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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幻梦


夜里

        迷迷糊糊之间林挽卿有人不停推搡并辱骂她,她缓缓睁眼瞧见自己在一间看着极熟悉的屋子里,自己正被两个婆子押着跪在地上,看着史颜正要喂她喝什么,她预感到不好忙挣脱起来,奈何感觉身体很孱弱根本使不上劲来,不知名地心里生出一丝绝望,是她重生后再没有的感觉。

        林挽卿想自己不是在芜院的么?可看眼下看着分明是史府,而且还是自己前世那个房间,她记得清楚,眼前的史颜是史府的二小姐,是史氿的二妹妹。

        她嫁到史家后史家很是不待见她,在林家没落后更甚,平日里府里的姑娘总找上门来欺负她。

        史府史颜最爱制毒,每次总拿林挽卿来实验毒药成效,即使后面出嫁了也没有断过,虽未毒死林挽卿,但林挽卿的身体早被毒药毁得七七八八了,如满是破洞的抹布一般。

        正想间,史颜让一个婆子捏开林挽卿的打算嘴把满碗毒药灌了进去,很快林挽卿便感受到内脏传来的疼痛,如千万根细针密密麻麻的不停的在扎,她不禁痛苦呻/吟出声。

        林挽卿意识到这不是梦,梦里是不会痛的,还痛得那么真实,难道重生才是一场梦么?其实她没有重生到7岁那年

        痛感越发地增强,林挽卿知道,这个毒药毒不死她,只是会让她十分痛苦。

        慢慢地,她实在承不住这份细细密密的痛感晕了过去,耳边的辱骂声一直没有停过,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应该是在床上,还是很痛,但明显不是内脏在痛。

        是头,头痛欲裂痛到她睁不开眼睛,只想寻一堵墙把头撞破,因为看不到只能到处乱摸,却摸到了几条滑腻腻的东西,她知道是蛇,还有其他东西,应该是活的毒物,林挽卿也知道是谁放在床上的。

        在她床上放毒的活物这个点子是史燕的想法,是史府的庶出的三小姐,与史颜最为脾气相投。

        她不知被什么毒物咬了一下虽抵不及头痛但她还是昏了过去,再睁眼便感觉到全身寒冷异常。

        她还是在床上,她感觉到身下的褥子与身上的被子皆是冰的,又湿又冰。她想起来冬日里史燕总让人将她床上的被子泡在冰水里然后再拿回来给她盖,还让一个婆子不定时的来浇上冰水。

        她虚弱躺在被子里动弹不得,只有冰冷的寒气往她骨子里钻,寒气灼伤的痛让她痛不欲生,她闭眼流下泪来,恨自己这一世如此软弱把自己弄到这般田地,寒气还在不停的渗入她的体内,她想到了林蔚姌将她推入池塘里的冬天,也是如此的冰冷刺骨和绝望,又想到在林府郊外庄子上一个冬日喝下的那碗让她心很痛很痛的药汤。

        她还是恨自己这一世软弱好欺。

        林挽卿觉得自己或许快被寒气冻死了,意识越来越混乱,口里不停呢喃着:“如若还有下一世定叫你们百倍偿还。”

        在她感觉即将绝望而死时忽然间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嗅到香很是熟悉,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些贪念,只是她痛狠了累狠了根本睁不开眼看看。

        “林姑娘,林姑娘,你醒醒。”

        林挽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停的轻唤她,慢慢地脑子开始清楚了起来,忽瞬间睁开眼来。

        果然是有一个人从正面环抱着她,看身形还是一个男人,林挽卿想都没想手速极快地反手从自己枕下抽出一把巴掌大小的精致锋利的匕首便要向抱着她那人的后背刺下去。

        “是我。”

        男人的声音如空山清泉却又带有蘼惑之感。林挽卿知道是谁,手上的匕首一顿。男人趁此机会渐渐放开她。

        但林挽卿像被抽干身上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不受控制往后倒去,匕首也滑落在了地上发出‘叮铃’一声,那个男人忙再抱住她将她背后的软枕给她垫好方便她倚靠后方才将她慢慢地放下去。

