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在朦胧的月色中，顾里到了隆昌。
天色还不算晚，西洲这边黑得晚，亥时才黑。顾里在内地八点就睡了，在西洲这边得十点，也就是亥正才上床。
隆昌边防大营渐渐点上了灯，营门外的瞭望塔上也插上了火把。
顾里很容易地进去了，看营门的小卒知道她是送粮的押粮官。
顾里朝着中央的大帐篷走去，她到隆昌后就没沾脚，现在还得向顾扫春要个睡的地方。
至于张景瑜，顾里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
好困啊，明天再说吧。
顾里快到大帐篷时，远远就听到了人群沸腾的聊天声，她心中“嚯”了一声，瞪大眼睛，睡意被赶走了。
这是在干嘛？
演武场聚了很多人，演武场下三五成群，围着一个小锅烧着饭，演武场上有两个女子正在缠斗。
下面吃饭的人十分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人，打得好了，还会拍手吆喝两声。
顾里也瞪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台上缠斗的两人。
台上的两名女子没有经过正经的训练，她们打架完全是靠力量的搏斗。
我打你一拳，你打我一拳。
气急了，咬对方一口。
可能是有点好笑吧，台上有个人被打成了熊猫眼，鼻尖被对方咬了一口。
真缺德，咬哪不好，咬鼻子！
但是……哈哈哈哈哈哈……
顾里忍不住发出鹅叫，胸腔跟着笑的频率一起颤抖，她捂着肚子，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下面的人也笑得厉害。
顾里看得起劲时，远远坐着的顾自秋挥手喊她。
顾里几步蹿到顾自秋身旁，“姐，咋啦”
顾自秋：“粮食到了，大家伙儿前几个月都在啃树皮，今天发了军饷，都开心起来。我就让人把他们叫来聚一聚。”
她说完，指指台上的人，眼里满是戏谑地看着顾里，“我刚看你笑得厉害，要不也上去比比”
顾里疯狂摇头，快甩成拨浪鼓了，“不不不不……我还要找娘给我分个铺盖，不然今晚没睡的。”
顾自秋：“不用找了，你不是有匹马吗？你被分到骑兵营了。骑兵营就那么几百号人，你找个空地方一躺就好了。没那么讲究。”
啊这么随便！
顾里：“不好吧万一睡了别人的铺子呢？”
顾自秋：“大通铺讲究啥，两个人之间塞一个人的事，哪里分谁的铺子”
顾里：“……”好吧。
顾里忍不住又问：“被子怎么办？”
顾自秋有点不耐烦，“磨磨唧唧的，几十个人挤一块，你还嫌冷？等九月底再说。西洲九月底才慢慢冷起来。”
现在九月中。
顾里撇撇嘴。
这也没几天了啊？
顾自秋：“我要去找你姐夫了。”
顾自秋是四品征远将军，她可以带家眷，顾里的姐夫王桥生就在隆昌巴乔镇。
顾里：“姐夫来啦？”
她边说，边左右张望。
这也没看到啊？
顾自秋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个欠欠的微笑，“在我帐篷里。”
顾里竖起倔强的中指，“爱而不藏，自取其亡。”
顾自秋一巴掌拍在顾里脑袋上，“快走吧你，讨人嫌！”
说完转身就进了帐篷，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这背影冒着粉色泡泡。
顾里仰头望月，深深叹了口气。
她也想秦长安了。
比起相思，终究还是睡意占了上头。顾里熬不住，找个人问了问骑兵营在哪，就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了。
骑兵营在西北角，连着的就是马厩。好找的很，她的乌云就停在那。
没几步就到了。
一个长方形的马厩旁边就是顾里以后要睡得地方，这帐篷也建成了长方形。
顾里掀开厚重的帘子。
一眼望去……全特么是腿！
里面有几十号人，都是身高腿长腱子肉极其发达的女子，多半只穿了个小衣和小裤衩。
顾里默默打量着。
嗯，左边大通铺最里头的那个人身上有八块腹肌。虽然她自己只有四块，但是薄薄的一层，在身上很好看。
“嚯，新来的？”
靠近门的女子盘着腿说。
顾里点点头，“我叫顾里。”
女子：“我□□。”
顾里有些困，这是唯一一个勉强算是向她发出善意的人，其他人在她进来时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顾里走到□□身边，“我睡你身边了？”
