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魔
擂台下传来一阵一阵惊呼声。
只见擂台上，众人意料之内的激烈战斗并未发生。
这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蔺靖渊压着扬弃在打，眼神凶狠好像和对方有过仇隙。
“被人一寸寸折断筋骨，打断手脚的感觉，怎么样？”
“是什么感觉？”
蔺靖渊喃喃地问。
把手放在对方的脖子上，他想起来上一世，扬弃在擂台上也是这么把自己打得像条狗一样的。
“谁才是那个被揍得抬不起头的可怜虫呢…至少，不是我。”
蔺靖渊又笑，十分开心。
他下手太狠，又太干脆，扬弃用力甩出一剑想挽回颓势，却被蔺靖渊钳制住，反手压到他头顶，用力一扭，直接将他的手臂扭成了麻花。
“天呐，太吓人了……”
台下已经有人纷纷惊叹。
“他们是不是以前有过仇恨，不然也太狠了。”
“这个蔺靖渊到底是什么人，也太嚣张了一些，这可是在公开的擂台上啊…就敢如此行事。”
…
“你喜欢挑战同龄的对手，喜欢折磨对方，直至对方死亡，是也不是？”
咔嚓，另一只手也一并扭断。
“你喜欢挑战别人，不是因为你真的喜欢战斗，而是你享受征服别人，战胜别人的快乐，对不对？”
蔺靖渊把扬弃扣住，半拢着对方的后背，一个大力，把他肩膀也卸了。
“你……怎么知道……”扬弃睁着眼看他，嘴里是被人狠揍出的鲜血，一口亮亮的白牙变成了血牙，“哈，哈哈，你这个人……好狠…像我”
“你对那些人下手之时，没有想过，他们会找你寻仇，这是愚蠢，是自大。”
“哈，我没有放过一次对手…如果今天不是在这擂台上，你和我一定要死一个在这里，哈哈。”扬弃呼吸急促，咧着血色的嘴。
“我没有见过你，我更没有挑战过你。你是谁，难道我以前揍过你吗？”
“是揍过，揍了个半死不活，差点被你打死了。”蔺靖渊掰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笑。
“但是你没打死，所以我从地狱回来了。”
蔺靖渊加重了勒住他脖子的力道。
“噗……”扬弃喷出一口血，腿软绵无力，已经被蔺靖渊掰断过了，“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
“但你且记着…我日后，还来找你打架！到我赢，把你杀死为止！”
“你完蛋了！”
扬弃抬起一双亮着的不甘心的眸子。
…
……
“够了！点到即止！”旁边的裁判急忙出声，生怕蔺靖渊真把人打死。
手一松，扬弃的身体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
蔺靖渊笑着看着急匆匆来的后勤人员把他抬走。
这一世，被抬走的可不再是我了，扬弃。
蔺靖渊觉得高兴，只差没有大庭广众下笑出声。
上一世在这擂台上，他也曾被扬弃如此折磨。而现在，他才是那个掌控这一切的人了。
他才是…他才是能掌控一切，掌控自己人生的人。
他觉得心中有一股戾气，一口不能不出的气。火烧王府岺府也好，强行把过去的自己困在自己身边也好。他手段越发铁血和不近人情。
他越发喜欢这种把一切牢牢控制住的感觉，好似只要是这样，就不会再被背叛，不会被看轻，不会再发生上辈子那些让他不快的事情。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主人！”似乎有人在叫他。
蔺靖渊低头看向台下的傅殷和岺靖宸两人。
他一身黑袍此时凝结着的全是血块，只不过是别人的。
这一眼神吓到了台下的傅殷，心到这人怕不是又要发疯了。
“主人你别吓我，主人你情绪又失控了！…”
什么声音…好吵，好烦。
傅殷…在蔺靖渊眼里，傅殷和那个姓傅的故友渐渐重合，他仿佛受了刺激，突然站也站不住，又有些立不稳。
他又看向岺靖宸，只见他穿着一身白袍，一脸单纯无辜，没有被污染过的样子。
那是什么眼神，竟然觉得自己被过去的自己怜悯了。
蔺靖渊读出了岺靖宸眼里的错愕和担心，觉得好笑。
岺靖宸不就是过去的他吗？他以前也是这样单纯，善良到能把升仙大会上才认识几天的人当作朋友，善良到敢把自己这个杀父杀母，烧他全家的仇人放在身边，仅仅因为自己同样对他有救命之恩。
蔺靖渊提着剑，觉得胸口很闷。脑子很疼。
“主人！求求你快听见我说话吧！主人你现在很不好，你快醒醒！！”
“你快入魔了啊！！”白色圆球急得快哭出来了，刚刚它就一直在提醒蔺靖渊，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反应。
“岺靖宸是我的人，如果你们谁针对他，就是和我过不去！”
心里知道自己情况极差，蔺靖渊勉力抬头环视一圈，被他盯到的人都不敢和他对视。
“堂堂正正的挑战可以，谁要是算计他，别怪我算计你！”
蔺靖渊眼神刻意停留在唐以闲身上，冷冷地警告。
“主人！呜呜呜呜呜主人……”
头…好疼…快撑不住了。蔺靖渊仅剩最后的意志，他拖着自己的躯体走下了擂台。
岺靖宸下意识走过去，一把捞住了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
蔺靖渊意识模糊中，看见了岺靖宸的眉眼。
他终于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宿主，他怎么了啊？是不是入魔了啊？”雪白狐狸惊讶。
“不要乱说，入魔是大忌。”岺靖宸眉眼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担心，“他经常时而冷静时而疯狂，前后判若两人，恐怕有什么隐情。”
刚刚把扬弃抬走的后勤人员转头就把蔺靖渊一起要抬走，却见他紧紧地捏着岺靖宸的衣角，怎么也不松开。
