吧。”
尹擎之听闻便擦了擦手，领着李梨来到后院一间里面边的小木屋前，推开门一看里面一排排停着很多白色的鸽子。
“何必回州府再写这么麻烦，你明日一早拿来就能用它们传过去了。”尹擎之说完便伸手随意放在一只鸽子身边，一瞬间这只鸽子便攀上他的手，乖巧的任由他带出去。
李梨一看便知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信鸽，忙点头道：“我这就回屋写信，一会儿就拿来。”
不一会儿李梨便带着信条走来，尹擎之夹好条子放飞了鸽子前和它悄悄的嘀咕了好一阵儿，等李梨看着它越飞越高越远后，才好奇的问道：“刚刚师叔和它说什么话呢？它能听懂？”
尹擎之淡淡一笑，说道：“我和它说去京城骠骑大将军府，你还是祈祷下为好，万一它听不懂飞错了我可不负责。”
瞬间李梨脸上闪出三道黑线，刚想说什么便看到他又拿起一只鸽子在和它嘀咕着，过一会儿后，把这只鸽子交给李梨并赠了支小巧的哨子，说道：“这个你带着回去吧，途中也不用管，它会在天跟着你的行踪飞翔，若有事吹下哨子，它就来了。”
“谢过师叔。”
“不必客气，那我就在山上等京城那边的回信。”
“嗯，昨夜叨扰的太晚，今夜都好好睡一觉吧。”
夜晚众人入睡后，前院的凌老来到儿子房间，说道：“什么时候下山？”
“父亲，等易云风那儿的消息。”
“嗯，明日我会飞鸽传书给那几个人让他们回来镇守，西域那边就咱俩去吧。”
“父亲不会是听了嵩必如的话，当真以为那燕鹊门会死灰复燃？”
“这事儿你且别管了，劳累了一天，先睡吧。”
凌老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推门出去。
次日清晨，李梨带领着一群官兵向尹家两人告别，一行人下山往大庄子赶去。若有人往天空看一眼的话，便会发现一直有只白色的鸽子，飞行踪迹与地面上的官兵一样。
走到半路，少阳突然发现问题，说道：“大人，属下突然想起这家人并未登记在册，他们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哦，是吗？”李梨说道。
“是的，属下翻遍了整本册子，并未找到尹家。”少阳头皮一阵发麻。
李梨不用多想也知道他想歪了，便说道：“独他们一家住上山，可能哪个官员来记录时没注意给漏了，你补上就是了。”
“真没事？”少阳侧过头偷偷的问道。
“别胡思乱想，马上就到大庄子里了，还是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李梨瞪了他一眼说道。
少阳接到这凛冽的一瞥忙打住不必要的胡话，顺着大人的思路说道：“接下来还是和那些小庄子一样喽，分发物资登记伤亡等。”
李梨无奈的朝天空翻了个白眼，说道：“看来我和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嘿哟！”
“岂敢，大人的吩咐属下自当尽力完成，哪有不理之说。”少阳忙认真回道。
“大庄子能和小庄子一样吗？这个大庄子连着几个小庄子，且又在山里，官府肯定会找个人管理，所以当务之急先找到那个管理人再见机行事。”也不想再费口舌，李梨简单的说道。
“对对对，大人等等，我翻个册子看看有什么特别记录。”统统想起来了，少阳忙翻出册子边走边仔细翻阅着。
李梨也不去理他，过了半晌，少阳忙拿着册子凑到他跟前，指着个有记号的名字道：“大人，会不会是这个人？”
可能他被大人的一番话弄的过于紧张，并没有翻到下一页，李梨接过前后翻了翻还给他道：“有十几个做记号的，算了，等下到庄子里再说。”
“大人，属下失误，真是该死，我……”
“好了，别胡思乱想就不会出错，打起精神来吧。”
山路坡道弯弯多，不知不觉一行人已走到了山腰，少阳脚下打了个滑，一颗小石子顺势滚落了下去。
“大家小心！”李梨一把拉住他，急忙喊道。同时随着滑落的石子望向山下，下面的景象令他一震，同阿齐带他去的地方一样成阶梯状。
“这里的山形大多成阶梯状，在山下不觉得，一上山才看了个清楚。”李梨轻声说道。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阿昆听到，便回道：“是啊，这大山里很难找到一块似平原的土地，且气候又炎热，能种植的地少的可怜，好在猎物挺多的，男人多的农户就以打猎为生。”
“噢。”李梨听闻再次望了眼山下，说了一句：“怪可惜的。”
终于来到大庄上，规模的确有点，往里走走还有一家小客栈。不过这大冬天的关系，这家客栈窗和门都关着。
李梨对少阳吩咐道：“你派人在路口等着物资队的到来，我带阿昆去客栈碰碰运气。”
少阳领命。
