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苏赫一下了值便朝着正阳楼去,他之所以马不停蹄地往那边儿赶,也不知道恭亲王有什么事儿,总之……他苏赫绝对不是为了那口羊肉那壶酒!
不过说来也奇怪……正阳楼正处在京中的繁华地带,却并不是皇亲贵胄们独占的地方,这里鱼龙混杂——既有达官显贵,也有那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
这样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地方,是苏赫和惇亲王最爱来的地方,可有人喜欢,却也有人看不上,就比如那恭亲王!
在苏赫的记忆里,恭亲王大约只来过这里两次——一次便是来这里与苏赫一同和惇亲王打听消息,而另一次,也是同苏赫有关。
换句话来讲,若非苏赫出现在那正阳楼里,哪怕恭亲王要请苏赫吃饭,也只会选一个环境风雅的地方,总之绝不会来正阳楼。
不过今天这稀奇的事儿也不缺这一件!苏赫丝毫不在意,他唯独在意的……
苏赫吸了吸鼻子,羊肉炙烤的香气如同那勾魂锁一般,和他的灵魂勾连在了一起;苏赫动了动耳朵,羊肉焦脆的外皮裂开了口子,汁水滴入炭盆,噼啪作响——果真是上上等的羊肉,完美的烤肉手法!
苏赫长腿快速跨了几步,三步并两步的窜上了楼——到正阳楼的楼上雅间用餐,恐怕是讲究到了极点的恭亲王最后的倔强。
只是……苏赫上来得太快,没有找店小二询问——这么多雅间,恭亲王在哪一间?
恭亲王听到门外走廊有人走动的声音,拦住了想要上前去查看的梁平,起身朝着雅间的小窗走去,就着窗外漏进来的光线看了出去,只见楼梯口的少年郎双手叉着腰,扬着下巴一边嗅着香气,一边找着什么,嘴角跟着忍不住上扬。
梁平站在恭亲王的身后,尽管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心里确实有些惊讶的——在跟苏赫贝勒有关的事上,自家主子总是不同以往的运筹帷幄,仿佛随心所欲一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更加的自在。
或许这就是自家主子喜欢和苏赫贝勒呆在一块儿吧!
……
“在哪儿呢?也没看到梁平啊!”
……
梁平那般想着,被苏赫疑惑的声音把思绪给拉了回来,若是平时,主子定会让自己在门口迎着贝勒的。
恭亲王躲在窗户后面瞧够了热闹,心满意足,忍着笑给了梁平一个眼神,随后快速走回了主座上坐好,好似什么事情都么有发生过一样。
梁平得了主子的令,打开门迎了出去:“贝勒。”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拱手行礼道。
苏赫可不知道刚刚雅间里发生的事,轻点了一下头,示意梁平平身,便进了雅间。
一进雅间,苏赫瞧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有些失望,“幽怨”两个字几乎要写在他的脸上:“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苏赫的态度不算好,这若是让那些惯爱拿着四书五经咬文嚼字的言官们瞧见,一定是要被参上一本,状告他以下犯上,不尊重皇室成员的。
恭亲王却不以为意,或者说,他对苏赫对自己这态度不以为意,甚至是高兴的,他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亲自给苏赫倒了一杯茶:“瞧瞧你这样子,好好一贝勒爷,跟个深闺怨妇似的,来来来,先坐下再说。”
苏赫满眼狐疑,警惕地坐到离恭亲王不远不近的位置,小心地端起茶杯嗅了嗅:“茶?”
苏赫现在更失望了,也更加后悔早上脑子一热,答应了恭亲王。
恭亲王摊手:“当然是茶!我可等了你好一会儿呢,茶都喝了一壶了,若是喝酒,现在哪儿还有你的份?”
苏赫撇了撇嘴,虽然没说出口,但那意思:您现在这模样才更像是个深闺怨妇吧!
恭亲王没搭理苏赫的小情绪,用食指的指节扣了扣身旁的位置的桌面:“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就算真把你怎么样,我又打不过你!”
瞧瞧恭亲王脸上这笑容,何其真诚!何其宽厚!要不是苏赫知道恭亲王是个怎么样的人,他都要相信了!
苏赫压根不吃恭亲王这一套,他瞥了一眼恭亲王身后的梁平,那意思:我是打得过你,但打你俩还得费点劲儿。
恭亲王挑眉,那意思:怎么着,你还真认真思考过打我一顿?
