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当晚通过吃饭、道歉和送红包三部曲，给足了古总监面子，他顺坡下驴，跟高建设握手言和，称兄道弟。&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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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我们出回本县。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我再次想起太史公说的天下熙熙和天下攘攘。突然现自己每天该见什么人、该做什么事，都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牵引着往前走，身不由己。为老板、为朋友的事情，付出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基本忽略了家人。这个点，程静应该已经在哄孩子睡觉了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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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设为了表示感谢，要请宵夜，非要回本县继续喝。可能是最近酒喝多了，身体难受，今晚我特别想回家。想看看儿子，已经好多天晚上，没有给儿子讲睡前故事，每天醉醺醺回去的时候，儿子已经熟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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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难得这么早回家，轻轻推开卧室门，虽然看我喝了酒，程静还是笑吟吟地说:儿子，爸爸回来了，让爸爸给你讲故事。儿子眨巴大眼睛看看我，然后笑着钻进被窝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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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动地活了三十多年，最近可能是受高飞的影响，不时地跟自己对话，有点顾影自怜，有点消极厌世，有点冷漠孤僻，不会主动联系朋友，懒得对人嘘寒问暖。家可能是唯一剩下的让我感到温情的地方，可以让我冰释芥蒂，放下一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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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个繁琐的景观风貌项目不用做了，但老板还接了几个小项目，设计费都是万儿八千。对设计人员来讲，是不愿意做这种项目的，跟大项目相比，工序差不多，提成却少得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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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几个小项目已经安排了三个星期，我让几个新人尝试着做，结果意料之中，他们上班时间看着像在鼓捣项目，下班时间一到，关机走人，从来没提出什么疑问。这几天业主开始催成果，我问了问新人们做的怎么样，几个人都是傻笑几声，心安理得地说不会做，不知道从哪里下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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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说天天打游戏、玩手机，会做那才叫怪。没有丝毫责备他们，耐心地叫他们各自泡好茶，坐我旁边看我做。打开电脑，以一个小项目为例，一步步告诉他们怎么做，三个小时后，基本完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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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看的倒是挺认真，好像都受益匪浅。我说打铁趁热，就每个人安排了一个小项目，这是我教他们的目的之一，让他们多帮我分担。对于设计工作，他们是否掌握或者是否挣钱，最后喜爱或者厌倦，都与我无关，我志不在设计。只知道教会他们，我可以有更多时间，做我该做的事，想我该想的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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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这两天闹的挺厉害，电话打到我这儿，让我帮他劝劝张扬，说张扬最近很少回家，以前一直去健身房，偶尔勾勾搭搭，她睁只眼闭只眼。最近倒好，干脆当了健身房教练，明目张胆跟女学员不清不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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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张扬触及了她的底线，张夫人骨子里属于保守传统的类型，对张扬可以说“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但也可以理解张扬，家底殷实，开着豪车，一身腱子肉，很招姑娘们喜欢，属于“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即使有错，也是钱的错。如果说张小庆的路子是“灵与肉的碰撞”的话，那张扬在健身房就直接是“肉与肉的摩擦”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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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跟张夫人平时关系也不错，说我们该劝劝张扬，晚上我给张扬打了个电话，他说你们过来吧，在家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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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进门，就听到吵架声。见我们进来，张夫人一头扎在程静肩膀，泣不成声:程静，我这日子没法了，他整天不着家，招蜂引蝶，孩子都不管，呜呜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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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拍着她后背，轻声安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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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理亏，岔开强辩道:你个瓜婆娘，回来看到你就烦，不好好在家带孩子，学人家搞传销，几十万打了水漂。&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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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反驳道:我那是投资！你能干，十万投资茶楼，说的好听，让我每个月领分红，结果怎么样？三个月了，根本就没分什么钱，还不如存银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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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张夫人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因为当初是我怂恿张扬入股茶楼。想到这儿，我不敢开口了，把想好的劝慰他们两口子的话，给咽了回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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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也知道我们被李勋坑了，不好还口，悻悻地埋头看手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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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接着哭:我投了点钱，就叫我交出财政权，还要跟我对账。你以为你家是财政部啊？防我跟防贼似的，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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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脸气的铁青，咬牙指着门外:你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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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哭的更大声:好，你有种！说着就要向外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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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看到这种场面，有点不知所措，一边劝他们少说两句，一边向我使眼色，意思让我劝劝张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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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多说，我欠张扬十万，如果那句话没说对，张夫人在气头上，再把矛头转向我，就难堪了。只好拉着张扬，朝外面走，留程静在家里劝张夫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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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外面，张扬说:董乐你说说，我们现在是靠我爸妈挣下的家业，她几十万拿去被人骗，我怎么跟家里交代？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什么家庭不家庭，什么不着家，都是狗屁，我们早就各过各的了，只是想到孩子，还没离婚。她就是想管钱，妈的，怎么可能！我同意，我爸妈也不可能答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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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半包烟，夜深了，我劝他先回去。两个女人已经哄孩子睡下，劝他们两口子先休息，我们就离开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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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程静说张夫人也够可怜的，家里没地位，始终把她当外人。看来钱多了也不是好事，勾心斗角，亲情都淡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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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没钱还好？结婚六年，我没挣什么钱，不知道程静这话是不是宽慰我，抑或是我太敏感自卑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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