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惩戒


  今天的早餐一如既往的普通,每人一份荷包蛋和培根,一杯甜牛奶或者是红茶。

  艾里德梳洗打扮之后径直走下楼,轻踮脚尖走路坐到薇拉·奈尔的身边。昨晚她没有去参加为伊德海拉接风洗尘的宴会,她从中午吃完饭开始便锁上卧室的门把自己关在房间直到现在。不是她不想出门,而是她害怕出门,她不敢出门,因为她害怕碰见伊德海拉,害怕撞见约瑟夫,更加害怕约瑟夫嘴里又念叨着她不想听到话——“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请原谅我,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小姐!不要再哗众取宠了!我和你毫无干系!”之类的云云。

  她大口吃着荷包蛋和培根,眼圈红得像是受了伤一样,当薇拉·奈尔问起艾里德的眼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艾里德只是摇摇头,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抽个嘴角露出史上他妈的最丑的笑,却红了脸颊。这种状态让奈尔更加担心。

  薇拉·奈尔觉得她神情憔悴,带着点病态,笑容里带着一点勉强。奈尔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她穿着一件崭新的普蓝色长袍,胸口和领子都别着金色花型别针。阔腿裤并不贴身,宽宽松松地裹着她的腿,她眯起琥珀色眼睛——

  “你到底是怎么了?”奈尔对艾里德纠缠不放,她看着艾里德把面部表情调整得很轻松,镇定自若,可奈尔还是认为她在掩饰内心的惊讶和慌张。

  “约瑟夫最近怎么样了?”艾里德转移话题,半句不离约瑟夫,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平静一些。

  奈尔见她的问题没有答案,便索性放弃那个话题,回答艾里德——“难道你没有听说吗?“接着她又捂嘴窃笑了一下,幸灾乐祸地说道。”他进了水牢,每晚都被关在里面接受水的洗礼哩。他生平最讨厌什么?水啊!那个房间有十几个水龙头,每晚流着,夜莺看到账单一定从欧利蒂丝一路尖叫狂奔到巴黎去。”

  求生者总是与监管者保持敌对关系,见到对方过得不好,便必须要把这种事当做糗事搬出来嘲笑。然而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搬出糗事来嘲笑对方,只因为他们无聊,造成了许多不解的恩恩怨怨。

  “水牢?我要竖中指了,水牢?”艾里德她眼角有一滴泪水滚落,水牢?把她再次关进精神病院吧,水牢?她倒吸一口气,好像被她浇了一瓢冷水。她用沙哑的声音重复道,随即大嚼荷包蛋,想借此动作掩饰她的狼狈模样,她低下头,姜黄色头发挡住了她的脸。

  奈儿得意洋洋道:“是的,水牢,上层是蓄水池,下层是牢房,庄园主把他的赛事都取消了,你知道约瑟夫的身体很虚弱吧?”

  艾里德开始怀疑薇拉·奈尔在搞恶作剧,可是她错了。

  “是的,我知道。”她稍微平静下来,颤抖着喝了大小口热牛奶,她感觉喉咙好像被烫出一个泡。“他现在在哪?”

  约瑟夫推开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餐厅,他显得非常随和,抬眼看了一下艾里德,便走到她身边撑着桌子。

  “很抱歉昨天的事,艾里德小姐。”

  艾里德看见他左手袖子上满是暗红色黏黏腻腻的东西,带着铁锈味,是血吗?

  她还注意到左手上戴着一枚戒指,做工粗糙,镶着一块小小的月光石,约瑟夫的目光也在戒指上停留片刻,随后皱起眉头。“怎么了?”

  “戒指,哪来的?”

  ——

  磁性又低沉的女声听上去带着一点怒气,看上去有些羸弱,略带病态,头发凌乱的青年皱眉望着她面前脸色苍白的银发青年,青年抬了抬左手,同样是皱眉望着戴在他无名指上的银制戒指。

  “是庄园主让我戴的。”

  艾里德立刻用双手抓紧约瑟夫的左手,想把他手上的戒指给掰出来。可是她刚刚碰上镶着月光石的戒指的时候约瑟夫便把她的手甩开,厉声质问:“你干什么?!”

  “这肯定是导致你忘记我的原因,让我帮你摘下来!”

  艾里德脸上堆着疯子般的怪笑,目光闪烁再次扑上去,差点把约瑟夫撞得仰面扑倒,她想再次抓住约瑟夫的左手,把他的手指折断,可被身旁的薇拉·奈尔伸手拦住。

  “好了路易!别闹……”那个温柔的女人紧紧搂住艾里德的双肩,她怀中的人把脑袋埋进她胸口,双眼紧闭,嘴里狂喃。

  “瞧瞧他嘴角的轻蔑和怒气,冷怨的神态多么美丽……”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听言冷哼一声:“小姐,我没有失忆,很抱歉对您的失礼。”

  嘴上说着道歉,可语速上丝毫没有放缓的意味,说话口气冷漠生硬,可这是他最大的宽容。

  艾里德皱眉缄默不语,看着约瑟夫逐渐远去的背影愣愣出神。

  痴人求爱,如形捕影,瞻之在前,即之已冥。

  这是莎士比亚所写,现在艾里德不就如他所写之般痛苦吗?

  去你的莎士比亚。

  艾里德推开奈尔,奈尔忧心忡忡地望着她,似乎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又会不要命的跑去找这种狗屁监管。

  实在太偏激了!

  看到奈尔如此紧张,艾里德挠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没事的,我回房间看书……”她拖拉道,反应弧拉长般,发愣半分钟之后才想起自己要回寝室休息。

  “安心去吧……”奈尔女士嫣然一笑,紫色眼眸波光流转,她拍了拍艾里德的肩膀,看着周围的访客轻声说道,“我还在。”

  声音坚定,坚不可摧。

  艾里德径直上了二楼,回到自己房间反锁门口。

  走过行李箱时狠狠地踢了它一脚,现在她更糟糕了,不仅她心疼,脚趾也开始隐隐作痛,她来到窗口边,怨毒地看着金盏花花瓣。

  她想举起这盆花狠狠地砸向默林那个狗巫师,送的全是假货,可她脑筋转了个弯,认为这种行为幼稚得可笑。

  现在,她要睡觉。像一只懒狗一样,除了吃就是睡。

  她一头倒在床上,眼睛呆滞凝视天花板,昏沉的睡意袭来,温柔幽寂的歌声传入双耳,她又要堕入那个可怕的梦境中吗?!

  不!不!不!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陷入黑色的巨大漩涡里旋转着,一直停不下来,一直旋转,陷入伊德海拉创造的诡异梦境里,旋转!

  她看见了亲人,他们在黑暗里悲哀地冲着她眨巴眼睛,空洞的黑色眼眶里是万年变迁的虚无。她的目光透过乱糟糟的姜黄色头发——

  伊德海拉身旁的该死的小魔鬼抽着亲人的头颅机械性抽了风快步向她走来!

  不!

  她在梦里再次大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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