□□笑了笑，在自己旁边拍了拍，“睡呗，我身边没人。”
顾里毫不客气地脱了鞋就躺上去了，她把手臂当枕头枕在脑袋下，准备睡了。
□□：“哇，你不热吗？”
顾里背对着她：“不是很热。”
□□：“嘿嘿嘿，我刚来时也是这样，你会习惯的。”
几十个人挤一个帐篷，不热才怪。
□□十分自来熟，她往顾里那边靠了靠，“姐妹放心，我身上没虱子。”
顾里此刻已经阖上眼昏昏欲睡了，□□这么一句话又把睡意赶走了。
她要有虱子，她绝对会把□□踹下去！
“你不困吗？”顾里说。
□□还有些兴奋，“这才多晚啊，我不困呀。对了我跟你说，火头营有个小哭包……”
怎么会有人一见面就能聊这么多呢？□□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伴着顾里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一早，母鸡还没打鸣，天还是蓝黑蓝黑的，老天爷都还在被窝里睡懒觉。
外面的三通锣鼓就把顾里吵醒了。
顾里以为是做梦，本能的躺回被窝。
她一天一夜没睡了，实在熬不住。以往都不会的。
□□边穿衣裳，边推顾里，“姐妹起床了，再不起教头要生气了！”
顾里睡得模模糊糊，嘴比脑子快，先一步回答了，“好的，好的……你先去吧……”
□□下了铺子，“教头打人可狠了，可别怪姐们儿不义气，没提醒你嗷！你的戎衣我放你身边了。”
顾里深深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把黑红色的绒衣穿上。
顾里她们是一营，当然还有个二营。
骑兵分为轻骑兵和重骑兵。
一营是轻骑兵，二营是重骑兵。
骑兵很少，就两个营。
顾里和□□出去的时候，已经算来晚的了。
其他人都排好队了，顾里不知道站哪，就靠着□□站了。
教头是一个虎背熊腰，肤色黝黑的女子。她板着脸，神色严肃。右眼下的三道疤又为这严肃增添了几分肃杀。
她大概四十左右，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人。
教头右手拿着卯册，右食指在嘴里含了含，开始点卯。
“王一二。”
“到。”
“钱四喜。”
“到。”
……
一营有一百多号人，顾里是新来的，在最后一个。
教头点了几分钟后，才到她。
“顾里。”
顾里：“到。”
教头走到顾里身边，打量着顾里。
“新来的？”
顾里点头，“是，昨天才到。”
教头的眼神从顾里头顶扫到顾里的脚，又落到顾里脸上，“长得挺白。”
顾里心里泛出一股不适感。
这种不适还没发酵，她就转身走开了。
顾里心里憋屈的慌。
□□的胳膊在顾里身上碰了碰，“嗐，别管她。林教头就是这样，她看不起京都人。你京都口音太地道了。”
顾里挑挑眉。
嚯，地域歧视？
轻骑兵不像重骑兵，他们在马上不用穿得像个坦克，也不用举上几十斤的盾和长矛。
轻骑兵更灵活一点，长剑、□□、圆盾、□□……都是他们的武器，都是训练的项目。
顾里玩得最厉害的是□□。
她当时觉得学□□要是没有趁手的武器，她随手抄起一根烧火棍都能打得人哇哇叫，所以在学□□的时候，学得特别认真。
马厩和帐篷是呈一条直线建的，骑兵营的待遇比较好，帐篷前面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还有几个草把子。
上午没什么事，都是些体能训练。
跑步、蹲马步、俯卧撑……挺无聊的。
中午火头营派人来送饭，是黄面馍馍和一个黑绿黑绿的菜，还有一桶绿豆汤。
老实说，顾里压根吃不下去。
太难吃了。
黄面馍馍老卡嗓子，这个不知道什么的菜吃起来涩涩的，绿豆汤淡的像水，连糖也没放。
□□似乎看出来什么了，一边啃馒头一边拍顾里的肩膀，“吃吧吃吧，咱们骑兵营是最好的兵种，给我们的都是最好的。”
顾里理智上知道，身体上大写拒绝。
强逼着自己吃了个馍馍，喝了碗绿豆汤后就不想吃了。
□□惊讶地看着她，“姐妹，你不吃下午会饿的！”
顾里摇头：“我胃小，吃得少。”
当然是骗人的，她就是有点嫌弃太难吃了，她送粮时吃得干粮都比这个好吃。
□□不劝了，她看着顾客碗里还剩下的一个馍馍，“要不，你把这个馍馍给我？我很能吃，这样也不浪费。”
顾里把碗递给她，“给。”
□□快把脸笑裂了，露出上下八颗牙齿，老实说是黄的。
“谢了。”
顾里挥挥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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