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顾里仍然觉得太女这件事有点蹊跷。
齐发堡也在西洲,顾里连招呼都没向顾扫春她们打,她等到天色渐深,偷摸着从马厩牵出自己的小黑马,骑着马就上路了。
顾里算好了时间,按照乌云的速度一来一回,一天够了。
齐发堡是重犯聚集的地方,常常在十月时就飘起鹅毛大雪,河流冻结,冷的人手上脚上都长满冻疮,有的人连脸上也长。
那时候的齐发堡,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因为天气原因,还时常有野兽出没。
齐发堡在冬天死的人最多。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里就到了齐发堡。
齐发堡不是堡垒,只是个地名。
它靠在山边,星星点点的村落散布在山脚。
这里住的人大多数都是军户,他们世代为兵,地位极其低下,连女支子都比他们地位高。
更不用提流放过来给他们当奴隶的人了,流放到齐发堡的人都不是人,是牲畜。
顾里牵着马进去时,举着火把巡逻的人只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小声说了几句话。
顾里及笄前外出游历过两年,她来过齐发堡。听得懂这些人的话。
乌云屁股上有顾家私印,只有权贵家能这么干。
片刻后,一个面上有一条蜈蚣疤痕的女子走到顾里面前。
“大人,可有什么事?”
蜈蚣面女子说的是京都话,不过带有浓重的口音。
顾里:“你们这可有一个叫张少景的人。”
张少景应该差不多到了,总不会死路上了吧?
很少有人能活着走到齐发堡。
蜈蚣面迟疑地点点头,有小心翼翼地看了顾里一眼,“可否问一句,大人找她有什么事?”
顾里此时心情不好,不耐烦地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张少景身份不低,景阳王府也是太女党之一。等太女登基,她很有可能东山再起,重回京都。
涉及这些事,还是知道的少点好。
蜈蚣面不再追问,“大人跟我来。”
她们带着顾里兜兜转转到了一所牛棚。
蜈蚣面:“就在那了,大人。”
顾里:“嗯。”
蜈蚣面:“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顾里把乌云系到牛棚外面,打开破破烂烂的小围栏。
这牛棚很小,只有一头老褐牛捆在中间,它正甩着尾巴驱赶那些烦人的蝇虫。
张少景就比较惨了,她身上穿了件发黑发臭的、浑身都是洞的衣裳。
奄奄一息的躺在仅垫了一层稻草的角落,手腕、脚腕上有骇人的口子,流出的黄脓已经干在了上面。
顾里很清楚那是因为在流放路上带着几十斤的木枷磨出来的。
流放是仅次于死刑的刑法,与死刑也差不了多少。
顾里皱了皱眉,靠近张少景。
“世女?”
张少景没有反应。
“张三?张少景?”顾里喊了几声。
张少景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顾里蹲下身,听到她迷糊中的喃语。
“景瑜…不!……景瑜……”
景瑜好像是她弟弟。
顾里摸上她的额头。
这温度可以煎鸡蛋了!
顾里会些医术,但不多。这种情况还是让专业人士来解决吧。
她弯身,准备把张少景扛去看大夫。
张少景去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上了顾里衣领,顾里一时不察没反应过来。
张少景满眼通红,额角青筋暴起。
她骂骂咧咧的,语气十分激动,“顾成玉!你他大爷的!老娘在外面求你大半天,你都不见我!你现在来干嘛”
顾里一时不好开口,她跟张少景本来就没多少交情。
她求,她必须得见吗?
张少景发出几声冷笑,“呵呵,你这一行的目的是为了太女而来。”
她说的很肯定。
顾里:“是。”
未卜先知?看一步算三步?
张少景颇为自负地说:“这点弯弯绕绕,我用脚都能想明白。”
顾里心中不屑。
用脚?那你家还因公盐案被流放?
吹吧吹吧。
顾里直接开门见山:“你求我什么事说吧。”
张少景闭上嘴,不坑声。
顾里:“我虽然想知道真正与义渠私通的人是谁,但真的假的也不是很重要。”
张少景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我弟在隆昌,你帮我照看他。”
顾里:“好办。”
景阳王府家的男子都被罚入军营,充当军女支了。
她打声招呼,就能让张景瑜活得好些。
张少景抬起眼皮,“顾成玉,对我弟上点心!你大可打声招呼后不闻不问,但下面的人不傻,都看人脸色办事。何况你现在并无军功,没有半点实职!”