        林挽卿倚靠在床头,她知道自己这是中了毒,连什么毒都知道,此毒无色无味,当人睡下便毒发,让人置于自己心里最害怕的梦境中生生被梦境折磨心智而死,人还在睡梦中便已死了,倘若今日不是有人将她强行唤醒她也便死与梦中了,最为巧妙的是此毒无法查脉,若是死了他人也只当是心悸而死。

        徐北柠将林挽卿放好后才道:“我在外面听到你的声音像是十分难受便急进来瞧,姑娘昏睡一直喊着冷,如何都唤不醒,姑娘的脉息也渐渐微弱,在下无法只好以此给姑娘输些内力试一试能否唤醒姑娘,在下自知唐突了林姑娘,还望林姑娘恕罪。”

        徐北柠边赔礼边解释道,面上愧色不退,言辞恳切。

        房里没有点灯,冷白月光从窗外撒进来,徐北柠整个人正好站在这月光里一身如渡了一层银辉,更显得如一块不可亵玩的美玉,十分养眼,美则美已,但清冷难接近。

        林挽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低下眼帘心里暗恼,果然美色误人,竟忘了眼前之事。

        “徐公子不必说,还多谢徐公子救我,想必是我中了幻梦散,如无徐公子这样唤我我便死了。”

        林挽卿虚弱地歪在床头,身上盖着一件外衣,这是此前徐北柠抱她时给她盖上避免着接触太过,她束着的长发因这这番折腾也披散开来,月光也刚好撒在她的脸上,让苍白的脸色更显,人似水晶般要透明了去,而整个人被月光照着却又如寒月宫殿的仙女不染凡尘。

        “你怎会中了幻梦散跟着你的丫鬟呢”

        “你这会在这”

        两人一起开了口。

        徐北柠见林挽卿欲起身便忙按住林挽卿,不知道从哪里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地喂林挽卿喝下,并帮她掖好被子,林挽卿从未与一个男子这样亲近过,难免有些别扭,但奇怪的是她竟没有反感,不过她也不好奇这茶是怎么来的。

        “中毒之事是我大意了,我房里从不留丫头值夜的,所以夜里身边没人,徐公子怎么会在这”

        “我来林府找一样东西。”徐北柠因避嫌已转到床前的屏风后。

        “什么样的东西”林挽卿却没有问这么会来林府找。

        “一张破旧皮卷,上面有奇怪的文字。”

        林挽卿想了一下便道:“林府南边有一个三层的小楼那里是林府的百宝阁,徐公子可去那里寻一寻。”

        若是让府里的人听到这话怕要吐血了,明明人家是入府来偷东西的,你却还为人家指路告诉人家宝贝在哪。

        “多谢。”黑暗中徐北柠向梁上打了一个手势,屋里便再无声音。

        “听闻中了幻梦散之人一旦睡下便会毒发,不管中途醒来否,林姑娘此番不能睡了。”林挽卿以为徐北柠已经走了,没想到他人仍在。

        “我已服了药,一个时辰后可解。”林挽卿晃动手里的一个白玉小瓷瓶让徐北柠听到声音。

        “我床头下有一个匣子,里面装了各色的解药。”林挽卿丝毫不介意徐北柠知道这个秘密。

        徐北柠从来没想到林挽卿在林府是这样的日子,像是过惯了被人暗害的生活一般床上竟随时放有防身的匕首和解毒的药丸,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心疼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林府林全是信阁的人,若你在林府有事可找他帮忙。”徐北柠的话语间带了一些柔软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

        林挽卿暗吃了一惊,并不是吃惊林府有信阁的人,却没有想到林管家的二子是信阁的人,要知道林管家是林家家生奴才,信阁怎么会插得进手来。但林挽卿也未问出口来。

        “多谢,不过挽卿还有一事相托,还请徐公子帮忙。”

        “林姑娘请说。”徐北柠没有拒绝。

        “听闻天下第一神偷花喻阡来了帝都,徐公子消息灵通人脉极广,还请徐公子帮我找到花喻阡,我有一笔买卖要与他谈。”

        “方便告知买卖内容么?”徐北柠好奇林挽卿要找花喻阡谈什么买卖,他自然能找到花喻阡,巧的是这天下只有他能找到花喻阡。

        林挽卿自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声音也不似之前柔弱,既要人家帮忙对事便不作隐瞒,她缓声回了徐北柠的话。

