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勾弦院静待后续
自己开炉大会以来,天气便一直阴晴不定,到了二十五日,烈阳终于祭出大招,万丈金光层层压下,灼的空气中热浪腾腾。
随着吴老爷子带领葬剑山庄的护卫出现,刚去鬼门关前转一圈的众人这才觉着踏实不少,身上迷药一解,便纷纷嚷嚷着,要葬剑山庄给一个说法。
凤白梅趁便溜出拭剑阁,寒铁衣、何曾惧二人也跟了出来。三人回到勾弦院,鬼姑娘、竹烟儿、何远在凤白梅房间等着。见他们平安回来,皆松一口气。
“你们中原武林可真让我大开眼界。”竹烟儿身上仍旧裹着红色兜帽,声音清脆柔嫩,满是戏谑。她说着话,抬手将兜帽拉上遮住满头乌发,腕间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看了这一出好戏,此趟中原之行没有白来,各位珍重。”
一语说完,人已经出门,移形换影间已经飘然出院去。
鬼姑娘也与几人辞过离去。
三人刚坐下,陆子柒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焦急地问:“你们看到小花了吗?”
几人没看到花雁回,但听到了,估摸着这会儿他正和吴三爷在哪处小树林酣战呢。
几人一致摇头。
“今晨我离开时他还在,这么会儿工夫,能跑哪里去?”陆子柒一阵风似的来,又一阵风似的卷了去。
三人沉默片刻,到底是寒铁衣受不住这份凝重气氛,张开扇子狠命地摇了摇:“血衣门的事沸沸扬扬闹了个多月,总算是过去了。”
凤白梅将右手靠在桌上撑着下巴,凝眉道:“陶猫儿没抓到,黑火雷的原料也还没查清楚。”
寒铁衣正对大门,外头的热风对着他面门吹,他手里那把小小的青绸扇作用就显得微乎其微,额上冒了一圈薄汗。他壮似随意地道:“这两件事,天机阁和朝廷查了十年也无所获,要查出来,只怕困难重重。”
“无妨。”凤白梅嘴角往上一吊,眸中灼灼寒光:“葬剑山庄的事闹这么大,幕后之人只怕彻夜难眠,难保不会铤而走险。一旦他们有所行动,必定留下线索。”
对面两人一听,顿时明白,她这是又要拿自己当饵。
何曾惧肃然道:“我不赞成你再追查下去。打从你卸甲回都,多少次死里逃生?不是每次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小半个武林都牵涉进来,再追查下去,还不知要牵扯出朝中哪些人来,此事已非你一人之事,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凤白梅掏掏耳朵,笑道:“何婆婆,这里不是落魂关的帅帐,我已经交了帅印,你也不再是镇魂军师,能不能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这毛病还不能好了是吗?”
何曾惧不理睬她的调笑,只转头看寒铁衣,问:“她终归是要嫁给你的,你怎么看?”
寒铁衣能怎么看?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凤白梅自己去揭开十三年前落魂关的真相,然后将廉亲王拉下马,在此之前他这个引路人不暴露,就堪称完美。
“我也不赞成你再继续追查下去。”二公子口是心非,担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此事应当圣裁。”
凤白梅只笑了笑,没再言语。
十三年前,落魂关形势大好,隆庆皇帝为求自己安心,连续十二道金令逼着撤军。十年前,朝廷便已知血衣门真相,却未公诸于众,而是以为祸黎民的由头剿灭血衣门,与其说他为战死的将士们雪恨,倒更像是杀人灭口。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都明白,她是铁了心要追查下去。正沉默着,十三敲门进来,快速禀说:“拭剑峰上的火雷全部清理完毕。”
寒铁衣闻言松了口气,叹道:“我真怀疑,吴柏石才不是吴家人。”
且不说陈年旧事抖出来对葬剑山庄的声誉有多大影响,一旦火雷引爆,半个武林的人葬身拭剑峰,葬剑山庄的人能不能活命还两说。
何曾惧道:“我倒觉得他是弃车保帅,聪明至极。”
寒铁衣一想,也觉有理。
十三年前,葬剑山庄为血衣门提供通行证,即便不落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也是帮凶,不论此事用何种方式揭开,都将成为葬剑山庄最大的污点。但现在,吴柏石软禁老爷子与武林众人,并试图与他们同归于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却只为揭露陈年真相,与其说他是疯魔了报复,更像是把葬剑山庄从血衣门事件里摘出去,抗下一切罪责。
拭剑阁内的众人鬼门关前走一遭,惊魂未定,哪里能想透这些?即便有人看出来,此事牵涉大半个武林,又怎敢多嘴?
“吴柏石怎么样?”寒铁衣摇扇轻问。
“属下看到他推着吴尚贤往西边去。”十三回道。
拭剑峰的西边是一处断崖!
