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马登道父子死了
凤白梅跟在白珏身后进入昭化宫,抬眼先见一个巨大的四角凉亭,檐上悬着各色羽毛、珠玉、铜片制成的风铃,夏风过来时,整个院子里叮咛作响,显得十分欢愉。
右侧用青竹修了一条长长的花廊,廊上方种着各样爬藤的花草,垂下来成了一副天然的帘子。凉亭左侧则是个人工湖,湖中假山怪石嶙峋,菡萏亭亭如画,游鱼如梭翻出阵阵波光。
凉亭后面是四间厢房,墙体被打通了,用各色精致屏风隔断。再往后便只能瞧见一个独立殿宇的边角,应当是文昭公主寝屋。
慧芳将二人带入凉亭中候着,看着一蹦一跳往凉亭来的文昭公主,二人的表情有些微妙。
因上药的关系,李文昭已经褪下一身骑装,只着一身宽松的白衫,头发被拖散了也不再梳,任由那乌黑的一把散在肩上,一蹦起来像只穿着黑衣的小白兔。
好在二人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这点子小事还不足以令他们动容,只等公主近前了,才不动声色地躬身行礼。
李文昭先扫了白珏一眼,眼神中满是嫌弃,待目光落在那张蜡黄消瘦的面颊上时,已然是满眼崇拜。她直接略过白珏,上前拉住凤白梅的手:“凤姐姐,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凤白梅不喜与人近距离接触,本想后退避开,奈何李文昭单脚站立,少不得将全身的力道按在她手上,一旦她退开,只怕这位小公子又要跌跌撞撞得了。
“是小女考虑不周,才让公主受伤。”凤白梅将身子往下压得更低,歉然道:“愿领责罚。”
李文昭立时明白她知道御马苑的事了,小脸一板,转头咬牙切齿地瞪着白珏:“你是不是又不听我的话?我都说了这件事不关凤府的事,你还把凤姐姐找来做什么?”
白珏回身正面对着她,一脸冷酷不卑不亢地回:“为公主消除一切安全隐患,是臣的职责所在。”
“哼!”李文昭气的一跺脚,但她很显然忘了自己左脚受伤,那一脚落在地上,钻心的疼立刻爬进脑袋,小脸纠成麻花,眼中已经忍不住蓄起了一筐水雾。饶是如此,她还是连跌声地控诉:“你的职责就是告状……我出宫你要去皇兄那里告我,我爬树你要告我,我做什么你都要告我……姓白的,我上辈子是刨了你家祖坟吗?”
白珏认真地想了一下:“臣不知。”
“你……”李文昭被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抬手要打,抬得却又是被磨秃了皮的左手,疼的倒抽一口凉气,两眼泪花滚了出来。
白珏看看文昭公主的脚,再看看她梨花带雨的脸,深觉自己多站一刻,这小公主要伤上加伤,便说在外头候着凤白梅,不等李文昭反应便辞了出去。
李文昭望着他的背影,犹自不满地嘀咕道:“茅坑里的臭石头!”
凤白梅扶着她进凉亭中坐,正好慧芳端来了新沏的茶,李文昭便招呼她坐下吃茶。等吃了一回,她才认真地说:“这件事也怪我,若非我幼年贪玩,害的听风对野猪心生恐惧,也不会有今日的祸事。想来这就是佛家常说的因果报应了。”
她年方十六,大眼睛小嘴巴,长得乖巧可人,又向来以古灵精怪示人前,如今认真地说出这番话,旁人还未如何,慧芳与丹袖先笑了。
她可以不计较,但凤白梅却不敢松懈,只道:“不知我能为公主做点什么?”
李文昭两眼冒星星地望着她:“我想听你讲讲落魂关的故事,不行的话葬剑山庄、珠城的事也行。要真实的,不要虚构杜撰的!”
凤白梅面上微露难色。
李文昭察言观色,立即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见她一脸小心翼翼的希冀,凤白梅柔柔地一笑:“倒也没别的,只是落魂关枯燥,葬剑山庄血腥,至于珠城更是人心算计,实在乏味的很。公主想听,我便讲一件趣事吧。”
凤白梅刚到落魂关的第一个年,没有声声爆竹,没有新桃旧符,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一碗兑了水的竹叶青,几个大老爷们围着篝火从天亮胡吹到天黑,便是落魂关的年。
她在军中挨了一年的揍,也结识了不少人,那些人起哄要她换上女装跳舞,她二话没说抄起拳头又打了起来,最后还是负责照管她的小队长出面,穿上女装舞了一段剑舞。
年是过去了,但那小队长女装深入人心,甚至有那起子起了歪心思的人,竟将主意打到一个大男人的身上。因小队长那一舞是为凤白梅跳的,她倒也颇讲义气,为他赶走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人。
凤白梅的声音醇厚,不加雕琢的字句从唇齿间缓缓泄出,令人心安。故事还未讲完,李文昭已经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不知是暑热太催人眠,还是凤白梅的声音太暖。
她同丹袖打了招呼,起身离了昭化宫。与白珏二人未到光阳门下,便见前方一抹蓝影健步如飞,手里折扇呼啸生风,正是寒家二公子。
寒铁衣也瞧见了他二人,便停下来:“小白,你怎么也入宫来?”