        “史家书房有一副名画,是余徽的‘客山留月图’,此画对我有用,若他能给我调换出来我便给他一样他想要的东西。”

        这下徐北柠更好奇了,他淡笑道:“要请到他也不难,但是你怎么知道花喻阡要什么他那人十分孤傲,不爱金钱美人,更不会为人为事所支配。”

        “看来徐公子当真能请到花喻阡,还请徐公子告诉花喻阡,他要寻那匾我知道在哪,若他能为我调换出了‘客山留月图’我便能弄到那块匾给他。

        林挽卿隔着自然没有看到徐北柠的脸色变了,他隔着屏风看向仍靠在床头的林挽卿,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林挽卿说得没错,花喻阡是在找一块匾,而且是他下令让花喻阡找的,此事是机密除他和花喻阡之外无人知晓,但林挽卿却能说出。

        因为徐北柠久没有回话,林挽卿心不由地沉了下去,关于花喻要寻匾之事也是她前世的记忆,花喻阡为寻那匾差点命丧皇宫大内,因他自称是天下第一神偷因此事被现了形还被说书人写了段子说了好久,按时间推测此时花喻阡应该还不知道那匾的消息才是。

        “就是说如果花喻阡办成了你要求的这件事你就告诉他匾的下落”徐北柠开了口。

        “不,如果他帮我办成了我的要求的事我会把匾直接给他,而不仅仅是告诉他那匾下落。”林挽卿坚定地回道。

        徐北柠没有答复,守了一个时辰,见天色已泛起鱼肚白徐北柠才道:“明晚便是约定日期,徐某在倾淮楼以待姑娘前来,至于花喻阡之事在下帮姑娘周旋一二一并办了。”说罢便真的消失了。

        林挽卿松了一口气,一阵困意袭来她滑进被子躺下,明明很困林挽卿却不敢睡,幻梦散让她做的梦的确是她最害怕的,她害怕没有重生,害怕没有改变,她前世嫁到史家一直软弱地过着那样的生活,过了整整十几年直至史家也败落了。

        林挽卿仔细回忆了一下,她睡前是与素茶说了一会话,写了一个药方打发一个可靠地丫鬟送到林茜雪那里去了,后来李妈妈端来一盏杏仁花生酪给她喝了。

        难道幻梦散是下在那盏杏仁花生酪了么?但是平时李妈妈很是谨慎,自己吃的这些东西都是她不离手的,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下药的

        府里晨鼓响了,各院的主子开始起床,素茶敲了门询问林挽卿的吩咐。

        林挽卿只让素茶进去,其余两个伺候盥洗的丫鬟只在门外候着。

        素茶见躺在床上林挽卿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不佳的样子就知道不好了,她家小姐平日在府里何曾这样过,虽也装过几回病,但在她面前自家小姐从来都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林挽卿看素茶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便宽慰道:“不必大惊小怪的,昨夜里我中了毒,已服了解药了,只是一夜未睡才这样的。”

        “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请小姐责罚。”素茶哭着跪到了地上,心里十分后悔昨夜没有坚持睡在小姐房里,看着自家小姐这样虚弱她恨不得此刻中毒的人是她。

        “那就责罚你今日在房里守着我睡罢,不许他人来打扰我,不管谁来都打发出去,有什么话只等我醒了再说。”说罢一笑真闭眼睡了。

        “不许再跪着,翠屏还在养伤,你跪坏了可就没人伺候我了。”林挽卿说了一句翻身面朝床里睡了。

        “奴婢多谢小姐。”素茶叹了一口气,她家小姐总是待她们如此好,今日她们出现这样的纰漏也没有对她们生气,她在床边守了两刻钟见林挽卿气息平静应是熟睡了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散了侯着主子起床的丫鬟婆子,吩咐了几句便又回房守着了。

        期间李妈妈来问,素茶没让李妈妈进房,只说林挽卿昨夜没有休息好还要再睡会儿。

        至未时末林挽卿才醒,唤了一声素茶,素茶忙放下手里的绣活去伺候林挽卿起床。

        林挽卿洗漱完毕,由着素茶换了一身青色的广袖百褶绣裙,配了一个同色的苏锦绣荷外褂,又理了一个清秀雅致的妆容,头发挽了一个坠月髻插了一支点翠玲珑步摇,与衣服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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