岺靖宸只得把衣服割开，让人抬走。
蔺靖渊迷迷糊糊地被人抬走，和岺靖宸擦肩而过之时，岺靖宸意外地看见了系统提示。
滴，好感度更新！
蔺靖渊对你目前好感度：-50（可以信任）
“……”
岺靖宸心情复杂。
旁边傅殷走上来，似乎想问什么。
他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词句。
“他护你，可真护得紧。”
“但我总觉得他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是不是应该看看，怎么回事。”
“我宁可他别这么护我。”岺靖宸脸上平静，“这一笔笔烂账，他做得越多，我就欠他越多。”
“我不想欠他的。”
“我会弄明白他是怎么回事，等他精神稳定下来，我也不会再留在他身边。”
“你们这是……”傅殷早已憋不住，这次终于把疑问说出了口，“你们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为何这般别扭？”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同样是我所不喜的人。”岺靖宸低头看着地面，好像能把那里看出个洞，“我不认同他的许多作为，但他，对我又确实有恩。”
傅殷点点头，表示认可：“他行事确实疯狂，常常让我心惊。”
“不过好在他在意你，也不会害你。”
“我宁可他别在意我。”
岺靖宸闭目，掩去其中汹涌而来的复杂情感，“他在意我，就是在害我。”
傅殷一时无言。
…
……
“魔头！你根本不懂得人的情爱，你好生残酷！”
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指着蔺靖渊破口大骂。
…
“除了修为，天下，自己，你眼睛里可曾放得下过旁人？你什么时候能看看我？”
这是一个红裙的绝色美女，她落泪的样子楚楚动人。
…
“我本是想留在你身边的，我…我本来不想背叛你的…”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他曾口口声声称他师尊。
…
“像你这样，刚愎自用，无情无义之人，活该众叛亲离。”
这是一个白袍的青年，是他的挚友。
…
……
还有谁…还有谁？
都走，滚开，都给我滚开！
蔺靖渊在梦中皱眉，牙齿咬得嘴唇流血。
“蔺靖渊，你我本不是一路人，我从未爱过你。”
“以前那些话，希望你也不要当真。”
“我并不看得上你，也不喜欢你。”
“你何必苦苦纠缠？”
在众多呓语着的，交叠重合的人影中，一个人的影子越来越大。
他穿着昆仑的道服，白衣干净，眉目清冷，一身正气，好像天外的仙人。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不想再见你。下次再见，我必亲手杀了你。”
…
“我恨你！”
这个昆仑的男人满目血泪，字字泣血。
他一剑将蔺靖渊穿心，扑过来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你为什么杀了我的师父！还有我爱的女人！你毁了我昆仑派！你杀了所有人！你这个疯子！你这个魔头！我恨你！我恨你！！”
…
……
“季岚……季岚…！”
“你背信弃义！！你背叛我！！”
蔺靖渊在梦中发出困兽一样的呼喊，他反反复复念着这个名字，又痴缠又怨恨，又像愤怒，又像仇恨。
…
“宿主他这是怎么了。”雪白狐狸蹲在岺靖宸肩上。
“是做噩梦了吧。”岺靖宸皱眉轻轻道。
他撩开蔺靖渊的头发，贴过去轻轻抱着他。
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味，和蔺靖渊身上的血腥气交叠起来，更加浓郁。
岺靖宸是刚刚从擂台上下来，他刚刚已经晋级，以练气一层对五层，大胜。
他身上也是对手的血。
因为担心蔺靖渊，他把人背回了住所，守在旁边也不敢离去。
这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岺靖宸不知道蔺靖渊经历过什么，又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人从出现开始到如今，一直像个谜团。
他有时待自己很好，甚至有些温柔，他有时面目狰狞，像个疯人。
“等你好了，我再离去。”岺靖宸有些心软，甚至觉得心里有点疼。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怜悯和同情是哪里来的，好像他本来就很容易和这人共鸣一样。
岺靖宸在床边坐下开始修炼，心神仍然分出一缕看着蔺靖渊，怕他什么时候忽然惊醒。
“季岚……你好狠，你比我更狠…”
“季岚…你不许走！”
蔺靖渊轻轻呢喃，看起来比刚刚好一些，只是手仍然紧紧握着岺靖宸的手腕。
“……”季岚，是谁。
岺靖宸莫名地反感这个名字，有些不喜。
他给蔺靖渊盖好了被子，像这个人常常做的一样。
“睡吧，我不会走的。”岺靖宸低头这么保证。
似乎是听见了他说的话，蔺靖渊终于平静下来。他汗湿的脸颊把发丝一并染湿。这会却显得比平时温和许多。
雪白狐狸：“宿主，你不会心软了，不准备逃跑了吧！”
狐狸系统看宿主这个体贴的模样，连忙提醒。
“再说吧。”岺靖宸狠狠闭眼，不去想自己今天心头的悸动。
…
这一夜，也很平静。
蔺靖渊睡得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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