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不若让她消失吧
寒铁衣默默地将椅子往凤白梅的方向挪,一直退到了凤白梅的身后,方觉一颗心稍稍落地。抬手一摸脖子,只摸到淡淡一条伤疤,没有添新痕,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理了理衣袖坐下,神色肃然地看着唐小公子,说:“不语无锋并非秘密,以唐老爷子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令尊的伤口有问题,他没有说什么吗?”
“老头子老眼昏花。”唐冷凌不是没有向爷爷求证过,但换来的是老爷子一顿呵斥,说他胡思乱想荒废功业:“我曾当面质问过墨钧歌,他也没有否认。”
如果在平时,寒铁衣肯定会回他一句:不否认不代表默认,按照墨冰的性格也有可能是懒怠解释。
但就在前两日,他亲耳听到那个冷心冷情的男人说出那几个字:我杀了他父亲。
天下第一剑从来寡言少语,言出必然属实。
寒铁衣凝眉看着少年公子。唐家堡的少堡主,放在江湖上也是数得上名号,可眼前这个人,细胳膊细腿细腰,身材比凤白梅还显几分单薄。虽说唐门以机关暗器见长,对肢体的要求格外高,可也没夸张到要人纤瘦至此地步。
悉心教导自己的师父,成了杀父仇人,他这四年追踪寻觅,身体和心理都在承受无尽的煎熬。
他想起唐老爷子每每提起自己孙子,总是赞一声又叹一声。赞的是孙子从小脑袋瓜就特别灵光,叹的是他这份灵光总不肯用在正途上。
“小白,咱们走了。”二公子忽然起身便往外走,一刻也不想多留。
凤白梅也不多问,只起身跟上。
唐冷凌望着二人的背影,怔了片刻,怒道:“姓寒的,你答应我的事办不到,就把我放了!”
寒铁衣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抓你的又不是我。”
出了铁牢,二人往二楼去找花雁回。
路上,凤白梅问:“怎么不聊了?”
寒铁衣叹了口气:“唐老爷子近两年身子不济,但十三年前可还没老眼昏花,若真如唐冷凌所言,他不可能看不出唐莫玖为不语剑所伤。以唐门睚眦必较的门规,杀子之仇必不可能不动声色。而老墨这个人,向来怕麻烦,能不说话便不说,但该说的必然要说。以他的性格,若当真杀了唐莫玖,不会这般躲躲藏藏。”
凤白梅思维转的极快:“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人隐瞒了事情的真相。”
“江湖中人将名声看的极重。”寒铁衣心知凤白梅少涉江湖事,解释说:“尤其是大门大户,重名声尤重过生死。唐门虽以毒药暗器为根本,但向来是不伤及无辜,可若有人惹了他们,千里之外必追杀至死。这两个人所隐瞒的事,只怕关系到唐家堡的生死存亡,亦或者关系到唐冷凌的一生。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他们此刻的态度。”
二人说着话,已经推门进了屋去。
陆子柒不在,花雁回少见地着回了那一袭宽松的紫衫,散了头发,慵懒地横卧榻上,支着头阖眼假寐。
听得来人脚步声,他眼都不睁地问:“那小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寒铁衣先去桌边倒了杯茶润嗓,尔后在桌上捞起一本册子扇风:“事情不好办,你暂时先把人扣着,反正蜀中唐门你也没放在眼里。”
“我倒是无所谓。”花雁回睁眼瞧着凤白梅也在桌边入座,没什么神韵的眼中露出几分笑来:“就怕他到时候找你算账。”
寒铁衣脸颊一抽,神情变得有些幽怨起来。他这么忙里忙外,结果是两头不讨好,此事若没个圆满结果,不仅这些工夫白费,日后也是麻烦不断。
“我会给唐老爷子去信。”他长叹一声,随后面容一转,将身子往凤白梅跟前一倾,笑的满脸春风:“前些个儿我查阅马登道的事,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兴许能派上用场。”
他此番话题转的快,凤白梅没明白过来:“嗯?”
“你不是答应了皇上,要阻止权容歆入宫吗?”寒铁衣一脸献宝似的道:“马登道之子马肃,曾和权容歆订下娃娃亲。二人本早该完婚,但三年前马登道父子被洪水卷走,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如果马肃还活着,这门亲事依然有效,那么权容歆便没了入宫资格。”
凤白梅点着头:“那也得先找到马肃,即便能找到他,若两家统一口风,说这门亲事已经解除,咱们也抓不到什么把柄。更何况,三年前官府通报马家父子死亡,这门亲事便算作废。”
“那可不一定。”寒铁衣道:“只要马肃还活着,瓜田李下人言可畏,便大有文章可做。”
一旁花雁回悠悠地插了一句:“不若让她消失吧。”
凤、寒二人以同样的速度望向横卧榻上的美男子,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大夏是法治国家!”寒铁衣语重心长地道:“不要动辄打杀!”
