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


一场饭吃得苏赫如鲠在喉,吃得恭亲王味同嚼蜡,简直浪费了这上好羊肉。

        过了晌午,用过午膳,苏赫一刻也不愿意多待,与恭亲王道别,起身离开正阳楼。

        “跑来的?送你一程?”恭亲王随口一问。

        苏赫连忙摆手:“大老爷们儿谁坐马车啊!”

        恭亲王瞪眼:“谁告诉你我是坐马车来的?”

        “莫非您是骑马来的?”苏赫刚把这句话说出口,便立刻打了个冷战:“咦~您别不是要我跟您共乘一骑吧!”

        苏赫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似的,脸上是毫不犹豫的嫌弃,他撇了撇嘴,就差说一句“您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夺了舍!”

        恭亲王瞧见苏赫这么大的反应,便知道苏赫想歪了,气不打一处来:“滚滚滚!本王就活该关心你一句。”

        苏赫得了准话,连忙拱手行礼告退:“得嘞!臣告退!”行完礼,他便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

        恭亲王望着苏赫那丝毫不带犹豫的背影,无奈又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同时又将悬着的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苏赫对他的态度无异,既不可以亲近,也没有加以疏远。

        梁平站在恭亲王的身后,躬身道:“主子,咱们的车到了。”

        正阳楼外的大街上熙熙攘攘,有叫卖的吆喝声,也有熟人相互问候的声音;有站在首饰铺子门口的锦衣华服的贵人,更有捧着破陶碗的衣衫褴褛的乞儿。

        恭亲王站在正阳楼的门口,依旧向着他们好似一瞬间出现在这街上一样,让人眼花缭乱的,淹没了苏赫的身影。

        恭亲王没有说话,梁平就无声地站在他的身后等,良久后,恭亲王才缓缓开口:“梁平。”

        梁平连忙躬身:“主子。”

        恭亲王的眼神依旧没有收回来:“你说,我刚刚在雅间里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伤了苏赫的心?”

        梁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知又过了多久,梁平才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奴才最笨,但……主子识人的眼光一向是准的。”

        恭亲王哑然失笑,无奈道:“你呀!果真不适合说些什么!”所幸恭亲王本就知道梁平的性子,并没有怪罪梁平。

        他想,苏赫刚刚的反应并不似在说谎,自幼便喜欢满大街乱跑,而他的那些幕僚,本就对“不务正业的纨绔”苏赫颇有微词,或许他不该听信那些幕僚的话,真的是误会苏赫了。

        那些幕僚,真是空有名头,不要也罢!

        恭亲王单手背在身后,吐了一口气:“咱们走!”随后便大步迈了出去。

        ……

        有了恭亲王的试探,苏赫暂时不敢再往自己的小院子里去了,生怕恭亲王一个心血来潮,半路来了个“回马枪”,跟着自己往那边去。

        苏赫朝着王府走去,边走边想刚刚恭亲王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试探一下自己知不知道那条密道,还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苏赫走回了王府,他得知额娘和其其格已经从宫中回来了,便先去向额娘请安。

        福晋本以为苏赫今天不回来了,这会儿在王府里瞧见了自己的儿子,惊喜得坐直了身子:“用过膳了吗?”

        苏赫坐在一旁,脑子里依旧在思考着恭亲王的异常,又一心二用,恭顺地回答着自己额娘的问话:“用过了,今儿当值的时候恭亲王来找过我,说今儿正阳楼来了一只肉质鲜美的羊,我是在那儿吃的。”

        “恭亲王呀……”福晋瞧着苏赫这心事重重的模样,便知道这定是和恭亲王有关:“博尔济吉特氏是孝静成皇后的娘家,更是外姓,亦是爱新觉罗氏的臣子,有些事情还是要掌握分寸。”

        苏赫点了点头:“儿子明白。”苏赫知道,这是额娘在提醒自己切莫沾上“结党营私”的罪名呢!

        福晋点了点头,他的儿子虽然做了糊涂事儿,但在这方面还是脑子清楚的,只是做额娘的难免要多唠叨两句:“额娘是个妇道人家,你们在外头的事我不懂,只是如今你在宫中当值,那里最是不缺是非的地方,切记谨言慎行,莫要犯了天家忌讳,那是你阿玛拼了命挣再多的军功也救不了的。”

        苏赫又点了点头:“儿子明白。”

        福晋嘱咐完了,这才又道:“你若是没事,便去看看你妹妹吧,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呢。”

        福晋这一提,苏赫才想到:“是了,我回来都还没瞧见其其格,她是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儿?那个小兔……小不长眼的欺负我妹妹?!”

