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墙角
梅韫素点点头，没再搭话。
裴清巧却是凑近，在梅韫素耳边轻声道：“皎皎，你回来了啊。”
梅韫素心头一紧，总感觉她话里有话，面上却是镇定地点点头，淡淡道：“裴小姐幸会，我确实才回来不久。”
裴清巧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又挂上了得体的笑容，刚刚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尽。
她盯着梅韫素，嘴角噙着笑意：“久仰梅姑娘大名，希望……”
裴清巧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弱不可闻。
梅韫素眉头微蹙，心里对这突然冒出来，说话还只说一半的女子有些不喜，但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敷衍道：“裴小姐谬赞。”
话落，梅韫素不再看她，将目光放在最前面的两人身上，疏离的态度向裴清巧表明自己不想交谈。
裴清巧轻轻一笑，自觉地退开几步，转将目光投向最前方对峙的两抹明亮的色彩，在心中慢吞吞补完话——
“希望你能一直肆意张扬。”
耳边安静下来后，梅韫素在脑海里细细思索“裴清巧”，却没有结果。
梅韫素绷紧粉唇，她敢肯定前世她并未见过这个人。
眉头微皱，重生后，好像多了很多变数。
梅韫素敛下心思，专心地盯着在烈日下胶着的双方。
裴清巧余光瞥到梅韫素移开目光后，又偷偷地瞟了两眼，面上还是标准的笑容，
实际上……
女鹅！我女鹅好漂亮啊！
我女鹅和我说话了，四舍五入她叫我麻麻了！
……
我女鹅的结局怎么会这么惨，呜呜呜。
裴清巧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心中暗暗发誓。
女鹅，这次有我在，看谁敢伤害你！
裴清巧是穿书者，在穿书前她对文中的女配，被所有人遗弃的炮灰梅韫素心疼不已。
明明心怀骄阳，却被禁锢于阴暗潮湿的后院中。
捧出一颗炽热干净的心给父母，给夫君，却被刺得遍体鳞伤……
她不知道，那个什么柔弱绿茶假千金到底有什么好，竟让所有人都向着她，那狗男人还在新婚夜心心念念着她，完全忽视了梅韫素。
裴清巧敛下眼眸，心里涌起无限的怜爱。
女儿一个人独美不好吗？要什么男人。
宋鹤轩被姜雍恬当众下面子也没有气恼，舌尖顶了顶牙齿，不甘示弱地反怼道：“皇姐的面壁思过结束了？要不再多反思两天？”
听着宋鹤轩话里淡淡的威胁，姜雍恬只觉得腮帮子疼。
打小报告这种事是他做的出来的！
姜雍恬已经记不清宋鹤轩偷偷的朝父皇告了多少次密了，每次她都会被禁足，而宋鹤轩……当然也总是被她拖下水，被宋义山罚站马桩。
她俩就是半斤八两，互相怼。
姜雍恬恶狠狠地盯着宋鹤轩，他也毫不退缩，黝黑的眸子里带着点点笑意，同她对视。
周围的小姐们大气都不敢出，全都乖乖地低着头，不敢多瞟。
这两个人，哪一个她们都惹不起，都是圣上的心肝。
无声的对峙最后以公主的一声冷哼作为结束，姜雍恬冷冷地瞪了宋鹤轩一眼，甩袖回了船舱。
宋鹤轩嘴角噙着的笑容无声的大了几分，惹得偷瞟他的贵女又红了脸。
梅韫素还以为会爆发一场激烈的斗争，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让她想起了幼时小弟们的拌嘴。
嗯，不得不说毫无营养。
想起小弟，她又想起了那个小胖子，前世她成了亲，只有小胖子担忧她，想尽办法同她传信，向帮她，但……
梅韫素敛下深思，慢慢地吐了一口气，但他却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
五年后的事，离现在还有些时日，她还有时间去改变他的轨迹。
梅韫素抬眼望去，看见一片黝黑的山丘，至少，至少让他好好的活着。
梅韫素站在最后，脚步也慢，身旁的小姐都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离她几步之遥的裴清巧。
她扫了裴清巧一眼，眉头微动，又迅速收回眼神，继续往前走。
“梅……姑娘，请留步。”
一道略带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梅韫素脚步一愣，又继续往前走。
姓梅的那么多，肯定不是她。
梅韫素凭着自己那准得惊人的直觉判定，被叫住后会有她控制不住的事情发生。
她脚步不停，快速往前走，却发现自己没有挪动半分。
与此同时，隔着层层叠叠的衣物，手臂处传来了一阵热意。
梅韫素眉头微皱，转过身又挂上得体的笑容：“宋小将军有何事？”
见梅韫素面上掩盖不住的诧异，宋鹤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顿时手像火烧了一般，飞快放开。
“不、不好意思。”
宋鹤轩往日里伶牙俐齿，此刻却是有几分说不清的扭捏，他面对着梅韫素，眼神却是不敢落在她身上，净在周围晃荡。
梅韫素心中涌起几分烦躁，随意一瞥，又看见他白净的耳垂如今红得滴血。
游荡情场的纨绔也会害羞？
梅韫素心中一阵好笑，心里的不爽好像也慢慢消散了，只静静等着他开口。
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宋鹤轩在系统的再三催促下，一口气念了出来，白皙的俊脸上染着诱人的粉红。
“以后只有我有资格，欺负你……”