三人相视一眼,凤白梅叹道:“要去崖底寻他兄弟二人的尸体了。”
十三又继续说道:“吴子怀在拭剑阁内承诺,会将葬剑山庄一半的产业捐献给朝廷,以作补偿。藏剑阁虽被炸,但里面的兵器浴火不化,十之七八都可用,作为对大家的补偿,将免费送。并将吴穹志立为少庄主,接管庄内一切事务。”
这三个决定,唯有最后一个叫围桌而坐的三人意外,但旋即转念,吴子怀一早便知道吴穹志并非吴家血脉,却还能将他带在身边看护,十五年朝夕相对,没有血缘,也该有亲情。何况如今吴柏石、吴尚贤相继出事,吴珏又不知所踪,要稳定葬剑山庄,立吴穹志算是最好的抉择。
十三汇报完便出门去。
屋中三人静默片刻,寒铁衣眼尾扫到呆坐窗下榻上的何远,见他衣上粘尘,小脸惨白,想是被着实吓住,便玩笑说:“小何大人回到江南将此番经历讲与同僚听,他们必定歆羡不已。”
何远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闻言将目光移到寒铁衣身上,随后又在凤白梅身上扫了一眼,最后停在自家大哥的身上。他很想问一问大哥,到底和陶仙儿是什么关系,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腹内千言万语,到了唇齿间便被黏住,连张一张唇都做不到。
他只能用眼神诘问着,希望大哥能主动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他想的太多。
何曾惧却只扫他一眼,便抬手倒茶,呷了一口,将杯搁下,方不动声色地说:“这里诸事已了,兵马司的人马再驻守下去,难免生事端,你带着他们下山去吧。”
何远本能地应声,寒铁衣却道:“好不容易上山一趟,何兄怎么也不让小何大人多留几日,好歹等解了忧惧再走。葬剑山庄虽经祸乱,但景色宜人,空气清鲜,比之江南水乡并不逊色。”
何曾惧无奈一笑:“堂堂朝廷命官,被吓得这副样子,传扬出去太丢朝廷颜面。”
听到这里,何远起身同三人揖礼,辞去。与陆子柒、花雁回碰了个正着。
陆盟主一向健谈,陌生人尚且能攀上两句,见何远面色惨白情绪低落,便扬声问:“唉,小何大人,你脸色这么难看,是身体里余毒未清吗?”
何远却不理他,径自去了。
陆子柒进屋同三人打了招呼,一边落座,一边问:“他怎么了?”
寒铁衣是早摸透陆盟主脾气秉性,生怕自己一搭腔又被她缠上,说出些令人无法接的话来,因此只摇着青绸扇不答话。何曾惧与陆子柒不熟,只静静啜茶,唯有凤白梅应一句:“约莫是吓着了。”
她说话时,目光瞥向进屋便往榻上去坐的花雁回。见他身穿白色短打,气息沉稳,不像受伤的样子,稍稍松了一口气。
却听得“咚”的一声,陆子柒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后,将白净茶壶往桌上重重一搁,愤愤然道:“此番事情虽了,唯独让魔教那老魔头跑了,实在噎不下这口气。”
旁边三人齐刷刷地将视线落在花雁回身上,只见老魔头正声色不动地端然坐在榻上,极阴柔的面上施了薄薄一层妆容,瞧着比实际年龄小十来岁。他瞧着窗外,脸上没个情绪,叫人看不出悲喜哀怒。
寒铁衣有心打趣他,便将头往前凑了凑,问陆子柒:“陆盟主,听你这语气,和魔头花雁回有天大的仇恨吗?”他说话时,又拿眼角瞥花雁回,果见后者将眼神往这边看,显然对这个问题也有些兴趣。
陆子柒一身蓝白立领束腰窄袖装,头戴六角皮革嵌月牙玉冠,仰头猛灌了几口凉茶解渴,方将杯子重重一搁,说:“我与那魔头生平未见,能有什么仇怨?除魔卫道,乃我陆家庄职责所在,我身为武林盟主,更是责无旁贷!”
寒铁衣大失所望,便闭口不言。
陆子柒一语毕,又转了话题,瞅着凤白梅问:“凤将军,血衣门的事,你打算怎么个了结?”
凤白梅略想一想,微笑着问:“此事涉及武林多个门派,以陆盟主之见,该如何了结?”
陆子柒抓了一把后脑的头发,纠结地将两条弯弯柳叶眉皱了起来,苦思半晌,才道:“依我之见,一笑泯恩仇,是最好不过。”
凤白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陆子柒也不知自己说的对不对她胃口,认真地分析道:“如今事情真相大白,天下自有公断,战死将士的在天亡灵可以安息。这些人隐瞒真相,自然不对,但至多也只是一个瞒而不报的罪,十三年前江南战役,他们也都积极参与,或可功过相抵。当年参与血衣门案的人业已被诛杀,若凤将军再苦苦相逼,原本各自为营的这些门派一旦团结起来,便是与大半个武林为敌。到那时,莫说我陆家庄,就是天机阁,也难从中斡旋。”
最后一句话,她是同寒铁衣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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