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深知老板意图后，我没得选择，带着三个新人去了村上。在得知是个景观园林项目后，都是一脸懵逼，因为跟他们的大学专业和劳动合同上签订的工作行业，风马牛不相及。三十万投资，包含墙体美化、花台、走廊、盖板、绿化和文化墙等等，内容繁琐，预计边学边做，需要一周，村上要求三天。时间暂且不说，因为没有签合同，按两万设计费，我们提成三千，也就是说每个人提成七百多，干一周，后面还得修改无数遍，相当不划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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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此，我问了一下村上意见，他们最多给一万设计费，现场踏勘回来后，我让经营部跟村上联系，说我们设计费两万，一分不能少。村上觉得我们漫天要价，一怒之下，说不请我们设计了，我心中窃喜。即使他们找到老板，我就说村上嫌我们开价太高，不给我们做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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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设打电话，说有事商量。我来到“四合院”茶楼，他和李勋两个人在喝茶。&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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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高建设：怎么了？大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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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设说：我有个正在施工的工地，在渔溪县，你知道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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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他说的应该是通过渔溪县严局长介绍的那个厂房项目，他和李勋合作场平和土建部分，投资六百万。这个项目已经进场三个月，一直顺风顺水，除了前段时间环保查的严，停工了半个月，上个月已经恢复施工了，会有什么问题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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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他继续说：严局长那边，挺关照我们，业主那儿也没什么问题。但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不料监理那儿出了点小问题。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监理，姓古，四十多岁，是蓉城一个监理公司的总监。这几年监理了本县和渔溪县的几个项目，我去年有次看到你跟他在一起喝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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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是不是镶个金牙，特别胖，没多少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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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设连连点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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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古总监，因为以前是我设计的几个项目的总监，施工单位请几方代表吃饭，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了。确实是个难缠的主，仗着自己有点背景，以前的施工单位都被他整怕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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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挺熟悉，但没深交。&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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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设说：熟悉就够了。是这样的，这个厂房项目，监理公司派了一个监理人员常驻现场，他的房租伙食我们全包了，逢年过节和节点验收我们把红包提前送到。这位古总监来过现场三次，头两次我们都准备了红包，想给他表示表示，够意思了吧。不料他高风亮节，直接拒绝了。但是有个问题，就是他每次来现场都沉着脸，对现场指指点点，提的问题都很尖锐。今天他去现场，像微服私访一样，不通知我们现场管理人员，直接去现场刁难施工班组，开口闭口都是要求现场返工，施工人员不得不停工，僵持了很久，带班工头给我们现场管理人员打电话，管理人员跑到现场，火冒三丈，直接揪着古总监衣领就要揍他。被旁边几个施工人员拉住，古总监相当羞愤，脸红脖子粗，当场给渔溪县建设局一个科长打了电话，投诉我们施工单位威胁侮辱监理，闹的动静挺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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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勋在一旁吐着烟圈：本来我想找人弄古总监，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来我们工地。结果高总仁慈，说什么和为贵。&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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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你们是不了解这个古总监，他在监理行业二十年，深知施工单位主动表示的红包，都是小红包。所以头两次你们给红包，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没几个钱。他想通过挑毛病，显出他的水平，也希望施工单位明白，他没那么好糊弄，得多给点。他这招屡试不爽，没想到这回遇到你们那位性格火爆的管理人员。&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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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设说：咱私下说啊，其实我是支持我们那个管理人员的。王法不外乎人情，都是出来混的，监理是人，施工单位就不是人了？大家过得去就行了，古总监倒好，油盐不进，还他妈让我们返工！一个项目，每个人该拿多少，就拿多少，得按规矩来，手伸的太长，就是坏了规矩。威胁侮辱算是轻的，敲警钟而已。不过这事既然生，他应该以后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了。剩下的就是擦屁股，我准备请他吃顿饭，包个红包，让那位管理人员道个歉，息事宁人。你跟他挺熟的，当个和事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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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好拒绝，就给古总监打了个电话，表达了高建设的意思，约定晚上在渔溪县摆酒向他致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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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勋说这么点小事，他就没必要出面了，也懒得看到那位古总监。下午，我和高建设驱车往渔溪县驶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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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聊到如今的监理行业，高建设说现场监理人员，基本不作为，只要业主没意见，监理跟施工就井水不犯河水，基本看不到监理，懒到连监理日志都让施工单位帮忙写。也有自己写的，但日志里对现场“人员”、“机具”两项，往往第一页列举的还比较详细，从第二页开始，就只有两个字“同上”。红包给的到位，就不存在验收或签字问题。一旦没到位，就麻烦了，下雨不验收、周末节假日不验收、晚上不验收，最扯淡的是，“心情不好”不验收。这样算下来，就没几天是验收的日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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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他们也不容易，在如今的工程行业，监理属于夹缝中求生存。卡的太严，得罪施工单位，完全不作为，又无法向业主交代。掌握好那个度，才会风生水起，掌握不好，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边受气。会混的监理，明白七个字:只看病不开方子。告诉施工单位错在哪儿，在业主面前也就有了交代，又不说具体怎么整改，就给了施工单位缓冲的余地，施工单位没有整改或整改不对，监理都没责任，几方都不得罪。&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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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设说：他们得感谢国家的建设制度，从实行建设项目监理制的那天开始，养活了多少滥竽充数的监理人员？大部分都没注册监理师证书，仗着自己在监理的位置上，就知道吃拿卡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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