李梨和阿昆来到客栈前，示意阿昆敲门。阿昆边敲边高声叫着，不一会儿客栈大门开了，小二看到客人满脸惊讶，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别忙乎儿了，我们是州府派来发放物资的，想打听一下这庄子里的老大是谁？”阿昆和李梨进入客栈，问道。
“原来是官老爷，失敬失敬。”小二听闻忙作揖陪笑道。
“不必客套，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你就说吧。”阿昆直接说道。
“这里的寨主姓白，就住在后街口。”
在他俩对话时，李梨从兜里掏出一吊钱放在桌上，温和的问道：“这姓白的寨主人怎么样？大家都服他吗？”
自从今年的冬季来临后，他这家客栈就几乎没有客人上门，掌柜的怕损失太多就索性关门歇业，只派他一人在店里看着。如今啥都没做就能得到一吊钱，这等好事怎能错过，于是边回复边眼明手快的拿起揣怀中，道：“也就一般吧，平时没怎么瞧的出，这大冬天一来他就躲起来睡大觉了，才不管寨里人的死活。”
“怎么躲起来睡大觉？他不是应该把这里的情况记录下来报给州府吗？再怎么说也能拿点朝庭的物资，他躲起来那物资不要了？”阿昆不太信，继续问道。
“嗐，他要什么物资，平时寨里有什么都得让他过目，他家里的东西足以熬过整天冬天喽。”小二冷哼了声，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他实话实说了。
李梨心下明白了，这寨主是个怕死的懒汉，随后他又掏出一定银子，说道：“去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住这儿了。”
小二是个实诚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这一定银子道：“就你俩用不了这么多。”
“什么我俩，后面有一群呢，去准备吧。”阿昆说道。
小二接过下去忙了。李梨对阿昆说道：“走吧，咱们去会会那个白寨主。”
这厢李梨带着阿昆去白家，那厢少阳他们已接应到补给物资。
来到白家门前，阿昆大力敲打着大门，不一会儿大门打开，出来个仆人一看是官兵，不敢怠慢连忙请进屋侍茶让座。
李梨入座刚喝了口茶，那姓白的主人已来到厅里。
“啊呀，这天寒地冻的，不知官爷到来，请恕罪。”姓白的穿的严严实实的出现在他们眼前，因为人矮的原故，乍一看还真像个球滚过来。
不过那姓白的看着陌生的李梨，便问道：“小人以为是州府大人亲自登门，原来另派人前来，不知这位大人尊姓？”
阿昆站在李梨身侧，代为回道：“这位是朝庭派来赈灾的李大人，我们州府周大人也得听从他的安排。”
“原来是钦差大人，小的不知李大人大驾光临，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姓白的一听忙行礼作揖，陪笑道。
李梨挥挥手，直视姓白的双眼，说道：“灾难当前不必客气，你只要把这里百姓的情况及防预措施详细的汇报给本官就行。”
那姓白的一听心中焦急，这百年难遇的大风雪一来，他就躲起来睡觉了，哪里知道这庄子里的事啊。本想扯开话题，但对上李大人那极具威慑力的双眼，心中想了想便陪笑道：“李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这南方地区常年温暖如春，不料今年遇上这等灾害天气，庄子里的百姓都无法适应，家家户户都关门躲灾足不出户，小的当然也收集不到民情，还是朝庭和官府想的周到派大人来送物资，大冬天里的也难为大人了。”
李梨知道他在推脱，冷笑了下回应道：“百姓足不出户可以理解，那你这位大寨主应当挨户查妨，以便把民情汇报给州府，同时做好相应的措施，避免灾情扩散，不是吗？”
白寨主被这么一说无言可对，正愣在那里发愁呢，一旁的管家瞧了眼主子，代为回道：“大人说
的极是，我们老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灾情最初之时便挨家挨户敲门，无奈家家都不予理会，我们也碰了一鼻子灰，只能作罢。”
听管家说着姓白的忙在一旁附和点头。
李梨看着他们主仆俩心中有气，豁然起身严厉的道：“好，那本官立刻派人彻彻底底的查个明白。这个大庄子四周联通着几个小庄子，这些都是白寨主管辖范围，之前的事本官可以不追究，倘若灾情遍布死亡者众多，那就休怪本官严厉，在奏折中禀明一切，到时周大人追究起来，希望白寨主巧舌如簧能为自己开脱。”
“大人”
李梨头也不回的走出白府，阿昆瞪了他们一眼连忙跟上大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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