凤白梅见的寒二公子,绝大多数时候,都担得‘玉树临风’四个字。今见他满头大汗,额前发丝湿漉漉地贴着鬓角,身上衣袖粘尘,再无富家公子的风度。她只说:“来看望文昭公主。你这么急做什么去?”
寒铁衣看了眼旁边的银甲统领,因想着他是宣威将军的学生,又是皇上信任的人,便没什么好隐瞒的:“马登道父子死了。”
凤白梅反应极快,下意识地问:“才死的?”
“前后脚的功夫。”有人的动作比天机阁快了一步,寒铁衣面色自然不是很好看:“正要去回皇上,你一道去吗?”
凤白梅心里挂念着李文昭坠马一事,说:“府上还有事,有了圣裁还请二公子着人来说一声。”
寒铁衣是当真着急,便不再与她闲说。
凤白梅回到府上,寻了个由头将海棠喊到水汀上,四下的人都打发下去了,她才问:“送给文昭公主的贺礼是谁做主的?”
海棠素知这位将军的脾气,但凡背着武烟找她,必定是大事,便一改往日那一副随和笑脸,肃然地回道:“是夫人做主。因听闻文昭公主素爱骑马,特意令人打造了那副精革鞍具。那皮选用小黄牛的皮,十分……”
凤白梅听到这里,打断她问:“你说是小黄牛的皮?”
海棠点头说:“是的,也有用野猪皮做革的,但文昭公主的青驹怕野猪,夫人还特意吩咐制作皮具的作坊,一应的工具器料都要新的,不许掺和进一点野猪皮的味儿。”
凤白梅闻言心中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却又问:“你送进宫里的那副鞍具可是定制那一副,确保没有问题?”
海棠立时明白,定是送到昭化宫的礼物出了问题,连忙跪下说:“昨儿一早起来,夫人便命奴婢将鞍具取出,临出门时也检查了,确认就是那副鞍具,半点不掺假。这一路入宫,唯有在马车上离了奴婢的手,却也没有一刻离开奴婢眼的。那鞍具若真出了问题,只怕未必在咱们凤府。”
凤白梅示意她起来:“嫂嫂一向心细如尘,你是她身边用惯的人,自然是近朱者赤,我信你办事仔细。但如今咱们送进昭化宫的鞍具却成了野猪皮的,文昭公主更是因此受伤。”
海棠才刚起身,闻言脸色大变,又要跪下去,凤白梅抬手道:“你先别急。那鞍具上了漆,原有的味道与皮质都会改变,便是一时辨认错了也无可厚非。此事你还得悄悄循着源头查访一遍,确认那作坊没有以次充好,查出来也不是要办人,只是要个结果。若非咱们这头的问题,那鞍具便是昭化宫内被人动了手脚,我好回禀公主让她清理门户。”
海棠到底是经历过事的,忙应声。
凤白梅又叮嘱:“此事没有结论前,不要告诉嫂嫂知道。”
海棠应声去了。
到了黄昏,寒铁衣亲自到寒府,被门上人直接领去了东院。凤白梅正在绣楼前的凉亭里把玩那个铁盒。院中新栽的月季被烈阳烧了一日,此刻方稍稍抬起头来,迎风招展。
二公子还是那一袭凌乱蓝衣,额前头发湿了,索性将它一并归拢到羽冠里头,露出俊朗面容上的愁绪来。他一进凉亭坐下,先将折扇放下给自己倒杯茶灌了,方又拾起折扇摇着,说:“皇上已经令杨素安暂时将珠城未了的事放下,前往蓉城查马家父子的死,明儿个便启程。”
“不必说,自是王府的人动手,依照那位的性格,只怕杨素安查到哪里便灭到哪里。”凤白梅道:“皇上是要借马家父子的死,调查三年前赠灾款的去向吗?”
“不错。”寒铁衣道:“因怕人对钦差下手,特意令天机阁挑出几名好手护他,又让我来取回尚方斩马剑,好让杨素安拿去有个倚仗。”
凤白梅便让绿绮去祠堂将尚方斩马剑取来。
寒铁衣又问:“你今儿去宫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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