苏赫轻咳一声,垂了垂眸掩去眼中尴尬的神情,道:“还是算了吧,离你太近我怕明儿就有言官参我一本,说我结党营私!”
恭亲王摆了摆手:“你一个侍卫,哪个言官闲的没事参你?再说了,你今儿踏进了这雅间的门儿,若是有人有心要参你,哪怕你躲到屋角去,该参也是要参的。”
苏赫辩驳道:“什么侍卫,我是御前侍卫!”要知道“御前侍卫”和“侍卫”虽然只差了两个字,那可是天差地别的!
不过苏赫无心和恭亲王斗嘴,他直接掐断了这段废话:“您不是要请我喝酒吃肉么,怎么这儿既没有酒,也没有肉?”
恭亲王一副“不愧是你”的模样,道:“你要等下值才能过来,若是一早上菜,不都凉了?让他们在烤着呢!”恭亲王说完,便招手让梁平去叫小二来传菜,又让他将酒拿了出来。
苏赫了然——怪不得他闻见那么大的肉味儿,却并没有在这雅间里瞧见肉呢!
苏赫心满意足了,嗅着越来越近的肉香味,瞧着恭亲王给他斟的深紫色的酒液,虽不知这是什么酒,却有独到的香气。
苏赫的眼睛都要直了,搓搓手,端起酒杯便要喝进肚子里。
可恭亲王却忽然伸手,挡住了酒杯口。
苏赫有些不悦,他放下酒杯,抬头看着恭亲王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头又没了底,问道:“您这是做什么?”
恭亲王道:“先不忙吃,你就不想跟我说点儿什么?”
苏赫知道恭亲王想说什么,可他却不想谈论那件事,便试探地道:“说什么?说……多谢您的款待?但您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么,不用跟您这么客气,我这不是才不跟您那么客气的么,您瞧我这当了半天值,也饿的不行了,能……”
“行,吃吧吃吧。”恭亲王的脸上依旧是挂着笑,看不出喜乐,梁平确在后面微微皱了眉。
苏赫深吸了一口肉香气,只觉胃里空空如也,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焦脆的外皮裹着鲜嫩流油的肉,让人垂涎欲滴。
还有那酒,酒香四溢,入口醇香,并不辛辣,还有葡萄的香气,这酒不是宫中御制酒,更不似南边温润的酒……
只是苏赫吃了几口、刚给自己的肚子垫了薄薄的一层,便察觉出来了不对劲——恭亲王却不动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苏赫吃,弄的苏赫有些食不知味,一口肉哽在喉咙,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更不是。
他叹了口气,对着满桌的珍馐也没了馋意,如同风流色鬼对着美女只想遁入空门一样,无奈道:“您这简直跟‘鸿门宴’没什么两样,我以后可不敢再答应您了。”
恭亲王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上扬的嘴角也随之僵了一下,他勉强保持着脸上的这个笑容,用着近乎平常的轻松的语气:“你吃你的。”
苏赫却摇了摇头:“还是先说事吧。”不然也吃不好。
他说完,便从袖中摸出来了那张字条,展开铺在了桌子上,两指并着,将那字条推到了恭亲王的面前:“若您已经查出来了新的密道,大可以派人去接着调查,您手下人才济济,我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自然是比不得的。”
这字条说是字条,却并没有那么窄,上面记的不是别的,是“新”的密道,这密道便是通向东江米巷那边的。
而苏赫也知道,恭亲王既然已经着人将自己手上的事接手过去,如今再给自己这样一张字条,并不是向自己分享新的发现,而是在试探他之前有没有藏私。
恭亲王皱了皱眉:“好好的,说得这样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苏赫笑道,脸上却不见酒窝:“那您告诉我这条密道,总不会还要我去替您查吧?您也瞧见了,我现在可没那么多功夫了!”
恭亲王有些心虚:“别这么着急拒绝啊!”
苏赫却摆了摆手道:“我这明明做了两份工,却只领一份俸禄,不划算不划算!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恭亲王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苏赫又道:“您可别拿您那亲王的身份压我啊,逼急了我可是要做个纨绔耍无赖的,大小我阿玛也是个亲王呢!”
恭亲王张开的嘴微微动了动,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先吃吧。”
他有些后悔了,他不该试探苏赫的,这不单单是用人不疑,更是因为他和苏赫之间的情谊,只是他听下面的人说,苏赫贝勒总往东江米巷跑,这才起了疑心。
苏赫则是在听到这三个字后明显松了口气,他隐瞒的那条密道确实是通往东江米巷的,他知道,恭亲王不会再过问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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