花雁回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我说了让她死了吗?不拘找个暗牢将她囚了,等事情结束再放她出来,说不定还能因此避过一劫。”
凤白梅道:“囚禁是下下策。既要断了权容歆入宫之路,还要让他们知道是我做的,却又拿不到我的把柄。”
花雁回脸上神情转变很快,微微笑着看向自己外甥女:“那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寒铁衣看看花雁回,又看看凤白梅,心中暗暗叹气。虽说魔头对他从来都是这幅从头嫌弃到脚的态度,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往常没觉得什么,如今有凤白梅在旁衬托,当真是扎心扎肺的难受。
“我还没考虑好。”凤白梅道。
寒铁衣晃着那本小册子,神在在地道:“我已经决定,今晚让十三先去吓她一吓。”
凤白梅心知他是为寒若云出气,忍不住道:“按理来说,今儿白天的事确实是文昭公主故意挑衅在先,三小姐完全是池鱼遭殃。想人家精心打扮盛装出行,意在艳压群芳,结果出师未捷,还当着众人的面丢了那么大的脸,换了是我,打巴掌都是轻的。”
“道理我都懂。”寒铁衣道:“可我总不好同文昭公主计较吧!皇后独身在宫里,好说歹说才让父亲答应让三丫头时常入宫陪伴。小丫头在府上被父亲拘着规矩,总不能出了府还要她立规矩,何况即便她讲规矩,也得文昭公主讲规矩才行!”
凤白梅便不好再说什么,又转头去问花雁回:“陆盟主这两日在做什么?”
花雁回道:“包了个客栈专心写话本。”
二十三日晨起,凤白梅照例在楼前以树枝代剑习武,凤臻抱着那叠习题,睡眼惺忪地跑来,在旁扎着马步看姑姑练剑。一边不满地抱怨:“姑姑,你入宫怎么也不喊我?”
“喊你做什么?”凤白梅额头香汗淋漓,气息却还纹丝不乱。
“我也想去开开眼界。”凤臻鼓着包子脸,很是不满地道:“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皇宫长什么样呢。”
“等你成了凤家家主,有你入宫的时候。”凤白梅道:“习题做的如何了?”
“都是墨叔叔讲解过的,很好理解,我很有信心。”凤臻回了一句,仍旧心心念念惦记入宫的事:“小宝说宫里的台阶是玉做的,墙是金子砌的,喝的是琼浆玉液,吃的是山珍海味……”小公子说着说着,吸溜了一下嘴边的口水:“还有那糖葫芦,比碗还大。”
凤白梅停手想了一下,说:“那你可知,昨日有人在宫里发生口角,被罚在烈日下跪了三个时辰。”
“啊!”凤臻抬眼瞅了瞅照亮半边天的一轮红日,想起近来天热,到了正午更是浑身冒汗,有冰块降温也不管用:“那不得晒死吗?”
凤白梅道:“晒死了也是她的命。人常说战场生死一瞬间,宫里那个地方金堆玉砌不假,却也是与阎王殿连着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错了,搭上的便是命。”
凤臻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为了一个碗口大的糖葫芦送掉小命不值当,当即道:“那我不去了。”
两个人正说着,绿绮过来笑说:“海棠姐姐打发人来说,让小公子请将军去西院吃饭,怕是已经忘了。”
凤臻一拍脑袋:“还真把这事儿忘了。”
凤白梅便收剑洗漱了,携同凤臻一起往西院。
桌上饭菜已经摆好,武烟正等着二人,席间,她问:“将军昨夜出府了吗?”
凤白梅不解:“没有,怎么了?”
武烟稍松一口气,说:“听说权家昨夜闹鬼,把个权小姐吓的半死。”
凤白梅立时明白,那鬼的名字大概叫十三,随后又反应过来,抬眼扫向武烟身后的海棠,定是她将宫里的事告诉了嫂嫂,否则这个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怎么会突然说起权家的事?
海棠低垂着头避开她的视线。
武烟道:“她倒是瞒的好好的,青婆一早出去买菜,听得外头议论开了,说权小姐昨日宫里得罪了你,昨夜的鬼是你呢。”
凤白梅暗道这消息可传的真快,也不辩解什么,只说:“权家的人打了寒三小姐,二公子在为妹子出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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