        若是平常,哪怕自己不回来,凭着其其格那闲不住的性格,绝不会乖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而不管其其格在王府的哪里,只要她听到自己回来,一定会蹦蹦跳跳地到自己的面前——总之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安安静静的。

        福晋被吓了一跳,握着帕子是手搭在胸前,她吐了口气,瞪了苏赫一眼:“怎得还这么一惊一乍的……你先坐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赫摸了摸鼻子,听话地坐了下来,追问道:“额娘,你们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现在又不是荷花开的季节,皇后娘娘办哪门子赏花宴?”

        再说了,往年赏荷,都是夏日在圆明园中赏的,想当初其其格还和他说过,她最喜欢泛舟行于荷塘之间,和小姐妹们一同饮茶说笑,这总能让她想到易安先生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慎言!皇后娘娘岂是你可以非议的?”福晋先是提醒了苏赫一句,这才道:“宫中的荷花虽然没开,却还是有其他花儿的,都是平日里不长见到的。”

        苏赫想了想回忆起晨时准备去上值的时候遇到的那群小太监——哦对,荷花没盛开,花房里那些个名贵的花草却是开得极好。

        福晋接着说道:“至于其其格……她只是见到了不那么想见到的人。”

        苏赫有些不解:“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这‘不那么想见’的是什么样的人?”

        福晋道:“是那可见可不见,却又不见最好的人。”

        苏赫闻言更是一头雾水,却并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听福晋娓娓道来。

        ……

        说起来其其格和那位叶赫那拉氏的小姐本并没有仇的,可是要说今年选秀,不论是众家高门贵女、深宅大院,还是朝中要员,最为关注的大概只有两位小姐,以为是其其格,博尔济吉特氏的多罗格格,另一位则是当今最得宠的后妃,懿嫔娘娘的亲妹妹。

        就当大家伙都在猜测,皇帝是会选功臣之女,还是选宠妃的妹妹,拥有一对娥皇女英的时候,吃惊的发现,皇帝竟然哪个都没选!

        果然是圣心难测。

        只是这两位境遇不同的受京中一众人士瞩目的小姐不但未被选入宫的缘由不同,结局也大为不同——叶赫那拉氏的小姐被赐婚给了醇郡王,而其其格却没了着落。

        京中不知何时竟忽然传出来了叶赫那拉家的小姐同醇郡王本就是天作之合,在某次宫中宴席上,两人一见钟情,只是那个时候那位小姐是待选的秀女,碍于礼法并没有作过出格的事,却忽然得了皇上的圣旨,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些人将两人的故事越说越圆满,差不多能编成话本子了,可他们并不知道,醇郡王一见钟情的,是其其格,日久生情的也是其其格。

        而因为醇郡王的关系,其其格也的确不太愿意理睬叶赫那拉家的那位小姐。

        可皇后娘娘的宴席,其其格和那位小姐偏偏都要来赴宴,哪怕两人挨得不算近,期间有些“墙头草”们还是惯常会捧高踩底,一面吹捧着那位小姐的好运气,恭祝她和醇郡王的喜事,顺道还要和其其格明里暗里地对比一番。

        ……

        苏赫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极其厌恶道:“还没出嫁,怎么就变成了长舌妇!”

        苏赫从不打女人,他只得狠狠地想但凡他们之中有个男的,他定是要将那男的打到重新投胎!

        福晋却似乎是见怪不怪了:“这种事在内宅大院是最常见不过的了,那保家卫国、为家族争夺荣誉,是你们男人的战场,这内宅里的便是有女人的战场,那里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其其格多见识一些这样的事也是好事。”

        苏赫却并不这么觉得:“那就给其其格找个家中人丁少的,一辈子自由自在的。”

        福晋觉得苏赫这样说,完全是孩子气的话:“现在的深宅大院里,哪儿还能找到干干净净的后院儿?若是小门小户中,仔细找找定是能找到的,只是你忍心让你妹妹吃那样的苦?”

        苏赫连忙摇头:“当然不忍心!”

        福晋道:“所以你妹妹现在接触这些并不是什么坏事,至于她的婚事,我跟你阿玛也会尽力找家中腌臜事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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