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半途杀出个程咬金
“谬赞谬赞,愧不敢当!”寒二公子假模假样地客气一句,当即又神在在地道:“不瞒你说,我十岁便深知银钱的重要性,收拾包袱打算离家经商,结果被老爷子发现,把个大夏首富生生地掐死在摇篮里。在他老人家思想里,男子下海经商同女子倚楼卖笑没区别。”
凤白梅无语。
看来寒家老爷子当真如传言中那般,很是食古不化。
台上已经开始下一场拍卖,是一张古琴谱,起拍价不过五千,眨眼间已有好几个出价的,很快上了三万。她正想感叹一句都是有钱人,便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在下能坐这里吗?”
凤白梅循声望去,见旁边张椅后站着一位身形单薄的蓝衣公子,面上也戴着红木面具,手摇海牙银纹白扇,腰间环佩香囊贵气逼人。面具下一双眼被烛火映照的熠熠生辉,好似有万千星辰盛在里头。
听他声音单薄清脆,应不及弱冠。
“请便。”凤白梅未曾多想,又转头看台上,有二人正为这一纸琴谱竞价,短短两句话的工夫,竞拍价已经涨到了五万。
“多谢。”蓝衣公子道谢,转到前方敛衽而坐,手中折扇轻摇,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贵气。
座椅之间只有半臂远的距离,蓝衣公子扇出的风缓缓拂过凤白梅面颊,带着一股清冷梅香钻入鼻尖。她下意识地屏息凝神,满眼戒备地扫了扫蓝衣公子。
“抱歉。”蓝衣公子显然是察觉到凤白梅眼中的敌意,微微颔首致歉,尔后从容地将扇子换到右手,却又立刻转头看着台上,缓缓举起令签:“十万。”
一张古琴谱,到真心爱音乐的人手里,是无价之宝,可在普通人看来,连一张草纸都不如。那边正在竞价的两个适才已经就乐理知识争了一番,显然是爱乐之人,但他们出价都十分小心翼翼,陡然杀出个豪横的程咬金,皆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了过来。
见蓝衣公子身穿便服,又坐在第三排,显然身份十分显赫,轻易惹不起。且他一出口便将竞拍价抬到十万两,不像是差钱的人。
竞争的二人虽爱琴谱,但很显然囊中不支持,因此只得偃旗息鼓,从刚才剑拔弩张的争锋相对,转站统一战线,纷纷拿怨怒的眼神盯着蓝衣公子。
拍卖师高唱三次竞拍价,皆无人再出价,最终宣布:“第九号拍卖品由十一号获得。”
蓝衣公子站起身,礼数周全地向周围揖礼,道一声:“承让。”信步上台,交银票取琴谱后又坐回凤白梅身边,一直从容有礼,不骄不躁。
台上,拍卖师已经令人拿上第十件拍卖品,仍旧装在个金丝楠木的匣子里,朗声介绍说:“今夜压轴是一对耳饰,出自玉雕世家柳家老爷子之手。外用纯金纽丝做卷边银杏状,内嵌一粒祖母绿的宝石,起拍价是十万,一万一加。”
话音落下,下头立刻有人满道:“不就是一普通饰物吗?也敢拿来当做压轴?若柳家老爷子死了,工艺绝版,倒还值几个钱。两颗祖母绿就敢要价十万?你们黑市这不是店大欺客吗?”
“就是,以为压轴会有好货,还不如拍那张琴谱呢!好歹是古物,有市场。”
不少人骂骂咧咧地离场,寒铁衣却越听越高兴。这群人不知这对耳饰的价值,他若能捡漏,回头再一转手,可不止十万!
他心里正拨着算盘,琢磨敲小皇帝多少合适,旁边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十一万。”
他转头望去,视线掠过凤白梅,直直地瞅着蓝衣公子。从这人同凤白梅说话他便注意到,此人穿的虽是普通绸子,但腰间两块佩玉便价值万金,香囊上一朵牡丹是用金丝勾的,不论这一手蜀绣的工艺,单成本都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他心中预感不好,自己只有二十万的预算,而这小子看起来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果然,当寒铁衣叫价十二万后,那蓝衣公子不紧不慢地跟着出了十三万。
原本闹哄哄要散场的众人见他两个竞起来,都纷纷回座,袖着手看好戏。这两人能成为葬剑山庄的座上宾,身份自然贵不可言,就不知道谁更加财大气粗一点,能有闲钱花在这一对毫无收藏价值的耳饰上。
当蓝衣公子加到十九万时,寒铁衣沉吟片刻,便干干脆脆地认输,反举签子,表明自己不再出价。
拍卖师确认三遍,宣布宝物归十一号。
众人见他两个掐到这里便不掐了,实在没趣儿,转念又想只是一对耳饰,值不了几个钱,能拍到十九万的天价,估计也是十一号缺心眼,与他竞争的十号显然还存理智。
众人好像听了一出倒嗓的戏,心里膈应的厉害,将刚才骂过的话又叙了一遍,散场。
那蓝衣公子上台领物,凤白梅才问寒铁衣:“怎么不拍了?”