梅韫素：？
系统：？
气势呢？霸总的气势拿出来啊！
梅韫素一脸茫然，弄不清宋小将军怎么突然念上一句无厘头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又传来一道女子的嗤笑声。
裴清巧听到宋鹤轩的话，顿时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十多岁，直接回到了中学时代。
这话也太有小学生的味道了吧。
裴清巧上下打量着宋鹤轩，书中的大反派，书里说他是个笑面虎，白日里装作纨绔，夜里杀人如麻。
话落，宋鹤轩像是不好意思般，火速移开了眼神，红霞从耳根迅速攀爬到脸颊。
裴清巧顿了顿，她看的可能是同人文吧，谁能把这清纯小学鸡和偏执大魔头联想起来啊！
她想到书中的描写，黑衣人拿着滴血的长剑，面上一派冷酷，可是……
他耳垂和脸颊都是粉的诶。
想到这个画面，裴清巧忍不住笑了出声。
清脆的笑声打破了梅韫素和宋鹤轩之间诡异的安静，两人同时转头望过去，动作迅速，就像演戏过一般。
宋鹤轩还偷偷长呼了口气，刚刚的尴尬让他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
哪有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对人家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啊！
两人望过去，只见裴清巧咧嘴笑得张扬。
梅韫素一愣，恍惚间看到十三岁的皎皎捉弄人后露出的狡黠笑容。
感受到两道诧异的目光，裴清巧脑海里的画面瞬间消散，她捏捏手指头，连忙找补：“我……我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梅韫素看着裴清巧脸上生动的神情，心中微动，面上却是点点头，没多说，迈着步子走了，但这步子较之之前还要缓慢，像是特地放慢速度等人。
裴清巧局促地抿了抿唇，颇有些不好意思，她都能想象到自己傻笑时的呆样，顿时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好。
她密切关注梅韫素的动作，见梅韫素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的步子，她立刻心领神会，拔腿亦步亦趋地跟上。
为了勾搭女儿，裴清巧使出全身力气，在梅韫素身旁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自己穿过来后的有趣见闻。
虽然梅韫素只点头，并没有搭话，但裴清巧心里已经满足，比起先前的那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她现在感觉花开了，她快成功了。
宋鹤轩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那个笑容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像是见过很多次。
可他只见过她一次，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等梅韫素和裴清巧走进船舱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她们身上。
无奈两人脸皮都厚，感受到这么多炙热的眼神也丝毫没有慌乱，反而含笑朝着主位的公主行了个礼，姿态优雅。
两人将将落座，坐在最角落的侍郎嫡女阎语兰就忍不住出声讽刺：“乡下来的就是没规矩，竟偷偷和外男接触！”
她刚刚落后了半步，将好听见宋小将军出声唤住梅韫素，还对梅韫素说些什么只能被他欺负，她甚至在话里听出了几分维护。
像宋小将军这般身世容貌，就该一人独秀，清心寡欲，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乡下才来的丫头，怎么就攀扯上了宋小将军？！
定是梅韫素主动勾引，真是不要脸的典范。
阎语兰在心中暗暗啐了好几口，看不上梅韫素，心底却又藏着几分羡慕。
她也想和宋小将军搭话……
公主听着阎语兰夹枪带棒的话，眉头微蹙，有话不能直说吗，非得这般阴阳怪气，腌臜得很。
父皇为了增强她的身体素质，让舅舅从小带她习武，耳力自是要比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们好上几分，也模模糊糊地听见宋鹤轩唤住梅韫素，但具体内容倒是没听清。
不过，梅韫素也没理他，倒是侧面落了他的面子。
姜雍恬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落死对头面子的人就是她的好朋友。
这侯府大小姐似乎也没她们口中那般不堪，比这些话里藏着十八弯的人好多了。
姜雍恬用余光打量梅韫素两眼，暗暗点头，可交。
她正准备开口为新朋友反驳几句，就听见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盘旋在空中。
梅韫素淡淡怼道：“原来京城的规矩是听人墙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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