顾里不咸不淡,“哦。”
张少景气到脸发紫,“你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顾里:“我有家室,我夫郎会吃醋。”
照看一个军女支,无非是把他划入自己的名下。
张少景深吸几口气,“你哪里的家室?我可没听过你成亲了。何况我弟今年十四!”
顾里:“行吧。”
十四也不小了。小孩里的大人,大人中的小孩。
张少景平复好情绪,”大安于内天灾不断,于外义渠和乌兹都打着大安的主意。太女却因为夺权,把义渠人放进来。
义渠进入内地的结果,我不用多跟你说吧
你来我这,无非是对太女产生了动摇。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差不多。浅说一下,我敢确定三皇女没有私通义渠!”
顾里沉思。
如果三皇女没有私通,那么一切都能说通了。
嘉和和亲时,她就把信送去了。如果真是三皇女,太女为什么不在嘉和和亲时一举爆出三皇女
毕竟,当时女帝是向着太女的,会因为嘉和的事对太女有所愧疚,但那点愧疚一过,总会觉得不是味儿,又觉得太女太过无情。
太女在嘉和和亲时就让人爆出三皇女的事,才能彻底让三皇女倒台。
但太女为什么没捅出来呢?
只有三皇女没有私通,一切才说的过去。
张少景咳嗽几声,继续说:“我靠装瘟病骗过了衙役。又故意被山匪劫入寨中,他们本来打算把我扔去喂狼,但我跟他们说让他们多个心眼子,把义渠人的书信存一份。
那兄妹二人觉得我有用就把我留下了,他们不识字,又不知道哪份书信重要。
我又自荐去义渠人的屋内,每日为他们打扫屋子,查到了不少太女的事。”
张少景顿了顿,“真正与义渠人私通的是太女!太女让义渠人在信中故意提及三皇女,实际上是她私通义渠人,我有她与义渠王的密信,双方都盖了章子!”
所以太女迟迟不揭发三皇女,是没有得到三皇女的私印。
早就料到的结果,能有什么反应呢
对于太女的事,顾里显得很平静。
张少景却不一样,她紧紧看着顾里的眼睛。
顾里毫不避讳她。
半响后,张少景开口:“太女太过无情了。”
这种无情本该是好的。
张少景:“你们顾家手握兵权,有半块虎符在身,手下还有名扬万里的顾家军。”
“你确定太女上位不会拿你们开刀?”
顾里沉默。
太女是没有选择的选择,谁让先凤后只有太女一个独苗苗呢?
“所以呢?”顾里说。
和她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张少景眼中燃起了雄雄的烈火,顷刻又熄灭了。
她大概还是不相信顾里的。
顾里有些烦躁的开口,“我要太女和义渠私通的信。”
她管这些干什么?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科举制出来后,世家地位有所下降,但仍然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顾里的睫毛轻颤着。
必要的时候,太女都能当做棋子放弃。
顾家、韩家和太女相辅相成。
顾家有兵权,韩家在朝廷有不少人。
两者同为世家,利益是相同的。但太女不一样,她代表的是皇权,她上位后一定会打压世家。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同。
太女对顾家、韩家并不是必要的,无法放弃的。反之,顾韩两家对太女却是无法割舍的。
所以太女需要拿住把柄来牵制顾、韩两家。
顾里很需要张少景的信。
如果有选择,谁想受制于人呢?张少景是个意外之喜。
张少景:“我可以给你,但我要你一句承诺。”
顾里果断卖掉太女,“我不会参与你的事,对于太女和三皇女之间,顾家永远处于隔岸观火的态度。”
只是三皇女不能轻易玩完,对峙的局面一但打破,顾家看起来就有些岌岌可危了。
顾里决定给三皇女一点提示。
顾里正想着,张少景又开口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在山羊岭地牢的一块地砖里,我做了标记,你去找找吧。”
说完,张少景头一歪晕过去了。
顾里叹口气,把张少景扛在肩上。
她找到蜈蚣面女子,“给她找个大夫。”
蜈蚣面:“是,大人。”
顾里腰间解下荷包,丢给蜈蚣面。
张少景,我只能帮你到这。
能不能东山再起,就看你自己了。
顾里从牛棚中牵出乌云,心疼地摸了摸乌云的脑袋。
这些天,乌云陪她走了不少的路。
回去可得好好补补。
她心中感慨,又想到太女、三皇女,张少景……
顾里把脑袋贴在乌云头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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