寒铁衣道:“寻常人不会出这么高价钱来拍这么一件东西,我估摸着那小子也知道此物的内情,多半是宫里的人。就算从他手里把东西拍走,回去也不好坑人,没必要白忙活。更何况,我囊中实在羞涩,再拍下去,就怕你我二人走不出黑市。”
凤白梅看了看那蓝衣公子,深觉有理,又问:“你觉得他是谁?”
寒铁衣摇扇道:“没接到哪个贵人来江南的消息。”
“竹篮打水一场空。”凤白梅打趣着起身:“二公子还是脚踏实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寒铁衣也起身跟上她,小声咕哝道:“也不看看是谁花的。”见前方凤白梅回首一瞥,当即改口称:“我的就是你的!”
凤白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听身后传来蓝衣公子的声音:“姑娘留步。”
不知为何,他话中并未提及名姓,凤白梅却觉得他就是在喊自己,不由自主地驻步回首,果然见那蓝衣公子疾步从台上下来,直奔她和寒铁衣而来。
“公子有事?”凤白梅等他近前了方问。
“宝剑配英雄,精美饰物自当配美女。”蓝衣公子双眸含笑,语音温和,将那个拳头大小的金丝楠木盒子送到凤白梅面前:“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十九万拍来的饰物,在他口中,好像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就是寒铁衣慷他人之慨时,也没这么豪横。
凤白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蓝衣公子个头和她差不多,身形单薄还不如寒铁衣:“公子连我的面都没见过,怎就知我是个美女?”
蓝衣公子低眉一笑:“美人美在气质,不在皮囊,姑娘通身大家风范,实为天下女子之楷模。”
这是凤白梅第一次听这样的话,天下女子的楷模?
普天之下,不会有女子想要像她这般,幼年失长,混迹军营,同一群男人在刀尖上抢功勋。她低头看看那个盒子,沉吟片刻接了过去,笑道:“我就权当替天下女子收下公子这份赞美。”
蓝衣公子颔首笑道:“姑娘果真是爽快的人。”旋即又拱手揖礼,意有所指地道:“在下还有俗务缠身,不能在江南久待,再会时希望姑娘还能这般开怀。”
他说完,便侧身而去,临走时,深沉地看了寒铁衣一眼。
不知怎的,寒铁衣觉得蓝衣公子那一眼中,充满了幽怨?
二人从流民窟出来,天色已黑,月华如练,照着明黄烛光的小窗,正是一副人间烟火的气象。
车夫很是守信,将车卸在一株老树下,放马在树下吃草,他则坐在老树根上,就着路旁窗口透出的灯,翻看话本子。
见二人并肩而来,他忙将话本塞入怀中,拍拍裤子上的尘土,将马车套上,招呼二人上车,稳稳当当地往临江仙赶去。
一上了马车,凤白梅便靠着车壁养神,寒铁衣则兀自琢磨着那蓝衣公子的身份,忽的一拍大腿,惊呼道:“我知道那小子是谁了,肯定错不了!”
凤白梅被他吓了一跳,睁眼看着咬牙切齿的寒二公子:“是谁?”
寒铁衣好似没听到她问话,自顾自地念叨:“虽然有四年没见,但那一身梅香错不了,一定是他!这小子肯定知道我在江南,也知道我肯定会去拍这对耳饰,故意跑来和我作对的!这小王八崽子也忒能使坏了,从前在上书苑就专给我下绊子,都做了四年的郡王,还干这种事!”
凤白梅听得一头雾水,定定地瞧着寒铁衣。从认识到现在,还没看二公子提起哪个人如此激动,看来那位蓝衣公子给他留下的印象当真深刻。见寒铁衣没理会,她便自己抽丝剥茧,能在上书苑读书都是皇室子侄,还有各位送进宫陪读的世家子弟,而能封王的只有皇帝的儿子与手足。
隆庆皇帝只有一个兄弟,现如今在朝中掌权的廉亲王李坏,是个半截身体都埋进黄土的老头,蓝衣公子自然不可能是他。当今皇帝手足不少,四年前登基时便一下子封出去四位,分别是二皇子李旸被封为诚郡王,三皇子李昙被封为惠郡王,四皇子李邈被封为醇郡王,五皇子李坚被封为敦郡王,这四个人当中,年龄与蓝衣公子接近的,似乎只有那位今年才弱冠的敦郡王。
可她与几位郡王向无交集,价值十九万的东西说送就送?
再看寒铁衣的态度,凤白梅登时明白过来,笑说:“传言不是说,敦郡王敦厚老实,是众多皇子中最和善的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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